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我的夫
  柏梓琬訝異地看著皇太後,方才她在寧壽宮雖然沒多說什麽,但一隻先帝所送的玉鐲,足以讓其他人明白她的袒護,這會兒怎麽又幫著皇後?她下意識朝元弘毅看去,他麵不改色地站在那裏,臉上甚至噙著一抹淡笑。

  她不自知地皺了皺眉,感覺一些莫名的情緒在心底滋長。雖然隻是一刹那,她卻已隱約看清一些事,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無奈,很難想像,這些年他是如何一步步走過來了。

  “皇上,墨研好了。”於連生放下墨條,退到一側躬身站著,歎息著搖搖頭。

  皇帝看了元弘毅一眼,才一停一頓地往案幾那邊去。他手握著筆,擰眉久久地注視著麵前的聖旨,登基以來,他每天都要寫不少聖旨,卻從未像現在這般難以下筆。

  許久,皇帝又抬頭看了元弘毅一眼,目光淡淡地從皇後麵上掃過,刷刷寫好聖旨,合上,反手遞給於連生,背過身望著上方的匾額。他是九五之尊,手操生死大權,到頭來卻無法留住自己最心愛的兒子。

  於連生拿著聖旨上前,本想讓元弘毅跪下接旨,但想到元弘毅的性子,隻好作罷。展開聖旨,他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清王元弘毅,驕奢淫逸,不恭孝悌,上不能承皇恩眷顧,下不能對黎民蒼生,敕奪去親王封號,明日發配東北,非傳召不得入京,欽此!”

  於連生雙手捧著聖旨走到元弘毅跟前,一臉恭敬道,“寧清王,請接旨。”

  元弘毅拿過聖旨,淡淡往皇帝那邊看了眼,笑著說,“於公公才念完聖旨,怎的這麽快就忘記?我已經不是你口中的寧清王了。”

  看到他眼神極快地閃過一抹受傷,隨後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柏梓琬忽然覺得真正的他並非表麵看起來這樣無所謂。人活一生,多少人能以自己真實一麵視人,何況是皇室中的孩子?

  轉身,看到元弘毅眼神中的嘲諷,皇帝皺了皺眉,看向柏梓琬,“你昨日才與五皇子成婚……”旁人隻看到他威嚴睿智的一麵,又有幾人看到他的無可奈何?

  不等皇帝說完,柏梓琬看向元弘毅,一字一句道,“弘毅是盈盈的夫,他去哪裏盈盈便跟去哪裏。”

  皇後、公主、林氏等人均露是詫異,臨安城在大周國邊境,地處偏僻,生活艱苦,且周邊幾個小國時常來犯,連年征戰,民不聊生,若非逼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去哪裏,而她一個女子,竟主動跟去,就不怕有去無回?

  元弘毅也是驚訝,他狐疑地看著柏梓琬,好似要透過她的眼將她徹底看穿一般。

  柏梓琬不避不閃,任由元弘毅如何盯著自己。

  皇太後暗自點點頭,臉上露出些欣慰,對柏梓琬的好感又多了幾分,隻是……想到臨安城,她又皺了皺眉,不知她方才說的是真心實意,還是隻是一時衝動?

  “他是你的夫?五嫂妹好像記錯了吧,聽說成親當晚,五哥似乎並未與您行周公之禮。”

  柏梓琬聽得一驚,她就知道這件事根本瞞不住,卻萬萬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你剛才說可是真的?”皇後盯著十皇子妃喬氏,“十皇子妃,你如何知道五皇子與五皇子妃未行周公之禮?”

  林氏等人也是一驚,垂頭不語。曾氏更是冷汗津津懊惱不已,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兒臣……”看到皇太後突然眼神淩厲地看向自己,喬氏支支吾吾半晌,抬手指著曾氏,“是二嫂說的,成親到晚五哥整晚都在天香樓,這幾日也一直去天香樓。”

  柏梓琬看向曾氏,淡淡一笑。

  曾氏暗自將曾氏好好罵了一遍,歉疚地看了柏梓琬一眼,吞吞吐吐道,“孫媳……孫媳也隻是道聽途說……”

  “可是我平日裏太寵著你們了。道聽途說,你也敢拿到宮裏來說?”皇太後麵色一沉,斥道。

  曾氏脊背一陣冰涼,撲通一聲跪下,“皇祖母息怒,孫媳知錯,往後再也不敢了。”說罷,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其他人也跟著一起跪下。

  “四王妃懷著身孕,還不將她扶起來!”皇太後說著,看向芸香,“你可是五皇子妃的丫鬟?”

  芸香點頭,答了聲是。

  皇太後道,“如此,你告訴哀家,成親當晚五皇子可有出去過?不許弄虛作假,否則哀家定罰不饒!”

  芸香身子一抖,跪下磕了個頭,無懼地望著皇太後,“回皇太後的話,喜宴結束後,五皇子便回了新房,直到早晨才離開,這幾日五皇子雖有出去,但每日都會過去看小姐。”

  喬氏道,“她是五嫂的丫鬟,說話自會向著自家主子,她的話不足以為為信。何況宮外人人都傳,五哥成婚當日將新娘獨自留在新房,自己則去了天香樓和青樓女子夜夜笙歌。”

  “若十皇子妃說的都是真的,那五皇子妃的元帕……”皇後突然住了口,眼角看著皇太後,她倒要看看這個老太婆如今還如何護著她寶貝孫兒。

  議事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靜默不語,都在等待皇太後發話。柏梓琬皺了皺眉,心下掠過一絲不安與煩躁。事到如今,他們若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弘毅……”

  “太後,老奴倒是有個法子可以查明真相,隻是……”西嬤嬤心有不忍地看向柏梓琬,“得委屈五皇子妃。”

  皇太後自然明白西嬤嬤所指,但是……她皺眉看著柏梓琬,如今除了這個法子,再無選擇。“五皇子妃,你跟西嬤嬤去,西嬤嬤自會還你公道。”說罷,眼神犀利地看了喬氏和皇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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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裏已經臨近正午,經過方才的事,柏梓琬隻覺得疲憊至極,淡淡地看了桌前的人一眼,兀自往床邊去。

  一覺醒來,窗外已是一片暮色,柏梓琬揉了揉惺忪的眼,坐下來大大地聲了個懶腰,正要喊芸香,待看到仍舊坐在屋子裏看書的人,她眨了眨眼,他不會沒走吧?

  “爺怎麽還在這裏?”

  元弘毅擱下手裏的書,看到走過來的柏梓琬,笑道,“聽你這口氣,似乎並不想看到爺?”

  柏梓琬毫不吝嗇地送了他一記白眼,是不是她不想,他就不會出現在他麵前?“妾身隻是想著,明兒一早我們就要動身去臨江城,爺是不是該跟姐姐她們說一聲。”

  元弘毅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了柏梓琬一會兒,淡聲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說罷,往屋子外麵去。

  “小姐,您當真要去臨江城?”芸香從外麵進來,見元弘毅不在屋裏,開口問道。

  “你覺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柏梓琬抬了下手,轉身走到椅子前坐下,倒了盞茶自顧喝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那樣說,隻是那一刻覺得他很孤單,而她不想讓他一個人麵對一切。

  芸香癟癟嘴,往旁邊椅子上一坐,抬手奪過柏梓琬手裏的茶碗,一飲而盡。揶揄道,“小姐可真是倒黴,才做了一天王妃就被貶了。”

  柏梓琬嗬了一聲,睨著芸香,“小妮子的膽子如今是越發大了,不止敢搶你家小姐的茶,還敢取笑你家小姐。”王妃又如何,貧民又如何,終究不過一個稱呼罷了。

  芸香癟癟嘴,又倒了盞茶喝下,“是您自個兒說的,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就算是奴婢也是爹娘所生,平日跟您搶吃的您也不多說,這會兒奴婢不過是喝了您的茶,您倒好,竟擺起小姐的架子來了。”說罷,滿滿倒了盞茶,賭氣般放到柏梓琬手裏。

  不錯嘛,竟拿她跟她說的話來堵她。柏梓琬啼笑皆非地搖搖頭,“過去幫我研磨,我寫封信,等下你找人幫我送去交給奶娘。”哎,果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