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對麵屋門打開,一男一女攜手而出,男子身穿天青色衣裳,薄唇緊抿,麵冷如冰。女子身著藕色衣裙,雖沒有傾國傾城之貌,卻是清麗脫俗。

  不經意看到站在屋門前的葉欽,女子先是一愣,隨後麵上露出些喜色。察覺她的變化,男子眸光微變,順著她的眼睛看去,待看到葉欽,眸光驟然變冷。

  “月兒。”

  “怎麽?”側頭,見男子眉頭緊縮,麵露不悅,隱隱有發怒之勢。她微微一愣,恍然大悟,參然一笑,強拉著他輔低身子,附耳笑聲道,“一會兒我得讓小二告訴廚房,中午的糖醋魚不要加醋。”

  他一頭霧水,道,“為何?”糖醋魚裏不加醋,又如何會是糖醋魚?

  見他怒氣稍退,一臉茫然,她狡黠一笑,“因為……已經有人打翻醋壇子了呀。”

  她笑顏如花,神采飛揚,眉眼彎彎似新月,竟讓他看得癡了,待明白過來,他麵色突然一沉,怒瞪著她,見她肆無忌彈,衝自己擠眉弄眼,他不由失笑,望著她的眼寫滿寵溺深情,這丫頭當真是被他慣壞了。

  “走吧。”

  “等下,”她扯住他,不理會他頃刻冷然的臉,她強拽著他朝對麵走去。

  “你們是什麽人?”阿力旋身擋在兩人麵前,皺眉,神色戒備地盯著男子。

  她扯住男子,向阿力微微福身道,“公子無需緊張,小女子隻是有幾句話想跟這位公子說。”她指了指葉欽。

  她認識太子?阿力極快地看了一眼葉欽,將麵前女子上下打量一番,隱約覺得有幾分熟悉,像在哪裏見過一般,一時間卻又記不得在哪裏見過。

  在看男子,隻見他看著女子,薄唇抿成一條之線,雙眼含怒,卻不得而發。阿力恍然,不由失笑一下,待看到男子倏然看向自己,阿力滿斂了笑。

  向女子行禮道,“姑娘稍等片刻。”說罷,跟令外兩人使了個眼神,朝葉欽走去。

  “主子……”看到葉欽此時的眼神,阿力猛然一頓,而後道,“那邊有位姑娘說有話要跟您說。”

  從柏梓琬離開,葉欽便站在屋門口久久看著樓梯拐角,麵色如常,嘴角含笑,目光悠遠、欣喜、卻又似帶著些淡淡的落寞,似是在追憶,又似在感傷。

  收起思緒,葉欽轉頭看著五步之遠的女子,待走過去時,麵上已然一派冷色。

  “姑娘認識我?”

  “公子不記得我了?”女子盈盈笑道,“兩年前,未名湖畔,公子可曾救過一個險些遭人欺辱的姑娘?”

  兩年前,未名湖畔……阿力小聲提醒道,“兩年前主子去江南,回程的路上,的確曾在未名湖畔救過一名女子。”

  女子膚如凝脂,雙頰緋紅,似枝頭上的桃花。雙目晶亮,澄澈如麗景灣泉水。她雖然衣著樸素,氣質卻如空穀幽蘭般清麗脫俗,高貴,若非她自己提起,實在難以讓人將她和兩年前衣衫不整,頭發散亂,一臉狼狽的女子視為一人。

  他就是月兒口中的救命恩人?男子麵色緩了緩,依舊一言未發,看著葉欽。

  “原來是姑娘。”葉欽淡淡道,麵上依舊清冷一片,而後道,“方才我侍從說姑娘有話要跟我說,不知是……”

  “公子當年走得太急,又沒有留下姓名,蘇月雖感激公子救命之恩,卻無法當麵感謝公子。這兩年,我請爹爹幫我打聽公子下落,卻一無所獲,蘇月原以為這輩子都無法當麵跟公子說聲謝謝,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公子。”說著,蘇月朝葉欽盈盈一拜,笑道,“蘇月多謝公子搭救之恩。”

  “蘇姑娘無須多禮,請起。”葉欽虛手一扶,微微笑著,疏離而淡漠。眼睛不著痕跡地掃了她身後男子一眼,直覺告訴他,他非同一般。

  蘇月起身,笑著,“當年未能知道公子姓名,不知公子可否相告,他日蘇月和爹爹好登門拜訪。”

  葉欽神色不變,依舊淡淡道,“蘇姑娘無需客氣,我也是偶然路過,而且我居無定所,即便告訴姑娘我現在住在哪裏,姑娘也未必找得到。”

  “公子不是大周人?”見葉欽看向自己,男子抱拳行禮道,“在下尹玉桁,是蘇月的夫君。”

  “原來是尹公子。”葉欽回禮道,“我確實不是大周人。”有時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人。

  見葉欽依舊不願相告自己的名字,尹玉桁也不勉強,揚唇一笑,暗自打量著他。

  似是想起什麽,蘇月道,“公子現在可是住在鴻運客棧的?相請不如偶遇,中午就有多蘇月和夫君做東請公子吃飯,就當是謝謝公子。”

  葉欽未來的及拒絕,便看到柏梓琬拐過樓角,疾步往這邊來,跟後除了芸香,還跟著一個穿墨色衣裳的男子,赫然便是給他送信的阿幽。

  “葉公子……”待看到一旁的蘇月和尹玉桁,柏梓琬一頓,而後道,“既然你有朋友在,那我午後再來。”這件事事關重大,決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皓腕,力道適度,並不會弄疼她。葉欽向尹玉桁道,“我還有別的事,就不和尹公子多談,後會有期。”說罷,不理會眾人變色的臉,牽著柏梓琬往屋裏去。

  原來他姓葉。蘇月挽著尹玉桁往樓下去,忽而停住腳,拍拍他的手臂,回眸道,“桁,你猜,剛才那位姑娘是葉公子什麽人?”見他目光怔愣,她柳眉一皺,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背過身,娘說的果真不錯,天下男子皆好色!

  “月兒,怎麽了?”尹玉桁猛然回過神,將蘇月轉過來,很是不解。

  “我以為你和別的男子不同,原來……”蘇月委屈地癟癟嘴,泫然欲泣,卻強忍著,狠狠戳著尹玉桁胸膛,“說吧,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姑娘,是不是後悔娶我了?”

  握住她不安分地手,尹玉桁咧嘴一笑,連眼睛裏都藏著笑意,而後刮了下她的鼻梁,揶揄道,“原來月兒也會吃醋,我以為……”

  “尹玉桁!”蘇月怒瞪著他,蠻橫道,“你最好從實招來,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尹玉桁唇邊噙笑,而後將蘇月攬入懷中,輕聲哄道,“傻月兒,你忘了我在月神娘娘前發過的誓言了嗎?我尹玉桁,此生,除蘇月以外再不會喜歡任何女子。”

  蘇月心頭一暖,麵上依舊一片怒容,用鼻子哼了一聲,推開尹玉桁,“那你方才為什麽目不轉睛地看著人家?”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芷晴姑姑嗎?”

  “芷晴姑姑?”蘇月反問,而後赫然張大眼,“就是那個很疼愛你的芷晴姑姑?你不是說十幾年前芷晴姑姑已經死了嗎?難道方才那位姑娘……”

  “她不是芷晴姑姑。”尹玉桁看著已然關上的房門,喃喃道。良久才又道,“她和芷晴姑姑長得很像。”所以才讓他失了神,以為自己看到了芷晴姑姑。

  屋內。

  “阿琬,怎麽了?”見柏梓琬進來後便立在門口,微微偏頭,秀眉微癟,葉欽不由問道。

  “沒什麽。”回神,柏梓琬走過去,道,“芸香,讓叫阿力進來一下。”

  “柏姑娘。”阿力行禮道。

  “阿力,你會不會作畫?”阿力搖頭,柏梓琬皺眉,阿幽不會作畫,阿力也不會,如此,她如何才能知道和元弘桀見麵的男子是不是濮陽少恭?“那你能不能將濮陽少恭的樣子說與我?”

  “四皇子?”阿力看了一眼葉欽,道,“是。”

  柏梓琬思忖一下,吩咐芸香道,“芸香,你去掌櫃的那裏替我借一下文房四寶。

  片刻,芸香借回文房四寶,阿力說,柏梓琬畫,待畫好畫像,柏梓琬拿給阿幽,“阿幽,你看看畫像上的人是不是就是和元弘桀見麵那人。”

  阿幽拿過畫像仔細看了看,道,“沒錯,跟元弘桀見麵的人正是他。”

  葉欽聞言眼睛一跳,“元弘桀,大周十皇子?據我所知元弘桀現在臨江城,濮陽少恭在……”隨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濮陽少恭現在在臨江城?”

  “怎麽可能?”阿力插口道,“四皇子一直在府裏,怎麽可能會在臨江城……”何況皇上早有聖旨,未經他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四皇子更不得擅自離開。

  “阿力,”葉欽打斷阿力,看向阿幽,“阿幽,你確定你見到的那個人是畫像上的人?”

  “是。”

  葉欽皺眉,道,“你既然見到濮陽少恭和元弘桀見麵,那你可曾聽他們說了什麽?”

  阿幽搖頭。

  “他們見麵的地方有重重守衛把手,阿幽怕打草驚蛇,所以不敢離得太近。”柏梓琬淡淡道。

  “那以你看來,他們為何見麵?”

  柏梓琬看著葉欽,輕笑道,“兩人雖都是皇子,立場身份卻是不同,何況其中一個還在軟禁中,如今二人暗中見麵,你覺得他們為何見麵?”

  她知道,即使她不說,他一樣明白她話裏的含義。他們從同一個地方來,他又曾為軍人,自然知道兩人見麵意味這什麽,隻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