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在聽到柏梓琬稱呼她為姐姐,他們已然猜到她是誰,然而,看到她的麵目時,他們還是吃驚不小。

  元弘鈺放下茶碗,緩慢起身,一掃地上的人皮麵具,看向紅衣,瞳仁微收,嘴角邊噙著一抹冷笑,她竟然還敢回來,並且逃過守城將士的眼睛,他當真是小看了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害主子失去孩兒不說,現在連老人家都不放過!芸香銀牙碎咬,雙手緊握,眼睛赫然湧現肅殺,她大喊一聲,道,“紅衣,你這個蛇蠍女人,我要殺了你!”說罷,拔出軟劍直直刺過去。

  ”芸香。”

  偏頭,看到柏梓琬抓著自己,芸香不由氣道,“主子,您放手,讓奴婢殺了她!主子難倒還要放過這個女人?她殺了小虎子的爺爺奶奶!”她指著紅衣,咬牙切齒。

  素言像是一個旁觀者,神色淡然地看著眼前的發生。小六子不解,五皇子妃當真要放過她?

  元弘鈺眉頭一皺,而後坐下,氣定神閑地給自己添了些熱茶,放在唇邊,聞而未飲,雙目含笑,卻盛著嗜血的光,不管阿琬是不是要繼續原諒她,她,都不可能繼續在這個世上存活下去!

  似是沒有聽到芸香的說話,柏梓琬拿過芸香的劍,看著紅衣,上次,他們提醒過她,放紅衣離開是放虎歸山,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但是,她因為顧念昔日的情義放走她。都是她的錯!若非她,小虎子的爺爺奶奶不會死,小虎子也不會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兒!

  “這是我和她兩個人之間的事,你們誰都不許插手。”柏梓琬看了一眼芸香,盯著紅衣,淡淡的聲音自有一派威嚴。

  “你想做什麽?”紅衣不由地退開一步。

  看到她神色中的慌亂,柏梓琬微微笑著,不疾不徐道,“姐姐方才不是說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嗎?我這還什麽都沒做呢,姐姐怎麽就已經害怕成這個樣子裏?”說罷,拿劍朝她右手臂刺去。

  紅衣悶哼出聲,捂住手臂,不敢相信地望著柏梓琬,她的心一點點下沉,仿若墜入無底深淵。她方才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她對她的了解,料定她不會拿自己怎樣,然而這一刻,她知道自己錯了。

  “這一劍,小虎子的。”血順著劍尖滑下,滴滴落在地上,在陽光照射下異常奪目,且觸目驚心。

  “這一劍,是小虎子爺爺的。”

  第二劍刺向她左臂,紅衣吃痛,麵色蒼白,垂著的雙臂微微顫抖著,邊往後退邊戒備地盯著柏梓琬。血染紅她的衣裳,無聲滑落,順著指尖滴滴落在地上,仿若紅梅。

  冷冷看著紅衣越發蒼白的臉,芸香心中快意,主子終於不再對這個女人心慈手軟了!

  “他們何其無辜,你為了報複我,將殘忍的將他們殺害。”柏梓琬一字一句道,“你還記得你曾告訴我,你自小失去雙親,如今,你卻將自己的痛苦加諸在小虎子身上!”

  “他們無辜,我難倒就不無辜?”紅衣步步後退,聲音尖銳,語無倫次道,“我真心相許,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不甘心!何況我不殺他們,死的人就是我!是你!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我才不得不殺了他們。”

  “因為我?”柏梓琬偏頭一笑,聲音陡變,厲聲道,”你殺了他們,卻說是因為我,難倒是我讓你殺了他們?你以為你殺了他們自己就能逃的掉?你怎麽會變得這麽狠毒?連老人家和孩子都不肯放過!”

  “我怎麽會變得這麽狠毒?”紅衣喃喃自語,似是在問自己,而後她仰頭哈哈大笑出聲,絕望而悲涼。“是你!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顫抖地抬起手指著她,咆哮道。

  柏梓琬不語,冷眼看著她。

  “從第一眼看見他起我就愛上他,為了他,我背叛了待我視如己出的師父,為他流落風塵,更為他出生入死,最後,我不止被所愛之廢了功夫,更被他廢了雙手,這輩子都無法再撫琴。”紅衣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雙目赤紅,“你為他做過什麽?你什麽都沒有做過,甚至對他的好視若無睹,憑什麽,憑什麽你能得到他全心相許!”

  全心相許?柏梓琬諷刺一笑,若他當真對她全心相許,她又如何能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如何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你笑什麽?難倒我說錯了嗎?除了出身我不如你,其他我有什麽地方比不上你?憑什麽你能得到他的真心,我卻不能!”

  “真心?嗬嗬,”柏梓琬輕笑出聲,像是聽到世間笑話一般,冷嘲道,“你當真以為他有真心?若他當真真心對我,我又何至於被人當做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你跟在他身邊那麽久,你難道不夠了解?像他那樣的人,心中除了利益,猜忌,根本沒有真心可言。”

  “你胡說!”

  “我胡說?”柏梓琬反問道。而後又道,“女人於他,不過是助他達到目的的棋子。他留你在身邊,是為了讓你替他打探消息。他娶我,也不過是為了父親手裏的兵權。我們都是他棋子中的其中一枚。而你,明明可以離開,遠離這一切,為什麽卻要將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你以為這樣他就會愛上你,會對你感激涕零,你該知道,他不會!”

  這些話是她說給紅衣聽的,又何嚐不是在提醒自己?什麽幼時相遇,什麽一年之約,什麽妻子,什麽誓言承諾,統統都是謊言!而她,竟天真的相信,相信他是她可依靠之人。

  紅衣嘴巴張張合合,幾欲辯駁,卻是啞口無言,因為她很清楚,她說的都是事實。

  “曾說過,隻要他肯娶你,我絕不阻攔,甚至你想要五皇子妃這個位置我都可以雙手奉上。可是你呢,你是如何做的,如何待我的?如今你還要將所有錯誤推到我身上!種什麽得什麽,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價。紅衣,今日之果,是你咎由自取!”

  “我……”看著柏梓琬慢慢舉劍,紅衣頓時麵如土色,大聲道,“柏盈盈,你想殺我替他們報仇?好,你殺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的。但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若殺了我,元弘晉這輩子休想再醒過來!”

  柏梓琬赫然一停。

  “你說什麽?”元弘鈺幾步過來,扣住紅衣脖頸,目光森寒,“你剛剛說什麽?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紅衣漲紅著臉,雙目充血,艱難道,“我說,你們要是殺了我,元弘晉這輩子休想再醒過來!”

  ”你說什麽?”柏梓琬雙目微怔,隨後一把握住紅衣手腕,“是你給老六下的毒?”

  紅衣暗自抽了一口冷氣,睨著柏梓琬,“是又如何?沒有我,就算我師父,也不可能讓他醒過來。”

  元弘鈺麵色陡然,手下力道加重,厲聲道,“說!你給六哥下了什麽毒?解藥在哪?”

  紅衣不語,冷冷掃了一眼柏梓琬,挑釁迎著元弘鈺盛怒的雙目。元弘鈺勃然變色,“不說?不說本王現在就殺了你!”

  “弘鈺。”看到元弘鈺皺眉盯著自己,柏梓琬道,“你若想就老六,現在就不能殺她。”說著看向素言,吩咐道,“素言,將她送到柴房關起來。記得,別讓她死了。”

  素言答應了一聲,上前扯著紅衣衣袖,看著元弘鈺。元弘鈺冷哼一聲,鬆了手。

  “阿琬,你當真相信她的話?她隻是想利用老六助自己保住性命。”宮中禦醫無數,他就不信他們抵不上一個青樓女子。

  “我信。”柏梓琬篤定道。

  “阿琬,你怎麽……”

  “你是不是想說她做了那麽多壞事,我為什麽還會相信她?”柏梓琬道,“弘鈺,你想想,老六昏迷是在軍營,這件事除了軍營中的人就隻我們幾人知道,紅衣又是如何知道的?你可能不知道,紅衣曾是百毒先生唯一的徒弟,她對解毒製毒很是清楚。老六為何昏迷連公孫叔叔都不知道緣由,紅衣卻如此篤定的告訴我們,隻有她能讓老六醒來。還有,軍營森嚴,紅衣一介女子,又失了武功,她如何能進去軍營,並且對老六下毒?”

  元弘鈺聞言目光一跳,隨後道,“你是說有人幫她混入軍營?軍營裏有奸細?那那個人會是誰?”

  “是十皇子。”芸香道。

  “十哥?”

  柏梓琬讚賞地看了芸香一眼,看向元弘鈺,道,“當日送老六回來的是十皇子,單憑這點或許不足以證明什麽,但是,你想想有誰最想老六死?還有十皇子來這裏的目的。”

  元弘桀!為了那個位置,他當真如此不擇手段?元弘鈺雙手一握,隨後道,“我去問問清楚。”

  “站住!”旋身擋在他麵前,柏梓琬道,“你去問他什麽?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承認嗎?”

  “那現在如何做?”那個女人是不可能輕易交出解藥的。

  “老六已經昏迷這麽久,不急這一時,而且十皇子的陰謀我們已經知道,紅衣現在也在我們手上。先等等,老六的毒是紅衣下的,跟十皇子逃脫不了幹係,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麽牽連,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從紅衣口中知道些什麽。”柏梓琬看向芸香,吩咐道,“芸香,你先拿些藥過去給她包紮一下傷口,至於其他,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