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知我者阿琬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懶的,讓人想睡覺。柏梓琬舒服地躺在椅子上,凝望著還未被汙染過的天空,碧藍碧藍的,如被海水浸染過一般,眼睛張張合合,昏昏欲睡。

  麵前被一大片陰影罩住,柏梓琬微微眯眼看了一眼來人,慵懶道,“東西買回來了。”起身伸了伸懶腰,走到石桌前倒了半杯茶喝下,甩甩頭,頓時清醒些許。

  “奴婢去了好些地方都沒找到花粉,後來想著胭脂是用花粉做的,就想著去胭脂鋪買些胭脂回來試試,結果遇上春蘭梅竹四位姑娘,凝蘭姑娘得知主子在找花粉,就回醉香樓取了些給奴婢。“芸香跟過來將小半包花粉遞到柏梓琬麵前。

  凝蘭……柏梓琬目光微滯,拿過花粉聞了聞,公孫良雖然是製毒解毒的高手,身上也帶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毒藥、解藥,卻唯獨沒有春、藥,而且在得知她的意圖後,不止公孫良,連奶娘和柳姨都嚴厲叮囑她不可如此,說這樣做不夠光明磊落。

  她不是江湖中人,管不了他們所說的江湖規矩,何況因為元弘桀,她幾次險些送命。此仇不報非君子,如今他自動送上門,她無法殺他替自己報仇,難倒還不能整治他一下?

  她不知道他們究竟在顧慮什麽,但他們不肯,她自是不會勉強他們,便琢磨著另想法子,不論如何,她絕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卻沒想到無意間從元弘鈺哪裏得知元弘桀對花過敏的事。

  香味濃鬱撲鼻,不過似乎不是一種花香的香味,而是混合了多種花的香味。柏梓琬俯身嗅了一下,鼻尖突然一癢,偏頭便響亮的打了一個噴嚏,手裏一抖,撒了些花粉出來。

  “主子,您小心著些。這可是凝懶姑娘留下的全部花粉。”芸香一把奪過花粉,護在身側。

  “阿嚏!”柏梓琬揉了揉酥癢的鼻子,在石凳上坐下,好笑地看著芸香,“我都沒有心疼,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主子,您忘了,這花粉可是給您報仇用的……”

  “芸香!”

  柏梓琬赫然打斷芸香,元弘桀雖然跟元弘毅兄弟二人去了軍營,而蘇城死後,元弘毅更下令除芸香蕭何他們外,其他人未經允許,不可擅自靠近這裏一步,但是隔牆有耳。

  芸香著實被嚇了一跳,赫然瞪大眼,待察覺自己說錯話,隨即垂下頭,懊惱道,“主子,奴婢……”

  “我並沒有真的怪你,你也不用自責,隻是……”柏梓琬拉著芸香坐下,語重心長道,“芸香,你現在已經是為人妻,不能繼續像從前那樣隨性而為,凡事多想想清楚,別總這麽衝動。”接著補充道,“記住了,你主子我沒報仇,隻是想看看十皇子對花過敏到什麽程度。”

  待看到芸香直眉楞眼地盯著自己,柏梓琬當即一愣,茫然道,“怎麽了?為何這樣看著我?”

  芸香無意識地搖搖頭,狀似自言自語道,“沒什麽。隻是忽然覺得主子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而像一個經曆過世事的長者,可是明明她還年長主子兩歲。

  她確實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柏梓琬微微一笑,轉了話題,“凝蘭她們可有讓你轉告什麽話給我?”

  芸香點頭,“凝蘭姑娘說她們原本想過來看主子,但又怕因此給主子招來話柄,就說等主子生……”芸香突然頓住,而後指了指拿在手裏的花粉,“就今晚嗎?”

  看到芸香驟然亮起的眼睛,柏梓琬失笑地搖搖頭,終究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什麽時候由你決定,不過你得謹慎些,仔細被人發現。”

  “是,主子。”芸香起身俏皮地向柏梓琬福了下身。

  “芸香,你家主子又給你什麽好東西了,讓你這麽高興?”元弘鈺過來,搶過柏梓琬捧在手裏的青花茶碗,灌了口茶,在旁邊坐下。

  “王爺想知道?”芸香眨眨眼,隨後話鋒一轉,“奴婢偏不告訴您。不打擾主子跟王爺說話,奴婢先將東西拿到屋裏放著。”說著向二人行禮,抬腳往外麵去。

  “從小到大見過多少丫鬟宮女,不論是宮裏的、還是其他人府裏的,還是我自個兒府裏的,還從來沒有一個像芸香一樣不把我放在眼裏。”元弘鈺歎息,一臉鬱結。

  柏梓琬嗬嗬輕笑一聲,隨意道,“你又不是才知道芸香的性子,有時連我都那她沒轍,何況是你?再說了,那麽些人捧著你敬著你,他們之中也該有個例外才是。”

  “還不都是被你這個主子給慣得。”元弘鈺道,“人家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這話用在你身上再適合不過。”

  “你什麽意思?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兒不正,哪兒歪了?”柏梓琬猛地放下茶杯,柳眉倒豎。

  “難倒我又說錯?”元弘毅癟嘴,“看看咱們大周,別說公主小姐,便是尋常人家的姑娘也沒人像你這般拋頭露麵,還扮作男子去青樓!還有蕭何,跟在五哥是多麽的循規蹈矩,如今跟了你,你瞧瞧,都學會玩忽職守了。”卻也正因為如此,才讓他情不自禁,情根深種,他愛她,而她,隻能是他的例外,卻永遠不會屬於他。

  柏梓琬愕然,第一次無從辯駁,因為他說的每件事都是真的。隻不過蕭何還真被他冤枉了。

  “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怎麽?你就這麽巴不得我走?”

  “不然讓你繼續留下來氣我?”

  元弘鈺搖搖頭,撐著頭,痛心疾首道,“世間女子無數,我怎麽偏偏看上這麽個狠心的女人。”

  他雖然極力隱藏,但柏梓琬還是看到他眼神裏的落寞、後悔、怨恨,以及……絕望。心中刺痛,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而她,連最簡單的‘對不起’三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看到柏梓琬驀然垂下低頭,元弘鈺眼睛也跟著一暗,隨後跳起來照著她後腦拍了下。

  “幹嘛打了我?”柏梓琬揉著後腦。

  元弘鈺湊過去,狡黠地眨眨眼,“聽說臨江城醉香樓有四位姑娘,好像叫什麽春蘭梅竹,聽說她們性格各異,傾國傾城,琴棋書畫也各有千秋,特別是蘭的琴和竹的笛子,更是一絕。”

  “你想怎樣?”柏梓琬偏頭躲開麵前一張幾乎貼著自己的臉,“你不會是想去醉香樓吧?”

  元弘鈺打了一個響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琬也。正好五哥六哥他們這幾天忙著商量攻打天旭國,不如……今兒晚上我們去醉香樓看看,指不定還能遇上妙音公子。”

  “噗……”柏梓琬一口茶噴出來,噴得元弘鈺滿臉都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扯過柏梓琬遞過來的帕子,元弘毅擦了下臉,站直身體,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換成別的女人,早被他打出去了。鬱結地吐了口氣,他瞪著罪魁禍首,“就算我說你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用這麽快報複我吧?”

  “我是這麽小肚雞腸的人嗎?”

  “那這是什麽……”元弘鈺指指自己的衣裳,很明顯再告訴她,人證物證俱在,她休得抵賴。

  “我……”柏梓琬張口結舌,許久才小聲嘀咕一句,“誰叫你好端端的提什麽妙音公子。”

  柏梓琬說的極小聲,但元弘鈺還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手裏動作一頓,複又湊她麵前,深情古怪地地盯著她,“你不會認識妙音公子吧?還是……你背著元弘毅跟別的男人……”

  原本想告訴他,他麵前坐著的正是他口中的妙音公子。然而,聽到他後麵的話,柏梓琬翻了一記白眼,無語問蒼天,而後推開他,沒好氣道,“胡思亂想什麽?趕緊回屋換身衣裳,仔細等下芸香回來又要笑話你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戲謔的聲音傳來,“喲,王爺這是怎麽了?怎麽喝茶喝到衣裳上去了。”

  元弘鈺鐵青著臉,柏梓琬失笑了一下,趕緊吩咐芸香,“芸香,侍候王爺回屋換身衣裳再過來。”又拍拍某人肩膀,“別板著臉了,先回屋換身衣裳,晚上我陪你去醉香樓就是。”

  “王爺要去醉香樓?”芸香詫異。

  “是啊,咱們逍遙王爺也不知打哪裏知道的妙音公子,正想著晚上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見妙音公子。”

  妙音公子?!芸香倏然看向柏梓琬,主子不就是妙音公子!難不成主子沒告訴王爺?不過看樣子,主子八成沒說。芸香一笑,意味深長道,“奴婢原本王爺是火眼金星,沒想到王爺也有不識金香玉的時候啊。”

  元弘毅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芸香依舊笑著,“主子方才不是說王爺相見妙音公子嗎?妙音公子……”

  “芸香,”柏梓琬掃了芸香一眼,起身拍拍元弘毅肩膀,“你先跟回屋換身衣裳,晚上我一定讓你見著妙音公子。”

  看著拐過月洞門的身影,柏梓琬抿唇一笑,忽然有些期待某人在知道她就是妙音公子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