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妙音公子
  姑娘們燕瘦環肥,均打扮的花枝招展,或倚在客人身上密語,或坐在客人腿上飲酒,或跟客人追逐打鬧,更有姑娘索性整個人倒在客人懷中調笑不止,醉香樓沸鼎盈天,一片驕奢淫逸之氣。

  一聲輕柔婉約的聲音隨琴聲自右邊珠簾後飄出,在半空盤旋不去,琴聲在嘈雜喧嘩的笑鬧聲中若有似無,卻又清楚無比,悠揚婉轉,似憂似悲。柏梓琬認得撫琴之人,正是凝蘭,她撫的曲子便是她那日一時興起撫的《回到起點》,不由跟著歌詞心思百轉。

  “不是說公子那日寫的曲子人人追捧,怎麽有些不像?”看著隻顧飲酒作樂的男子們,芸香不解道。

  不論臨江城是不是與傳言不同,終究比不上都城,前來飲酒作樂的男子都是粗人,看上的自然是姑娘的姿色,先前捧她的曲子不過一時新鮮,時日已久便沒了興致,更何況,她並不奢望他們之中會有誰當真懂得曲子裏的含義。

  曲畢,凝蘭從珠簾後出來,看到站在一旁的柏梓琬,轉手將琴遞給雲舒,過來行禮道,“公子來了。”

  扶起凝蘭,執著手她的手,柏梓琬道,“既然無人聆聽,姐姐何苦還巴巴的彈?白白浪費這麽好的曲子。”

  “我撫琴不過是因為心境。”凝蘭掃了其他人一掃,“他們不懂曲子,但我相信,總有人會懂。”

  看到凝蘭往右邊看去,柏梓琬順著看過去,隻見第三張桌子前坐著一個相貌俊美的公子,他白袍勝雪,神色清冷,滿身光華。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拎著酒壺自斟自飲,身後僅僅站著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他明明置身青樓中,卻又像在另一個世界,將醉香樓淫靡之氣屏蔽在外。

  居然是他!上回在鴻運客棧見過的白袍公子。

  “那位公子可是經常來醉香樓?”

  凝蘭一愣,搖搖頭,“從前不曾見過,前幾日來了便指名要我撫琴,就是妹妹寫的那首《回到起點》,這幾日倒是常來,也不說話,獨自坐在一處自斟自飲。他雖隻字未提,但我覺得他似乎懂這曲子。”

  “姐姐可是將他視為知音人了?”

  凝蘭垂眸,掩住眼底的失落,隨後抬眸道,“妹妹說笑了,像我這樣的人,哪裏配有知音人?“

  柏梓琬正欲勸凝蘭對白袍公子保持距離,待聽到她的話,便打消了念頭,改口道,“姐姐莫要妄自菲薄。像姐姐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世間少有,定會遇到知音人。“

  “妹妹怎麽了?”凝蘭指指她的額頭。

  柏梓琬摸了摸額頭,尷尬一笑,“前日不小心摔了一跤,頭撞在桌子上就成這樣了。”

  因著笑鬧聲太大,其他人聽到她們說什麽,而且柏梓琬和凝蘭的情誼大家心知肚明,雖有妒忌,卻也知道自己比不過,重要的是外間已有人傳淩公子愛慕凝蘭姑娘,為她贖身是遲早的事。這會兒看到她們站在一起說話,隻道是情人間的傾訴。

  兩人攜手往樓上去,剛走到樓梯口,就被一人擋住去路。兩人均退開一步,來人正是剛剛自斟自飲的白袍公子。凝蘭盈盈福了下身,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白袍公子抱拳回了一禮,“不知能否請姑娘再將方才的曲子彈一遍?”一邊看了柏梓琬一眼。

  凝蘭為難道,“不是凝蘭不願意,隻是凝蘭早頂下規矩,每日隻彈一曲,公子若喜歡這首曲子,明日請早。”

  白袍公子微微擰了下眉,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失望,“那,不知姑娘能否告知,曲子是何人所作?”

  凝蘭瞥了柏梓琬一眼,“曲子是妙音公子所作。”

  妙音公子?想著甄嬛傳裏的妙音娘子,柏梓琬隻覺得腦門滴下兩滴汗,她才不要自己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

  “姑娘可否告知妙音公子住處?”見凝蘭詫異地看著自己,白袍公子道,“在下隻是覺得這曲子去別的曲子不同,所以想向公子討教一二。”語調客氣,麵上卻始終冷若寒霜。

  難道他當真懂得音律?柏梓琬看看白袍公子,又看看凝蘭,雖然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不甚了解,但以她看人的眼光,他非池中物,若他對凝蘭也有心,也是一樁美事。

  隻是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

  “這……”凝蘭遲疑道,“凝蘭不敢擅自做主將公子的住處告知公子,得問過公子才行。”

  “如此,在下就多謝姑娘。”白袍公子抱拳行禮道,“在下靜候姑娘佳音。”說罷轉身仍回到桌前,自斟自飲。

  上樓了,碰到巧月,凝蘭讓她過去告訴春熙梅韻竹清淩公子來了,一邊推門進屋一邊吩咐雲舒去沏一壺碧螺春拿一些點心過來,又親自過去擰了帕子給柏梓琬擦手。

  雲舒答應著出去,不多時便端著茶點進來。然後退到一旁,跟芸香說起悄悄話。

  “喲,當真是淩公子來了。”梅韻推門進來,“公子身份高貴,還以為再不會來我們醉香樓了。”

  春熙和竹清隨後進來,屏退丫鬟,跟著梅韻走到桌前坐下,看著柏梓琬,卻是一言不發。

  “妹妹並非有意隱瞞姐姐們,隻是……”若她們早知道她的身份,必定會對她退避三舍。“不論如何都是妹妹的不是,這就給各位姐姐賠不是,請姐姐們原諒。”起身朝四人好好拜了一拜。

  驚得凝蘭忙扶起她,“妹妹是五皇子妃,哪能跟我們行禮?你也知道梅韻的性子。”接著又道,”妹妹是皇子妃,為何卻要扮作男子來青樓?”傳到都城,隻怕這醉香樓該保不住了。

  柏梓琬道,“若我說為了玩,姐姐們可信?”

  “玩?”春熙失笑,“堂堂皇子妃扮作男子跑到青樓玩,若被五皇子知道,妹妹,不,該是五皇子妃是,五皇子妃可有想過後果?別的不說,這醉香樓肯定是保不住的。”

  柏梓琬歎息,“我瞞著姐姐們就是不希望姐姐們喊我五皇子妃,五皇子妃也好,淩唐也罷,都不過一個稱呼。姐姐們若還認我這個妹妹,就別五皇子妃五皇子妃的喊我。”

  “如此,我們就不客氣了。”竹清自己倒了盞茶放在嘴邊,目光清涼的看著柏梓琬。“淩唐,隻怕也不是妹妹的真名吧。”

  事到如今,柏梓琬也不再隱瞞,她點頭,“我姓柏,名鶯鶯。但家裏人都喊我阿琬。”

  “鎮國將軍柏鴻泰柏將軍和妹妹是什麽關係?”春熙道。

  “是我父親。”

  梅韻笑著,不似方才的陰陽怪氣,“我們從前當真是小瞧妹妹了,妹妹不止是五皇子妃,還將門之後。”

  “梅韻姐姐就不要笑話我了。”柏梓琬笑笑,“姐姐們現在不生阿琬的氣了吧?”

  四人對視一眼。梅韻道,“讓我們不生氣也行,除非你能再給我們寫首曲子,這樣才不枉凝蘭稱你妙音公子。”

  不等柏梓琬推脫,凝蘭已經取了筆墨紙硯過來,又親自替她研好墨。梅韻更是將筆塞到她手裏。柏梓琬失笑地搖搖頭,怎麽有種被威脅的感覺?仍舊接過梅韻遞過來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