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忘了喝避子湯

    前麵,王駕的車攆裏,白鳳宸對著一隻折子,盯著看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也沒動朱批筆。

    餘青檀在旁邊伺候筆墨,大氣不敢出。

    整個人都扒光了,隨身行囊也抖幹淨了,連丫鬟也被從頭到腳都搜了個遍,那被偷走的天機人偶卻沒有半點蹤跡。

    沈綽到底把王爺的那個心愛的寶貝藏在哪兒了?

    半晌,白鳳宸才問:“床呢?”

    聽說女人都喜歡把好東西藏在床上。

    餘青檀:“回主上,不要說床,整個閨閣剛剛都拆開過了,院子裏也挖地三尺,真的沒有。”

    白鳳宸揉了揉眉心,他討厭殘缺,討厭不完美,討厭超出掌控,討厭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

    現在沈綽一個人,就把他討厭的幾樣都給占了!

    可偏偏餘青檀這個時候又冒了冒頭,“主上,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白鳳宸也懶得再批什麽折子了,煩躁向後倚去,“講……”

    餘青檀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主上,屬下疏忽,今日剛剛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白鳳宸涼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大有辦事不力,自領八十大板的意味。

    可這事兒,餘青檀硬著頭皮也要說,“主上,花朝節那晚之後……咳,沈家小姐忘了喝避子湯……”

    他說完,差點將脖子縮進腔子裏,就等著挨罵。

    這也不能怪他。

    他一個爺們,每天忙著伺候另一個爺們,忙得根本不知道女人是什麽滋味。

    而被他伺候的這位爺們,床榻邊清淨,從來沒有女人。

    所以,出了那碼子事後,居然沒有人第一時間想到避子湯的問題!

    白帝洲第一攝政是什麽?

    是整個白帝洲諸國頭頂上的至尊,是所有皇帝中的皇帝,是萬王中的王!

    長子嫡女要麽沒有,隻要存在,那也是出身尊貴,普天之下的獨一份,既不能隨便打掉,也不能隨便流落在外,更不是隨便什麽女人都有資格生下來的!

    所以,不管這位至尊娶了誰,隻要不是正正經經從王府大門抬進去的正妻,這避子湯,就一定要喝!

    可現在,晚了!

    所以……那個沈綽,就成了大問題。

    “帶她來見。”白鳳宸的臉色更加難看。

    餘青檀忙不迭應了,逃命一樣滾了出去,傳沈綽。

    可到了另一頭,更頭疼。

    他喊停隊伍,掀開大車簾子,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車上其餘的七個,都縮在一個角落裏,留出一大塊空地,給那三個人打架。

    沈綽露著一截腿,身下騎著一個鼻青臉腫的,手裏掐著一個滿臉是血的,一回頭間,披頭散發,顯然戰鬥力爆表。

    此情此景,香?豔、暴力又血腥、詭異。

    餘青檀嘴角抽了抽,“四……四小姐,主上召見。”

    在這種時候,被白鳳宸叫去,儼然剛才這倆姐妹花所說的一切不攻自破。

    “下次嘴賤,還揍!”

    沈綽倒是頗為受用,當下收手,站起身來,大大方方下車。

    可她這英雄,也就當了這一會兒,等再上了白鳳宸的車攆,就立刻慫了。

    不是怕白鳳宸,是沒安全感。

    身上,除了一件被那兩姐妹掙紮時撕得搖搖欲墜的大袍子,連腰帶都沒了,此時飄飄蕩蕩,裏麵就更加涼快……

    白鳳宸的車攆高大,如一座可以移動的書房,沈綽本就不高,此時就赤著腳,將大袍子把自己裹了裹,站在中央,用力抿著嘴,低著頭,眼珠兒滴溜溜轉,想著若是出什麽情況,該如何應對。

    她必是不會讓自己再被他欺負了的!

    白鳳宸端著折子,也沒有立刻抬頭,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恩賜般地賞了沈綽一眼,可這一眼,就差點把手裏的折子掉了。

    因為不能束發,防止藏有暗器,所以她頭發是散開的,又經過剛才的戰鬥,此時就淩亂地如烏藻,身前身後胡亂卷曲著。

    白色的大布袍子,沾了些許不知道誰的血跡,那領口本就寬大,又被撕破了,就更大,偏偏她還努力在用雙臂抱著自己,就更加……

    還有那一雙赤著的腳,沾了些許泥,踩在馬車的地板上,可能因為是涼,或者是緊張,就不小心一隻稍稍踩了另一隻,上麵一隻隻瑩白圓潤的腳趾頭,顆顆如珍珠一樣。

    白鳳宸:“……”

    她這副樣子,強烈把他拉回到了花朝節那晚。

    他喉間有些幹澀,將眼睛勉力挪回到白色織錦做封的折子上,裝作若無其事,“你這是怎麽了?”

    “打架。”沈綽悶聲回道。

    答得卻是爽快。

    白鳳宸忽然覺得批折子忽然不那麽悶了,眉梢幾乎不可見地一挑,“旁邊的角櫃裏有衣裳,自己換。”

    “哦,謝謝。”沈綽見他不再看自己,又給衣裳穿,總算稍稍放鬆下來,第一次覺得這人還有救。

    “叫主上。”白鳳宸也不抬頭,糾正她。

    “哦,謝主上。”她麻木學了一聲,因為脾氣比之前稍微緩和了很多,聽在白鳳宸耳中,竟然多了一絲淡淡的甜味。

    他心情又好了一點。

    麵前,一步之遙,就是衣裳撲簌簌落地的聲音。

    沈綽背過身去,一麵飛快擺弄手裏的衣裳往身上裹,一麵似小兔子一樣警惕回頭。

    白鳳宸始終專注於手裏的折子,連眼皮都不曾抬。

    沈綽撇撇嘴,倒也算是個君子。

    可又怎樣?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畜生的時候是畜生,君子的時候是君子。

    千萬不能被表麵給騙了!

    他那天晚上發狂的時候,可是想要掐死她的!

    等她好不容易穿好了,規規矩矩站定,才道:“主上招我來何事?”

    白鳳宸這才抬頭,之後,喉間沒忍住,又是一動。

    沈綽穿了身銀灰色的燒花蟒紋絲緞衣褲,那麽寬,那麽大,袖子那麽長,衣裳到了膝蓋,褲腿也拖在地上。

    長長的烏黑頭發,還是淩亂地散著,就像……

    像是剛從他的床上逃出去,穿錯了衣裳。

    那是餘青檀給他備在車攆上,用於夜間替換的寢衣。

    她定是又急又慌,隨便抓了一身,就趕緊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