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如此心狠
  葉欽離開後,她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他能出現在自己夢裏,五年過去,她卻一次也沒在夢裏看到過他。如今的她與他一樣離開了自己原本的世界,她試著將曾經遺忘,確實也做到了。可自從蕭何給了她腳環那晚夢見葉欽起,葉欽每天晚上都出現在她夢裏。

  不是她不想見他,而是害怕夢醒後的悲涼,害怕再次看到他躺在殯儀館冷冰冰的樣子,更害怕一次又一次麵對他離開的痛苦。

  翻來覆去許久,好容易人睡,便感到床突然動了一下。猛然轉過身,看到欲要躺下的人,柏梓琬條件反射地拎著被子坐起來,往角落裏一縮,戒備地盯住麵前的人,“你是誰?”

  “是我。”低低的聲音,透著些疲憊與倦怠。

  “五皇子?”柏梓琬試探地問道。

  元弘毅嗯了聲,聲音依舊低低的,像是低到塵埃一般。柏梓琬詫異,正要問他不回自己屋子來她屋子做什麽,元弘毅手臂一伸,攬著她一同躺下,手臂搭在她身上。

  “等下,”推開胸前的手,柏梓琬旋身跪在床上,把元弘毅扯起來,不客氣道,“五皇子累了,就回自己屋子歇息。”

  黑暗中,元弘毅皺了皺眉,難得好脾氣地哄著她,“別吵,我真的很累,睡吧,我不會碰你。”

  察覺元弘毅聲音藏著一絲壓抑,柏梓琬摸索著下了床,趿著鞋去桌前點了燈過來。突然的光亮令元弘毅有些不太適應,本能地抬起手臂擋住眼睛,皺著的眉又皺了皺。

  “你的手怎麽了?”赫然看到他右手臂衣裳上的血跡,柏梓琬把燭台擱在一旁,抓住他手臂,“你受傷了?”

  元弘毅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淡淡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衣裳都染紅了還說小傷!是不是死了才算大傷?柏梓琬湊近看了看,衣裳上的血有些已經幹了,但仍有血不斷浸出來。她皺了皺眉,去櫃子裏取了剪刀和白布過來,想了想,放下東西往外麵去。

  方才看到她皺眉的樣子,以為她是在乎他的,可現在……如今的他,於她,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閑人,她自然不會在意他的死活。元弘毅苦澀一笑,偏過頭,合上眼睛。

  聽得吱嘎一聲清響,元弘毅轉過頭,看到去而複返的柏梓琬,心下不由得一喜,撐著手坐起來,“手裏拿的什麽?”

  “酒,”柏梓琬舉起右手的酒瓶,又揮了揮拿在左手裏的白瓷瓶,“這個是毒藥,鶴頂紅。”

  “鶴頂紅?”

  “沒錯。鶴頂紅是天下劇毒。”柏梓琬走過來道,“反正你都不在意自己的傷口,與其流血而亡不如喝下鶴頂紅,免得自己受苦。”

  元弘毅忽而一笑,“皇妃如此心狠?”

  柏梓琬哼了聲,拿起剪刀把袖子剪開,手臂赫然出現一道傷口,血不斷往外冒,好在傷口並不算深。梓琬抬眼看了一眼元弘毅,拿過酒瓶至上而下順著傷口一直淋下來。

  元弘毅按抽了一口涼氣,柏梓琬淡淡道,“受不了就喊出來,別忍著。”接著又淋了一次。

  “皇妃是在關心我嗎?”

  臉都疼得白了還有心思氣她?柏梓琬道,“要不是擔心皇太後知道會怪責與我,我才懶得理您,您難道不知道我巴不得你流血而亡,你死了,我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你就那麽想要自由?”元弘毅不解,“既然如此,我讓你離開你為什麽不走?”

  柏梓琬不語。元弘毅抬起她的下巴,“告訴我,是不是皇祖母跟你說了什麽?或者你答應了皇祖母什麽?”

  “你想知道,自己去問皇太後。以皇太後對你的寵愛,一定很樂意告訴你知道。”

  掙脫他的手,柏梓琬先用白布細細地將傷口邊的血擦幹淨,把白瓷瓶裏的藥粉撒子傷口上,拿白布給他包紮好,洗了手,將東西收拾好放在一旁。若不是元弘逸今晚在軍營沒回來,她又不願打擾其他人,他才懶得侍候這個大爺。

  好在傷口並不嚴重,元弘逸屋子又有現成的藥和酒,不然少不得要驚動其他人。

  “夜裏涼,皇妃剛才又從外麵回來,早些上床歇著,免得受涼。”

  聽他這一說,柏梓琬頓時感覺冷得不行。抬眼,看到元弘逸眼睛裏的捉弄,梓琬不客氣地橫了他一眼,走過去。元弘毅以為她是要上床,卻看到她扯鬥篷披在身上往外麵去。

  “皇妃這是要去哪裏?去芸香屋子?還是打算在外麵凍上一夜?府裏這些日子的傳言皇妃難道不曾聽到?他們雖都是老六的人,難保沒有外心,皇妃是聰明之人,必定知道該如何做。”

  柏梓琬頓了頓腳,仍打開門出去。外麵下著雪,梓琬攏了攏衣裳,往院子外麵去。

  到了北邊的跨院,柏梓琬敲了敲門,隔了會兒,一個身材高大相貌阻曠的男子披著衣裳出來,看到是梓琬,拱手行禮道,“五皇子妃這時候過來,不知道有什麽吩咐?”

  “鄭大哥,把廚房鑰匙借我用一下,我去廚房煮碗麵條。”此人是廚房裏的管事,鄭武。

  鄭武朝柏梓琬身後看了看,詫異道,“怎麽是五皇子妃自己過來?怎麽不見芸香姑娘跟著?”

  柏梓琬道,“沒過去叫芸香。”若非要拿鑰匙,她實在不想大晚上的打擾別人休息。

  “五皇子妃當真體恤下人。”鄭武一邊好衣裳,一邊道,“五皇子妃先回屋等著,我這就去廚房給您煮麵條,等下給您送過去。”

  “不用了鄭大哥。”柏梓琬阻止道,“天怪冷的,這一來一去的麻煩,你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去就行了,鑰匙明兒個一早我叫芸香給你送過來。”

  在他們麵前,柏梓琬從不拿身份壓人,對所有人都和和氣氣,偶爾也會去廚房幫忙。見她如此說,鄭武便不再多說什麽,而且他晚上喝了些酒,這會兒頭疼德厲害,便將腰上的鑰匙取下遞過去。

  煮好麵回來,元弘毅已經睡著,柏梓琬喊了兩聲,他皺了皺眉,依舊閉著眼睛,眉宇間盡是疲憊,終是不忍心再喊。

  麵走到桌前坐下,她到是想坐到天明的,無奈此時天寒地凍,屋裏有沒有火爐子……柏梓琬扭頭看了眼元弘毅,解了鬥篷,熄了燈,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扯著被子,蜷縮在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