第29章
  第29章

    劈腿,本座天下無敵

    可能陳寶寶就是因為這種身材,在大園子裏一看就沒前途,所以才遭人孤立排擠,獨自一人住在角落裏的屋子裏。

    “你可以叫我裳兒。”她在硬板床上坐下,看著這個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心機的姑娘,倒是挺舒服,“聽說太虞人,擅養戰象,曾為史上列位先祖白帝立下赫赫戰功?”

    “是啊是啊!”陳寶寶一聽對方對自己的母國有興趣,就立刻跳了過來,話匣子就打開了。

    她該是多久沒有人好好說話了?

    從風土人情,奇聞異事,一張嘴就滔滔不絕。

    沈綽靠在床邊,努力認真聽,可昨晚一宿沒睡,此時已經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她說的那些,也就是哄哄沒見過世麵的人,對她這種統攝白帝洲十年的人來說,早就不稀奇了。

    隻是,陳寶寶最後幾句,讓她有點驚訝。

    “原來你是太虞國的小公主?”

    “是呀!”陳寶寶比劃了一下,“我原來這麽胖,能裝下四個你,可好看了,但是現在……”

    “嗬嗬,現在也不錯,我很喜歡。”沈綽想了想,又問:“那你身為公主,來這種地方,不覺得委屈嗎?”

    陳寶寶低了低頭,應該是也沒有辦法,之後,又揚起臉笑,“這裏條件又苦,冷姑姑又凶,我又怎麽都學不會她們那種細腳伶仃的歌舞,一開始也覺得很委屈。

    可後來啊,我聽說,這園子裏,五百舞樂女史,光是各國進貢的公主就有七八十個,自己不過是他們其中之一,也就看開了,隨遇而安吧。”

    沈綽就是臉色一沉,幸虧白鳳宸死得早,他要是活個百八十年,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女子。

    陳寶寶見她臉色不好了,以為她在擔心自己未來的命運,又趕緊安慰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主上仁慈,這裏的女孩子但凡過了十八歲,就會被送回原籍婚配,雖然年紀稍大一點,卻都是清清白白的,不會耽誤終身。”

    “所以,這大園子裏的舞樂女史,都隻是修習歌舞?”

    “是啊!”陳寶寶眨眨眼,用力點頭,“不學鼓樂歌舞,還做什麽?”

    沈綽:“……”

    是你知道的太少,還是別人想得太多?

    她好困,揉著腦仁兒,見她這麽興高采烈,也不忍心打斷。

    陳寶寶卻完全領會不到其中的複雜,還掰著手指頭,如數家珍,“我跟你說啊,主上真的是天上下來的神仙,他親自主持的歌舞,我可是遠遠見過,那場麵,那氣勢,那……”

    呼呼……

    沈綽實在太困了,她已經沒有腦筋想更多,就這麽被嘮叨著,倚在床邊睡著了。

    次日一早,沈綽是被陳寶寶晃醒的。

    大園子裏的舞樂女史,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拉伸,練身段。

    冰天雪地裏,五百少女,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的練功服,薄薄的一件,闊袖收腿,迎風鼓動,在湖邊橫平豎直的幾排,齊刷刷攤開手臂,抬腿,下腰,轉身,場麵蔚為壯觀,是不夜京一道風景,有過許多不要命的紈絝子,曾爬牆來偷看。

    到了練習豎叉一字馬時,沈綽抬腿,將小腿貼在臉側,張開雙臂,站在晨風中,如一隻展翼的仙鶴,一動不動。

    對於別人來說十分艱難辛苦,需要全神貫注之事。對她來說,卻是一種享受。

    她靜靜閉了眼,讓自己整個沉浸在冷風中,隻有這些身體上的痛苦,才能覺得心神安寧。

    一個如此高難的動作,她居然一個人靜靜立了一盞茶的時光,一動不動。

    比起周圍那一個個漸漸支撐不住,放下腿來的,就太過顯眼了。

    於是,就有酸溜溜的聲音傳來。

    “她就是餘大人昨晚專門送過來的那個?”

    “聽說剛一進門,就惹怒了主上,被扔出來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沈綽卻如入定了一般,對周圍不聞不問,單足而立,纖長優美,如一座凝固了的雕塑般,一動不動。

    冷環也抱著手臂,冷眼看著,想知道這丫頭到底能撐多久。

    這時,人群騷動了一下,被分開一條路,一個身材修長,眉眼辛辣的女子,身邊跟著沈碧池,在一群女孩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她就是那個沈天嫵?”那女子的手,極是好看,抱在胸?前,氣勢之高,並未將在場的冷環放在眼裏。

    沈碧池就道:“是啊,雖然都是一個爹爹生的,心性卻是千差萬別。她來時就在車上叫囂,說隻要她來了不夜京,普天之下的女子,都將黯然失色,無人能及。”

    那女子冷豔的嘴角一挑,瞥了眼冷環,不動聲色,轉身又在簇擁下離開了。

    沈綽緩緩掀起眼簾,慢慢放下腿,目光將四周圍觀的人掃視一圈,皆無善意。

    隻有陳寶寶歡天喜地地拍著手跑過來,“裳兒,你劈腿的功夫真是天下無敵了!”

    沈綽:“隻是基本功夫而已。”

    她可以就這樣站著,一直站到天黑都沒問題。

    墨重雪教過她,若是站不住了,就想著自己是一株樹,就好了。

    做人也是一樣,若是撐不下去了,就想象自己是一棵樹,無論如何的雪雨風霜,都要堅強麵對,因為你無路可逃。

    他是有大智慧的人,總是知道怎麽教導她的。

    等人群散了,三三兩兩去飯堂,陳寶寶才拉了拉沈綽衣袖,“裳兒,剛才過來的那個人,叫玉琳琅,你離她遠點。”

    “她怎麽了?”沈綽不以為意。

    “她彈得一手好琵琶,深得主上欣賞,甚至還曾被躬親指點過一二,身份十分與眾不同。”

    “那又如何?”

    “那就不得了唄!”陳寶寶耐心解釋,“你可知道,這滿園裏,能真正在主上座前獻藝的本就不多,若是能演奏主上譜的曲子,參加主上主持的舞樂,那更是三生修來的福分。而玉琳琅,不但可以為主上奏樂,還得過親自點撥,那簡直就是上天了!”

    “親自?手把手的?”沈綽不知道自己怎麽地,就冒出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