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官官相護
  看到柏梓琬狼吞虎咽滿頭大汗,奶娘輕搖了搖頭,邊取下帕子給她擦額際上的汗邊道,“慢些吃,別噎著。”

  嘴裏包鼓著東西,柏梓琬含糊的嗯了聲,不理會其他人詫異的眼神繼續將東西塞進嘴裏,吃得是津津有味。在祁雲山這些日子,玄衣和素言雖然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得知她是自己妹妹後宮溟羽每日也會帶她去外麵走走,有時是清晨,有時是落日之前,更多時候依舊是她獨自待在屋內,亦或者一個人坐在秋千上假寐。

  她覺得自己有時真的很矛盾,明明已經習慣這裏的生活,習慣自己現在的身份,也盡力將從前的自己遺忘,然而卻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懷念,且下意識和一些人保持距離。

  例如宮溟羽,明知他是現在的自己的兄長,是她在這個時空最親的人,如柏梓男和奶娘一般,心裏也承認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兄長,潛意識裏卻提醒她要遠離他……

  “主子……”見柏梓琬盯著筷子上的土豆愣愣地出神,芸香眨了眨眼,揶揄道,“別的皇妃都是盯著金銀珠寶兩眼放光,我們的主子倒好,居然盯著一片土豆兩眼放光。”

  “撲哧”一聲,公孫良當即一口酒噴出來,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芸香更是笑得一臉得意,唯有素言,依舊麵色沉靜,沒有半分起伏,看著柏梓琬的眼卻是若有所思。

  柏梓琬翻了下眼睛,將已經冷了土豆放進嘴裏,“明兒個我就將你嫁出去,省得你總拿我這個主子取笑。”又看著蕭何搖搖頭,惋惜道,“將這丫頭嫁給你當真委屈你了,你要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蕭何抿唇淡淡一笑,芸香卻在眾人含笑的目光中羞紅了臉,惱羞成怒地站起來,“主子……”支支吾吾半晌,拿起一隻空盤,“我去廚房在拿些土豆出來塞住主子的嘴。”

  素言詫異,許是沒想到芸香身為下人竟敢當眾拿主子說笑,而柏梓琬一點不生氣。

  柏梓琬自是將素言神色中的變化看在眼裏,但她並不多言,素言比不得芸香,有些事在她心裏已經根深蒂固,與其勸說倒不如給她時間,讓她自己體會,了解。

  瞥見進來的五個男子,柏梓琬動作一頓,慢慢放下筷子,為首的男子穿著天青色衣裳,四十來歲,五官端正,八字胡,身形有些發胖,站在門口,左手隨意捋著一邊胡須,嘴角含笑,目光卻帶著一些不屑和挑釁。站在他身後的四個男子,二三十歲的樣子,穿著深灰色衣裳,嘴角噙笑,目露凶相。

  來者不善。腦子掠過這四個字,臉上笑容驟笑眉,柏梓琬目光微變,隨後嘴角微微含笑,她倒要看看這幾個人來這裏做什麽的。

  “給我砸!”

  隨著為首男子一聲令下,身後四個男子起身應了聲是,摩拳擦掌,幾步走到一張飯桌前,抬手,隻聽得哐當一聲破響,飯桌應聲而倒,一分為二,碗盤落在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碎裂聲。

  正用膳的客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唬了一跳,紛紛朝這邊看來,待看到往這邊來的人,先是一愣,女子驚叫著護著頭跳開,男子也慌忙起身避開,疾步往外麵去,唯恐晚一步便會殃及自己,卻又在出去後停住腳,指著裏麵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小姐,素言這就護送您回去。”素言起身護著柏梓琬退到一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繼續胡亂砸東西的幾人。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裏麵的桌椅已經被砸的七七八八,杯盤碗碟碎了一地,滿目殘骸。原本喧嘩的陵雅閣,這會兒隻聽到桌凳和杯碗碎裂的聲音,眨眼間已是一片狼藉,他們仍未停手。

  柏梓琬依舊噙著抹淡笑,好似眼前發生的一切與自己無關一般,原本溫和的眼卻在這一刻慢慢騰起一些冷意。

  “阿琬,這裏危險。”公孫良探究地看了素言一眼,轉頭吩咐蕭何,“蕭何,你先護送阿琬回將軍府。”

  蕭何領命,卻看到柏梓琬直徑走到一個瑟縮蹲在角落裏的老婦人跟前,與此同時,一個穿著墨藍色衣裳的年輕男子先一步過去,將老婦人扶起,神色中滿是慌張著急。

  “娘,您怎麽樣了?有沒有傷著哪裏?”

  “娘沒事。”老婦人擺擺手,抬手指指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愣的女子,急道,“趕緊將芙蓉拉開,莫讓他們傷到芙蓉和芙蓉腹中的孩子。這都什麽事兒啊,好好來吃東西,也能……哎喲!”

  “老人家您沒事吧,”柏梓琬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跟公孫良道,“勞煩公孫叔叔給老人家看看。”

  本想讓她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待看到她眼睛裏的堅毅,公孫良皺了皺眉,跟奶娘柳姨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扶著老婦人在一旁坐下,有他們幾人在,定能包阿琬周全。

  “老人家,您是不是傷到哪裏了?”老婦人指了指左腳腳踝,公孫良卷起褲腳,隻稍一眼,從懷裏取了一隻白瓷瓶出來,“扭到腳了,不過不打緊,您將裏麵的藥丸服下,不出三五日便能痊愈。”

  老婦人連連道謝,看向一旁的兒子,“阿生,芙蓉她怎麽樣了?有沒有傷到哪裏?”

  阿生結結巴巴道,“娘……芙蓉……芙蓉她……”待看到刹那染紅的褲腳,阿生大驚失色,“娘,芙蓉……芙蓉她出血了!”

  老婦人聞言臉色大變,顧不得自個兒,瘸著腳急急往那邊去。柏梓琬看了蕭何一眼,蕭何會意,翻身跳過去,一手扯住一個,三下五除二便將四個男子撂倒在地。

  柏梓琬跟著老婦人過去,隻看了一眼便立即明白過來,轉頭道,“公孫叔叔……”

  公孫良衝她溫和一笑,探向芙蓉手腕,神色一緊,“她方才受到驚嚇,有小產的跡象。老夫人隻管放心,有我在,定讓您媳婦和腹中的孩子平安無事。”又扭頭問柳姨,“這裏有沒有房間,我得為她施針。”

  阿生嚇得麵如土色,但仍保持著冷靜,聽到公孫良的話將芙蓉攔腰抱起,跟著柳姨急急往後院去,老婦人哪裏坐得住,芙蓉肚子裏孩子可是他們喬家第一個孩子,遂急急跟了進去。

  “他奶奶的,誰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對爺爺我動手……”頭發有些泛白的男子邊揉搓著胳膊邊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待看到抱臂站在麵前的蕭何,赫然住了口,瑟縮地往後挪了一下。

  “這是怎麽回事?”桑紅聞聲趕來,一掃柏梓琬幾人,疾步過去,抬手一指,“方和,又是你!”

  “是我又如何?“方和笑著,一臉囂張,”前日我已經將話挑明,是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我手下無情。”說著踢了地上四人一腳,“愣著做什麽,給我砸!”

  “誰敢!”

  蕭何上前一步,目露凶色,驚得剛剛站起來的四人頃刻又跌坐在地上,目露畏懼。

  “這裏交給我們來處理,阿琬有孕在身,你們先送阿琬回去。”隨後出來的莫勝濤走過來道。

  “莫叔,我沒事。”柏梓琬笑笑,一指天青色衣裳的男子,“莫叔認不認識這人是誰?”

  “如意齋的管事方和。”白啟皺眉道。

  “如意齋的管事?”柏梓琬看著三人,一個管事就敢領著人來鬧事,她自是不信。

  “如意齋的掌櫃宋立跟常壽是表親,”邵成勇道,“據城裏的百姓說,宋立仗著常壽撐腰平常沒少欺淩百姓,百姓們個個怨聲載道卻是敢怒不敢言。”若非顧忌阿琬,以他們的性子早將宋立常壽好好教訓一頓了。

  柏梓琬皺眉,常壽隻是一小小府衙,竟能隻手遮天?“老六和這裏的撫台難道都不管的嗎?”

  “官官相護。”莫勝濤道,“元弘晉雖然是這裏的將軍,軍營裏已經讓他焦頭爛額自顧不屑,哪裏還有精力處理這些?”

  所以就任由常壽等人狼狽為奸,欺強淩弱?柏梓琬冷冷盯著方和,計上心頭,轉頭附耳跟芸香吩咐了幾句。芸香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而後從一側窗戶跳出去。

  “阿琬……”

  “平常也就罷了,今日既然撞見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何況我才說陵雅閣真正的掌櫃。”柏梓琬打斷奶娘,微微一笑,寬慰道,“奶娘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

  見此,奶娘也不再多言。

  “小……阿琬……”素言拉住柏梓琬,“你要做什麽,太危險了,你不能過去。”

  看到素言眼睛裏的擔憂,柏梓琬拍拍她手臂,道,“放心,他們不敢拿我怎麽樣。”

  素言皺眉,半晌才遲疑地鬆了手。柏梓琬直徑走過去,其他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什麽。

  方和也被蕭何眼睛裏的淩厲嚇得身子一抖,麵上卻強自鎮靜,朝四人喝道,“耳朵聾了是不是?起來給我砸!再給我坐著不動,仔細我扒了你們的皮,滅你們九族。”

  滅九族?柏梓琬一笑,她還沒開口呢,他到自己先挖了坑,如此,她就成全他好了。“這位大哥,小妹原本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今日卻想多嘴提醒你一句,禍從口出。”

  “什麽禍從口出?”方和抬手虛空一指,“老子今兒來隻為陵雅閣,不要以為你是娘們老子就會憐香惜玉,告訴你,你要是不想惹禍上身,趁著老子發怒前趕緊離開!”

  柏梓琬依舊笑著,不以為然道,”滅九族。這三個字普天之下除了當今皇上,誰都沒有這個權利,你如此說就不怕傳到皇上耳朵裏惹來身之禍?到時被滅九族的不是他們,而是你咯。”

  方和臉色一變,隨即道,“哪裏來的娘們?少在這裏危言聳聽!老子說了又如何?天高皇帝遠,誰知道老子說了什麽?誰敢把老子的話傳出去?他們嗎?隻怕他們沒那個膽子!”

  柏梓琬搖搖頭,一臉惋惜,“我可是提醒過大哥你的,可惜……這下子我可幫不了大哥了。”說完,笑著用嘴朝外麵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