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必客氣
  一道暗影投射進來,柏梓琬轉頭一看,見是元弘毅,轉回頭,倒了些茶捧在手中不語地看著一處。

  “見過五皇子。”柳姨扯了扯芸香,見她紋絲不動,唉了聲,上前屈膝行禮道。

  元弘毅抬手示意柳姨起身,皺眉看了柏梓琬一眼,跟柳姨道,“柳姨你過去跟何伯說五皇子妃回來了,讓他通知廚房晚上做些五皇子妃喜歡吃的食物送到屋裏來。”

  柳姨垂頭答應著,抬眼看了柏梓琬一眼,半拉半轉地拖著一臉憤懣的芸香帶上門出去。

  “柳姨你放開我!”掙脫手臂,芸香氣道,“你難道忘了他是怎麽對主子的嗎?你怎麽還讓主子單獨跟他在一起?我要進去守著主子,決不能再讓他傷害主子一下。”

  “回來!”柳姨一把拉住芸香,擋在她麵前,“不論如何五皇子跟主子都是夫妻,他們之間的事豈是我們可以插手的?我知道你擔心主子,我也一樣,但主子既然自己回來,我想她應該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雖然不知道五皇子做了什麽逼得主子不得不離開,但從這些天其他人閑言碎語,和蕭何支支吾吾中,她多少猜出幾分。柳姨說的對,她隻是一個丫鬟,就算心疼擔心主子也不能插手主子的事。

  而且,萬一自己因為一時衝動做錯事說錯話,不但幫不了主子,反而會讓主子難堪。這麽一想,芸香覺得不像方才那麽氣惱了,拉著柳姨一同往廚房那邊去。

  屋內兩人,相對而坐,卻又兩廂無言。元弘毅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柏梓琬,眼神中有欣喜、欣慰、還有苦澀。梓琬則看著別處,小口飲著茶,對坐在對麵的人視若無物。

  “這幾日你都住在哪裏?”手被另一隻手捉住,柏梓琬秀眉微蹩,轉身撞進一雙寫滿擔憂抱歉的雙眸,聽到他說,“阿琬,你瘦了,是不是這幾日過得不好?”

  若非他做出那種事,她興許真的會被他此時的眼神俘虜,但是……拂掉抓著自己的手,柏梓琬退開一步,聲音淡漠道,“若果沒有別的事,五皇子是不是可以先離開,我想休息一下。”

  “阿琬……”元弘毅心下一痛,“我以為你你真的不會回來了,還好,你回來了。”

  看到元弘毅眼睛裏的慶幸,柏梓琬又皺了皺眉,她確實想過一走了之,隻是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否則不管她走到哪裏都無法擺脫“五皇子妃”五個字。梓琬道,“一年後我會離開。”

  一年後她會離開。這麽說她之所以回來,不過是為了履行約定?元弘毅合上眼,等著那一抹鈍痛過去才睜開眼,往外麵去。走到屋門口時又停下來,微微偏頭道:

  “那晚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恨我,罵我,甚至可以拿刀殺了我。但是我不會跟你道歉。”

  因著紅衣的出現,元弘毅沒有來屋裏用膳。柏梓琬樂得清閑,拉著柳姨芸香一塊兒坐下,邊用膳邊跟芸香柳姨抱怨自己這幾日的無聊生活,結果無可避免的被芸香幸災樂禍了一回。

  柳姨雖然什麽都沒說,眼睛裏的意思跟芸香一樣: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一個人藏起來。

  柏梓琬哀歎,她這個主子當得實在有些憋屈,丫頭都能當著她的麵毫不客氣的數落她。

  飯後,瞧著外麵夜色正好,柏梓琬一手拉著芸香一手拽著柳姨往後院的湖邊去。湖麵上的冰已然融化,水麵麵平靜如一麵鏡子,月光輕盈灑下,柔柔地照著湖麵,折射出清冷柔和的銀光。

  柏梓琬俯身撿起一塊石子投進湖裏,咕咚一聲輕響,水花四濺,細細的漣漪圈圈漾開,在月光照射下泛著星星點點的光亮,好似從天而降的繁星一般,閃著耀眼柔和的光。

  “主子,奴婢求您一件事,請您務必答應。”芸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望著柏梓琬認真道,

  “什麽要緊的事讓你如此?有什麽話起來再說。”柏梓琬握著芸香手臂,“快起來。”

  芸香動也不動,固執道,“主子答應奴婢奴婢才起來,否則奴婢寧可長跪不起。”

  “你又威脅我?‘

  “奴婢不敢威脅主子。奴婢求主子答應奴婢的請求。“說著,芸香恭恭敬敬向柏梓琬磕了一個頭。

  這丫頭怎麽了?柏梓琬看了柳姨一眼,道,“行了,不管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現在可以起來的吧。”

  “謝主子。”又磕了一個頭芸香才站起身,一臉嚴肅道,“奴婢主子能答應奴婢,往後不管去哪兒都不會丟下奴婢。”

  還以為什麽天大的事呢,就為了這個?柏梓琬搖頭失笑,可看到芸香眼睛裏害怕和擔憂,梓琬點點頭,豎起三根手指,“老天作證,往不管我去哪裏,絕不會丟下芸香一人,這下總行了吧?”

  芸香展顏一笑,卻聽到柳姨道,“阿琬似乎把我給忘了?阿琬可不許厚此薄彼。”

  柏梓琬哭笑不得,“好,以後不管我去哪裏,就算上天入地也一定帶著你們總行了吧。”

  回來當日下午,梁如風便匆匆趕來,給柏梓琬把了脈,又問她離開這幾日有沒有心痛心悸的毛病。待得知梓琬並沒有犯病後,他長鬆了口氣,留下一張藥方,回了軍營。

  紅衣跟青兒在將軍府住了下來,每日一早主仆二人都會過來給柏梓琬請安問好,下午會過來跟她說話,晚膳留在自己屋裏撫琴唱曲,元弘毅若早回來便會去那邊跟她說話。

  而她和元弘毅依舊如故,同住一屋,同塌而眠,卻是相對無言同床異夢形同陌路。偶爾說話,三句不過,不是冷嘲熱諷就是冷眼相對。他和紅衣卻是相談甚歡。

  府裏有傳言說元弘毅要納紅衣為側妃,柏梓琬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倒是芸香,每每聽到從紅衣房內傳出的琴聲便會忿忿不平,對紅衣態度也大不如前。

  “原以為紅衣姑娘出淤泥而不染,現在看來倒是奴婢看錯了。主子才是五皇子妃,她怎麽能在明明知道的情況下還當著您的麵跟五皇子眉來眼去,難不成她真把自己當成五皇子的側妃了?”

  柏梓琬一笑,反手戳了芸香額際一下,“你哪隻眼睛看到紅衣跟五皇子眉來眼去了?便是當真如此又有什麽關係?紅衣跟五皇子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後別再說這些話了。”

  若他們兩人當真兩情相悅,她到是不介意成全他們,怕隻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芸香癟嘴,“奴婢是替主子您不值。”主子待紅衣姑娘親如姐妹,她卻隻想著如何搶主子的丈夫。

  “我說的話你都忘了嗎?不管紅衣跟五皇子如何,都不關我的事,所以你也不用替我不值。”柏梓琬側頭道。

  柳姨附和道,“阿琬,你別生芸香的氣,不止是她,連我都替你不值。你這麽善良,五皇子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

  柏梓琬笑笑,“柳姨,芸香不明白難道您也不懂嗎?有些事無法勉強,而且事實也不是你們看到的那般,所以你們無需替我不值。”停住腳,梓琬道,“這件事我原本不想這麽快讓你們知道,但現在我想告訴你。”

  芸香莫名一慌,“主子您要做什麽?”

  看到芸香眼睛裏的緊張,柏梓琬拍怕她肩膀,“你也知道我為何嫁給五皇子,我並非五皇子中意的皇妃,他也非我心中的良人。一年後我會離開,你也趁此想想清楚,到時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一起走。我可不想你跟我走了,將來卻因此埋怨我。”

  “奴婢怎麽會埋怨主子。奴婢早就在心裏發誓,這輩子都要侍候主子,所以主子去哪,奴婢自然跟去哪兒。”

  “是嗎?”柏梓琬睨著芸香,目光含笑,接著道,“反正還早,你再好好想想清楚。”

  三人剛踏進陵雅閣,正坐在櫃台後嗑瓜子的桑紅忙將瓜子擱下,幾步迎了過來。

  “阿琬你們來了。”桑紅指了指坐在左邊窗戶前的葉欽,“他已經等了你好幾天了。”

  柏梓琬皺眉看了葉欽一眼,他竟然還沒有離開臨江城。“紅姨怎麽知道他在等我?”

  桑紅唉了聲,“先前我也以前他是來這裏吃飯的,你也看到了,現在正是用飯的時候,他麵前就放著一壺茶,而且已經不是一壺了。昨兒個他跟我打聽你什麽時候會過來,我說不知道。他又叫我幫他送信給你,說是有要緊事跟你說,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哪裏敢幫他送信。”

  “主子,他不是在醉香樓見過的那位公子嗎?”

  柏梓琬看了芸香一眼,問道,“那他有沒有說是什麽要緊事?”

  桑紅搖頭,“什麽事他到沒說,但我跟你莫叔白叔邵叔都看得出來,他似乎真的有要緊事找你。”

  “姑娘,我家公子有要事要跟您說,請您過去一趟。”阿力走過來,恭敬地向柏梓琬行了一禮。

  “柳姨、芸香,我過去看看怎麽回事,你們先過去幫我點好菜,我等一下就過來。”

  柏梓琬跟著阿力過去。葉欽抬眼道,“總算是等到你來了,不然今天晚上我真要夜闖將軍府了。”指了下對麵,“坐吧。”翻過一隻杯子,倒了些茶放在她麵前。

  “不必客氣。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洗耳恭聽。”

  葉欽直起身,看了四周一眼,“阿琬,難道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們就不能繼續做朋友了嗎?”

  柏梓琬一笑,“公子錯了。你我之間從來都不是朋友,又哪裏來的繼續?若公子所說的重要事就是這個,那我可以告訴你,很抱歉,我和你永遠都無法成為朋友。”

  “那晚說的話並不是我真心話,那隻是……”

  “隻是為了救我脫困故意用來刺激對方的話。我明白,所以你不用覺得內疚。隻不過……”柏梓琬道,“不管你我之間是不是有相同的地方,如今立場不同,你我注定不能成為朋友。”

  “是嗎?我以為你不會計較這些,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葉欽輕輕一笑,“或許就像你說的,扮演另一個人久了,便會不知不覺忘記從前的自己,習慣現在的生活。”

  不等柏梓琬說話,葉欽揮揮手示意阿力退下去,然後起身湊過去,用僅兩人能聽到聲音道,“但我想,不管你如何改變或是真的忘記從前的自己,你應該跟我一樣不喜歡戰爭,更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柏梓琬一驚,壓低聲音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天旭國跟聖輝國已經決定攻打臨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