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凝蘭過府
  芸香跟蕭何回來,看到坐在石桌前的凝蘭,若是從前,蕭何定會為柏梓琬讓凝蘭進來將軍府感到不解,甚至擔心因此惹來旁人非議,如今的他跟著柏梓琬身邊幾個月,見識了自家主子的與眾不同,對元弘毅尚且視若無睹,又豈會在意旁人如何說,

  蕭何一掃凝蘭,一言不發地走到屋門一側站著,目光淡漠,麵無表情,宛若一頓雕塑。

  “凝蘭姑娘。”芸香過來微微福了下身,扭頭看了一眼,“雲舒沒有跟姑娘一塊兒過來嗎?”

  凝蘭盈盈一笑,“原是是要來的,臨出門前,她的嫂嫂叫人送信,說她的娘病重,所以雲舒回家了。”

  芸香點點頭,“主子跟凝蘭姑娘有些日子沒見,定有許多話要說,奴婢這就給你們泡壺新茶,在拿些小點心送來。”說著,向兩人福了下,轉身往院子外麵去。

  約莫過了一刻鍾,芸香端著茶點進來。柏梓琬讓芸香先陪凝蘭說說話,自己則起身往外麵去。

  包紮好右手,打發青兒下去,紅衣兀自走到一側矮幾前站著,愣愣地出了會兒神,而後,她拿起七弦琴放在臂彎中,小心翼翼取下罩著七弦琴的錦套,纖細手指拂過琴弦,輕柔地動作像是對待一件珍寶一般,而含笑的雙眸似在追憶著什麽。

  “扣扣”,屋門突兀的被敲響,將紅衣從思緒中扯了回來,正要問是誰,卻聽到柏梓琬在外麵問,“姐姐可是睡下了?“

  紅衣皺了皺眉,“是妹妹啊,等一下,就來。”小心翼翼將七弦琴放進錦套中,放在矮幾上,過去將屋門打開,“妹妹這時候該陪著五皇子的,怎麽來我這邊了?”

  柏梓琬不好意思一笑,“我啊,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跟姐姐借一樣東西,所以過來了。”

  紅衣讓到一旁,指了下屋裏,待柏梓琬進來後,才道,“不知妹妹想跟我借什麽?”

  “我想跟姐姐借……”話還未說話,看到紅衣裹得像粽子的手,柏梓琬兩步過去抬起紅衣的手,關切道,“姐姐的手怎麽了?青兒呢?青兒怎麽不在屋裏侍候?”

  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紅衣笑著,淡淡道,“青兒有些不舒服,我讓她回屋歇著了。”看了下右手,漫不經心道,“不小心打碎茶碗,割到手,已經上過藥,過兩日便會沒事。”

  柏梓琬一愣,尷尬地收回手,笑著說,“一會兒我叫如風過來給姐姐看看,別嚴重了才好。”

  “不用了。”紅衣依舊笑著,眼神卻多了一絲不耐,“妹妹剛才說問我借東西,不知道妹妹想借什麽?”

  柏梓琬遲疑道,“姐姐可還記得我跟你說起過的凝蘭姐姐?就是那個“琴仙”。她今日剛好來府裏找我,想讓我給她寫兩首曲子,可是我哪裏有琴,就想著借姐姐的琴一用。姐姐不是也想見見凝蘭嗎?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姐姐跟我一塊兒過去,正好我也想看看究竟是凝蘭姐姐的琴彈得好,還是姐姐你的琴,更勝一籌。”

  “我也想見見妹妹口中的凝蘭姐姐是何人物,看看她琴藝如何,可惜……”紅衣抬起右手,惋惜道,“我的手傷了,今日怕是無法彈琴了,而且我覺得身子有些不適,就不跟妹妹一塊兒過去了。”

  紅衣邊說邊過去將七弦琴拿過來遞給柏梓琬,道,“這琴就借給妹妹一用。不過,若下回凝蘭姑娘再來府裏,妹妹可記得提前告訴我,到時我一定讓妹妹如願。”

  柏梓琬答應著,又隨意扯了幾句閑話,抱著琴往外麵去。待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梓琬腳步微微一頓,微微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抬腳往外麵去。

  柏梓琬寫了《一剪梅》跟《追夢人》。跟昔日一樣,梓琬彈,凝蘭聽,而後她在將曲譜寫下。

  追夢人彈到一半,看到紅衣從院子裏來,柏梓琬用眼睛指了指一旁的石凳,示意紅衣先坐,而後又用眼神吩咐芸香給紅衣倒茶,手裏不停,撥動琴弦,直到曲畢。

  “聽妹妹撫琴,果真是享受。”凝蘭拍拍手,由衷讚道,“每一回妹妹都能讓我驚喜。”

  雙頰微微一紅,柏梓琬不好意思道,“姐姐這麽說可真是折煞我,姐姐是琴仙,聽姐姐撫琴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凝蘭擺擺手,“妹妹莫非忘了,自打上回聽了你撫琴,就連竹清她們幾人都說妹妹的琴比我更勝一籌,作曲更是了得,所以,我這琴仙是真的該退位讓賢了。”

  她的琴之所以能勝凝蘭一籌,不過是她學琴的時間比凝蘭長,重要的是她彈得這些曲子在大周國是沒有的,所以不止占了先機還占了優勢,否則她哪裏比得上凝蘭。

  兩人一人一句、你來我往互相吹捧,聊得開心,說的興致,卻將紅衣冷落在一旁。她也不惱,靜靜坐在一旁,雙目含笑地看著兩人,卻是暗自狠狠咬緊牙關。

  芸香撲哧一笑,“主子跟凝蘭姑娘再這麽繼續吹捧下去,怕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臭丫頭,又拿我尋開心是吧。”笑打了芸香一下,瞧見一旁一言不發的紅衣,柏梓琬如夢初醒般拍了下腦門,“瞧我,隻顧著跟凝蘭姐姐說話,竟忘了紅衣姐姐,姐姐可千萬別生我的氣啊。”

  “妹妹說哪兒的話。”紅衣笑著,慢悠悠看向凝蘭,“這位姑娘便是妹妹口中的‘琴仙’,凝蘭姑娘?”

  “什麽琴仙不琴仙,別聽阿琬胡說,喊我凝蘭就行。”怪嗔地看了柏梓琬一眼,凝蘭看向紅衣,笑著道,“不止一次聽阿琬說起紅衣姑娘琴藝了得,今日總算見著姑娘了。”

  柏梓琬在一旁歎氣,待兩人齊刷刷看過去時,她才惋惜道,“原本想趁著凝蘭姐姐在,讓兩位姐姐彈彈琴,可惜紅衣姐姐不小心割傷手,今日後也不知何時才能聽到兩位姐姐彈琴。”

  “你這丫頭,自己的琴明明已經勝過我,怎麽還琢磨著讓我跟紅衣比試?我偏不讓你如願。”凝蘭豎起食指抵著柏梓琬額際推了下,淺淺的笑意裏寫著寵愛。

  柏梓琬癟嘴,一掃紅衣的右手,吩咐芸香一會兒記得去梁如風那邊拿些傷藥給紅衣送過去。

  隱約聽到些琴聲,輕靈悅耳,似曾相識,元弘毅徐徐張開眼,琴聲依然還在。側耳聆聽,一手撐著床一手按著心口慢慢坐起來,轉頭看了一眼放琴的櫃子。

  那晚後,他再也沒有看到阿琬撫琴,“思月”也不知被她拿去了哪裏,難道是紅衣在撫琴?兀自搖搖頭,紅衣雖然琴藝了得,但這曲子卻不像紅衣以往的不同,何況,紅衣一向懂分寸知進退,沒有他的允許,她斷不敢擅自做主在這裏撫琴。

  難道是阿琬在撫琴?

  麵上一喜,抬手掀開被子,元弘毅一邊迫不及待地穿上鞋子下了床,一邊扯過衣裳穿上,太過著急,不小心扯到背上的傷,他悶哼一聲,仍急急地往外麵去,生怕錯過這一縷琴聲。

  他靜默立於屋門口,靜靜凝視庭院中撫琴的女子,她一身白衣,如墨般黑亮的烏發隨意拿發帶束起一縷,披在身後,十指撥動琴弦,麵色沉靜,嘴角含笑,星眸熠熠生輝,燦若星辰。

  然而,在看到她身旁亦然含笑的凝蘭,元弘毅先是一愣,隨後失笑地搖搖頭,放眼整個大周,除了他的五皇妃,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不止敢逛青樓,還明目張膽將人請到府裏來的女子了吧。

  她就這般不怕惹人非議?想著,對他,她都能視而不見視若無物,又怎會在意旁人如何看自己?看到蕭何轉過來看著自己,蕭何忙遞過去一個眼神,製止他出聲。

  見過淡漠的她、生氣的她,發怒的她,頑皮的她,卻從未見過如此時這般安靜含笑的她。元弘毅笑著,目光牢牢鎖住庭院中撫琴的女子,將來若見到柏鶯鶯,他得備份大禮送她才是,還有潘氏,沒有她們的移花接木,他如何能娶到阿琬這般特別的女子。

  察覺有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以為是蕭何,待看到是元弘毅,柏梓琬明顯吃了一驚。

  隨後連忙過去扶著他,“不是叫你在屋裏躺著嗎?怎麽出來了?是不是我剛才彈琴吵醒你了?”

  元弘毅輕笑著搖搖頭,抬起將柏梓琬臉頰前一縷頭發替她順到耳後。紅衣心下刺痛,皺眉將頭轉向一側。

  “五皇子。”凝蘭起身行禮。

  “姑娘不必多禮,請起。”元弘毅略微抬了下手,轉頭看了柏梓琬一眼,抬腳往這邊走來。

  “你要做什麽?”

  轉頭,看到柏梓琬含怒的眸子,元弘毅不覺咧嘴一笑,“我想去院子裏坐坐,一會兒就回屋。”

  柏梓琬皺眉看著他,最後終是點點頭,扶著元弘毅往院子裏去,一邊吩咐芸香去屋裏取件披風出來。

  凝蘭明顯有些拘謹,坐了會兒便借口有事起身離開,紅衣見狀也抱著琴跟著一塊兒出去。

  “我是不是不該出來?”

  柏梓琬給了元弘毅一記白眼,沒好氣地回了句,“知道不該出來那你還出來做什麽?”接著起身扶著他,麵無表情道,“走吧,五皇子,我這就扶您回屋躺著,”

  知道柏梓琬生氣自己的出現趕走了凝蘭和紅衣,於是訕訕一笑,順從地站起身。

  “芸香,你出去看看奶娘跟柳姨回來了沒有。”柏梓琬吩咐了芸香一句,扶著元弘毅往屋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