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在他手裏頭,就像一隻……
  第19章 她在他手裏頭,就像一隻……

    裴在野說完,手指輕捏了一下她的後頸皮,帶了點戲謔地看著她。

    沈望舒就覺著後脖子一麻,脊背有些發軟,一時沒能說得出話來。

    裴在野隻覺著指尖的觸感柔膩,她的肌膚仿佛是堆雪,隻是帶了點冷冰冰的水跡。

    他料想是她方才在長史那裏被嚇出的冷汗,想她今日受了不少驚嚇,他不免有點後悔。

    她就這麽低頭站著,鬢角和後頸都出了層冷汗,像一隻受足了驚嚇的小兔子。

    他難得反思了下。

    是不是,嚇的有點太過了?

    他要不要把話收回來些?

    他正思量怎麽緩一緩臉色,就見沈望舒抬起臉,在月光和竹影下,衝他翻了翻眼睛。

    她很是不屑滴:“表哥,你又嚇唬人了。”

    裴在野:“,”

    他唇瓣在月色下紅的妖冶,神色透著幾分凶狠,仿佛擇人而噬:“我可是要殺你滅口的,你當真不怕?”

    沈望舒看起來還真沒害怕,隻是明顯不高興了:“你好無聊。”

    裴在野:“,”

    她為什麽不怕他?

    這世上所有人不都該畏他如虎的嗎?

    這個沈望舒在他手裏頭,就跟一隻任人揉捏的兔子似的,她怎麽敢不怕他?

    他臉色帶了點薄怒,不知道是不是惱羞成怒,攥著她後頸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你當我是逗你玩,是不是得我現在動手捏死你,你才知道厲害?”

    沈望舒嘶嘶了兩聲,抬手捶了他胳膊一下:“疼疼疼,你撒手。”

    她的力氣就那麽一點大,不過裴在野還是卸了力道,她揉著脖子皺眉:“你幹嘛要殺我?我又不會去告官。”

    倆人不光是表兄妹,還是未婚夫妻,她要是死了,表兄那不就成鰥夫了!

    裴在野冷笑了聲:“這世上隻有死人能守住秘密。”

    沈望舒一臉的不敢苟同:“那是你人緣不好,我們村裏小福子讓我保密他十歲還尿床的事兒,我就從來沒跟人說過!”

    裴在野:“,”

    她說完才反應過來,‘啊’了聲,拍了拍自己嘴巴:“我啥都沒說,你啥都沒聽見。”

    裴在野:“,”

    他見她竟是半點不怕她的樣子,心裏莫名湧上一絲怪異之感,就連心跳也略快了幾分。

    沈望舒還是一臉的不樂意,沉著小臉看著他,還是不說話。

    裴在野略有些不自在,挪開眼不看她:“我不是故意嚇唬你的。”

    沈望舒哼了聲,好在她這人不記仇,他既然服了軟,她也就大度翻篇啦。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麵露猶豫,裴在野猜她有話要問,睨她一眼:“想說什麽便說吧。”

    沈望舒想了想才道:“樂康郡主瞧著人還不錯,你,你就不要殺她了吧?再說她是郡主呢,刺殺她也太危險了。”

    這個答案顯然又超出裴在野的預料,他微怔了下:“你想說的就是這個?”他揚了揚眉:“你不好奇我今日為何動手?”

    “我正要問呢,”沈望舒問他:“為啥啊?”

    裴在野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因為我姓陸,”他迤迤然道:“我是陸家嫡子,私底下一直在為陸妃娘娘和大皇子效力,皇上和巴陵王想讓郡主嫁與太子為側妃,成秦晉之好,娘娘和大殿下自不願意太子娶這樣一位出身高貴的側妃,所以令我來破壞聯姻。”

    他毫無愧疚之心地把鍋甩到大皇子和陸妃身上,何況這也不算甩鍋,陸清寥之前敢隱姓埋名,喬裝改扮來東宮為細作,定然也是出自陸氏和老大的授意。

    他沒注意到沈望舒聽到太子二字,偏頭回避了一下,他又繼續道:“你放心,今日破壞聯姻的目的已經達成,我又有傷在身,不會再以身犯險。”

    要不是之前做過那樣的夢,什麽皇帝太子皇子啊,對沈望舒來說就跟天上的神仙差不多了,她聽到表兄已經攪和進這些事裏,便止不住地掛心,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張了張嘴:“那,那你以後小心點啊。”

    不過細想想,表兄以後是要和太子對立的重臣,有這些本事也不足為奇。

    裴在野本以為她會為今天利用她之事發火,卻看她神色擔憂地說了這麽一句,他心尖莫名一暖,唇角微翹:“便是所有人都死了,我也會活的好好的。”

    他又掃了她一眼,把膈應在心裏的問題直接問了出來:“你為何會用射虎弩?”

    其實他問出之前,已經做好了她避而不談的準備,不過這也無妨,他令葉知秋去長水村細查一番,到時候自有分曉。

    沈望舒表情有些糾結,又左右瞧了瞧,確定周遭沒人,她拽了拽裴在野的衣領:“你彎腰。”

    裴在野橫了她一眼,配合地傾下身,就見她踮起腳,湊在他耳邊。

    他耳尖癢了下,下意識地想躲開,見她一副說正事的樣子,他才勉強穩了穩心神。

    沈望舒小小聲地在他耳畔道:“其實那個射虎弩,是我改製的。”

    裴在野指尖微動,想不到她竟有這般天分,神色不覺凝住:“哦?”

    沈望舒斟酌了一下:“我母親留給我一本書,什麽書不能告訴你,反正,反正我們長水村去年鬧流寇,我幫忙修好了村裏藏著的兩把弩機,趕走了流寇,然後縣令就把這把弩機上交給朝廷了,我也不知道郡主咋拿到的。”

    裴在野眸光透著二分冷意:“若我沒記錯,這弩機獻上的時候,並未有一字提到你,莫非是你們的縣令蓄意搶功?”

    沈望舒當即不幹,大聲反駁:“才不是,孫縣令人可好了,又年輕又俊俏又有學問,就是瘦了點,但是對我們特別關照,我們偶爾還給他寫信呢,聽說他調任也要調到梁州城了!”

    裴在野見她眉飛色舞的,不覺眯了下眼睛。

    沈望舒見他神色不對,反應過來自己扯遠了,忙把聲音壓的更低:“孫縣令說,總督長子一直想去兵,兵部任職,但能耐不夠,所以他便想吞了這功勞,好去兵部,兵部當差,我就是一鄉下村姑,人家捏死我還不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所以他叮囑我切莫聲張,隻悄悄賞了我二百兩銀子。”

    她對朝廷官職不太了解,好在記性很好,略有些磕絆地把孫縣令當初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把嗓子壓的更低:“總督好像是二品大員,你可千萬不敢把這事兒傳出去啊,不然咱們一家都沒好果子吃。”

    胡總督的大公子他還賞了幾分體麵,親自見過,當時印象平平,隻是他忙著用射虎弩訓練精銳,便沒顧得上細查此事。

    現在兩相對比,自然是沈望舒的話更可信些,他垂下眼,眼底透著涼意:“是嗎,那他膽子還真不小,”他指尖點了點她的下頷:“傑作被人搶了,你不委屈?”

    沈望舒倒是老氣橫秋起來,歎氣:“能活命就行。”

    “說不準你日後另有機緣。”他實沒料到她有如此天賦,唇角勾了勾,逗弄她:“既然這麽怕死,你怎麽輕易地就告訴我了?”

    沈望舒很自然地道:“你不一樣啊。”

    她又不是大嘴,肯定不能把婚約的事兒掛在嘴邊,但心裏卻時時記著呢,想來表兄也是一樣的。

    他有什麽不一樣的?

    裴在野聽她這般說,又不覺微怔了下,方才強壓下的那絲怪異之感又慢慢地湧了上來。

    他心口仿佛有羽翎輕搔,並不難受,反是麻麻癢癢的,擾亂人的心神。

    她大眼直視著他,眼裏滿是殷切信任,他心裏突然冒出個猜測,小月亮不會,

    還沒等他深思,竹林外就傳來了沈飛廉高聲喊人的聲音,他壓下思緒,向她伸手:“走吧。”

    沈望舒拽著他的袖子,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地出了竹林。

    沈長流和沈飛廉難免過問了一番,見夜已經深了,便先讓下人送沈望舒和裴在野回去,兩人留在這兒善後。

    沈府官階低微,至今還不知道郡主遇刺的事兒,隻是沈飛廉沈望舒裴在野等人至今未歸,一大家子都不知道出了何事,隻能在堂屋幹等著。

    眼見沈望舒終於回來,沈老太太沉著一張臉:“你這孩子跑哪去了,讓你父親和母親好一通擔憂。”

    許氏忙在一旁勸道:“母親莫急,舒兒一向懂事,斷不會無緣無故晚歸的。”

    沈望舒正要開口,忽然聽門外管事興高采烈地報道:“老夫人,夫人老爺,王妃和郡主派人送來了好多賞賜過來。”

    沈熙和驚訝道:“郡主怎麽會突然賞賜?”

    不知道事情經過的眾人亦是不解,沈老夫人卻似有恍然地笑道:“夫人和王妃是密友,郡主和二娘素來交好,應當是賞賜給二娘的吧?”

    沈熙和怔了下,忙謙道:“祖母瞧我好才這樣說,大姐姐也是極好的,說不準賞賜是給她的呢?”當然這也就是她嘴上說說,畢竟府裏小輩就她一個和郡主攀上了交情,這賞賜除了她還能是給誰的?

    她身邊的嬤嬤瞧府裏事事以沈望舒為先,她們家正經主子卻被壓了一頭,她早便不順眼了,當即笑著對沈老太太道:“老夫人慧眼,今兒個在馬場上,郡主同咱們二姑娘有說有笑的,可見是二姑娘得了郡主青眼,這些賞賜,除了二姑娘,也沒旁人配拿了。”

    她說到‘旁人’的時候,有意無意瞧了眼沈望舒。

    沈望舒本來還想開口,被這幫老少娘們一通擠兌,也沒了張嘴的興致,由著她們丟人現眼。

    很快,下人便抬上了好幾箱綾羅珠翠,明晃晃的珠光寶氣看得人眼暈。

    沈熙和攏了攏裙裾,臉上帶著些許笑意,正準備起身謝賞,便聽管事合不攏嘴地道:“王妃和郡主為了答謝大姑娘今日的相救之恩,為表感激,特意把這些東西賞給大姑娘!”

    話音剛落,屋裏本來還笑著的女人們,臉上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僵硬。

    沈熙和脊背僵了僵,臉霎時漲的通紅,慢慢收緊了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