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爺說的是誰
  回到屋內,芸香整理好床鋪,捧著元帕從屏風後出來,看到立在窗前的身影,她腳下止步,秀眉微蹩。少爺曾說小姐的笑比黃鶯的歌聲還要好聽,可是看到小姐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真害怕小姐從此後都不會笑了。

  這一切都是拜潘氏所賜!芸香暗自咬牙,雙手緊握,目光犀利,心底暗暗發誓:總有一日,她會將小姐少爺所受的屈辱和苦,還有淩姨娘的,雙倍向潘氏討回來。

  察覺有人看著自己,柏梓琬轉過頭,果然看到芸香站在身後,卻是一臉的憤慨。她輕搖了搖頭,走到桌前自行倒了半盞茶飲下後才道,“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麽東西?”

  “是……是元帕。”芸香走過來,遲疑道,“一會兒宮裏的嬤嬤就要來了,現在該怎麽辦?”

  大周國規定,皇子大婚第二日,都得將元帕交給府裏的嬤嬤,再由嬤嬤送到宮中,呈給皇後收著,好以此作為憑證。

  柏梓琬拿過元帕,潔白無瑕的帕身,觸手冰涼、細膩,是最上乘的冰絲綢緞,帕子中央繡著對五彩鴛鴦,奪人眼目。想著唐氏方才的話,梓琬心下極快地掠過一絲燥亂。

  她不在意別人如何評說自己,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會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笑話,更不在意皇後得知她並未跟元弘毅圓房而受懲罰,可是,她卻不能不在意哥哥的生死。

  柏梓琬皺眉盯著元帕,十指一點點合攏,順平的元帕出現些微微的皺折,眼睛微微閉起來一些,許久,她赫然將眼睛一張,抬手扯下發髻上的簪子,眼底清涼一片。

  “小姐,您要做什麽?”芸香握住柏梓琬手腕,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神色中寫滿擔憂。隨後明白過來,她一把奪過簪子,就朝自己手上劃去。

  “芸香不可以!”柏梓琬反握住芸香的手,取過簪子,“這件事情隻能由我來做。”

  “為什麽?”

  柏梓琬笑道,“你我情同姐妹,我知道你心疼我,但在旁人眼裏你隻是我的貼身丫鬟。我現在是寧清王妃,這件事即使被別人發現,也不會重罰,可是你卻不同,明白了嗎?”

  “小姐……”芸香哽咽道。像小姐這般心地善良的女子,該得幸福和快樂才是,老天為何卻要如此待她?

  尖利的簪子尖慢慢從左手食指指腹劃過,尖銳的疼瞬間襲上心頭,柏梓琬卻好似沒有感覺一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看著鮮紅的血溢出,順著指尖滴落在潔白的元帕之上,一滴、兩滴,迅速暈染開來,像一朵開得正好的梅花。

  突聽得一些說話聲往這邊來,柏梓琬將元帕交給芸香,去銅盆那邊淨了手,剛過來坐下,便看到一位穿著深灰色衣袍約莫四十歲的男子引著位穿著藍色衣裙與他年紀相仿的婦人進來。

  “奴才林城給王妃請安。”男子單膝跪地行禮道,“奴才方才有事外出,未來得及過去跟王妃請安,還望王妃寬容。”

  他就是王府的管家?柏梓琬微微一笑,“林伯無需多禮,起來吧。”指了指立在一旁,麵目含笑眼神嚴厲的婦人,梓琬道,“林伯,不知道麵前這位嬤嬤是誰?”心下其實已經猜到幾分。

  林城回答道,“回王妃的話,這位是皇後的蕭嬤嬤。”

  “老奴給寧清王給請安,祝王妃跟王爺琴瑟和鳴,百年好合。”蕭嬤嬤上前行禮,卻隻是微微福了下。

  宮中一些嬤嬤本就仗著自家主子身份高貴而目中無人欺強淩弱,何況是皇後身邊的嬤嬤。而這蕭嬤嬤不止是皇後的貼身嬤嬤,還是皇後的奶娘,身份更比其他嬤嬤高出許多。

  “嬤嬤起來。”柏梓琬扶起蕭嬤嬤,”嬤嬤是長輩,又是皇後娘娘最為器重的人,怎麽能讓您對我行禮?該是梓……盈盈給嬤嬤行禮才是。”說著,向蕭嬤嬤行禮。

  蕭嬤嬤反手扶住柏梓琬。“王妃使不得!王妃是主子,豈有給奴婢行禮的道理?”柏鴻泰一介武夫,隻懂上陣殺敵,潘氏囂張跋扈盛氣淩人,生出的女兒倒是懂得禮數。

  柏梓琬不著痕跡地稍退半步,收回手,笑道,“不知嬤嬤這時候過來,可是皇後娘娘有什麽旨意?”

  蕭嬤嬤道,“旨意倒是沒有,按著規矩,老奴得在王妃這取一樣東西呈給皇後娘娘。”

  柏梓琬作恍然大悟狀,親自進去將東西取出來,交給蕭嬤嬤,“有勞蕭嬤嬤了。”又將一些銀票塞到蕭嬤嬤手裏,“一點小錢,就當盈盈一點心意,還望嬤嬤不要嫌棄。”

  蕭嬤嬤並不推辭,笑嘻嘻將銀票放進衣袖裏,“時候不早了,老奴還得趕回宮侍候皇後娘娘,就不打擾王妃休息。老奴先行告退。”說著,轉身徑直朝外麵走去。

  柏梓琬微微一笑,吩咐芸香替自己送蕭嬤嬤出去。林城說有事要做,行禮退了下去。

  快到晌午,元弘毅才從外麵回來。柏梓琬正拿著本書坐在桌前發呆,瞧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男子,她微微一愣,隨後合上書放在桌上,起身,上前,福了下身。

  元弘毅走過來,瞧了眼桌上的書,隨意道,“王妃在看前朝小記。”自行倒了盞茶,一飲而盡。

  柏梓琬回答道,“閑著無事,看到屋裏有書,就拿了本隨便看看。”

  元弘毅眉頭一挑,坐下,輕笑著握住柏梓琬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聲音魅惑道,“不知道裏麵都寫了些什麽?本王突然有些好奇,不如王妃說給本王聽聽。”

  柏梓琬避如蛇蠍般抽回手,攏在袖子裏,看向元弘毅,“這書是王爺屋子裏的,王爺難道不知道裏麵寫了什麽?”她一直在想哥哥的事,哪裏知道書裏寫了什麽?

  元弘毅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麵上依舊笑著,“王妃當真是伶牙俐齒。”

  柏梓琬笑笑,並不言語。

  坐了一會兒,元弘毅便起身離開,又在走到屋門前時止了步,“可有人來過了?”

  “不知道王爺說的是誰?”

  聞言,元弘毅轉回頭,看著柏梓琬意味深長一笑,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外麵走去。

  芸香從外麵進來,“王爺來過了嗎?奴婢剛剛好像看到王爺出去從院子裏出去了。”想到昨晚王爺將小姐一個人留在新房,她就氣得不行。

  看到芸香咬牙切齒的樣子,柏梓琬失笑一下,“你這是什麽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欠了你銀子。”

  “小姐就不難過嗎?“芸香道,”小姐好歹也是王爺的正室,王爺怎麽能那麽對您?”

  端著茶盞的手一抖,柏梓琬笑笑,並不作答。而後,她放下茶盞走到屋門口站著,他不是她的良人,如何待她又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