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第70章 70

  假期過半張若琳收到步潼的喜訊:高分錄取Q大附中!

  他邀請她參加升學宴,她以不在北京拒絕了,實際上她已經買好歸程的火車票。

  她和尹桑約好,去咖啡店學學手藝,掙點備用金。

  相聚隻是匆匆,又要分別,她沒讓外婆送,老人家在窗戶邊遙望她遠去。

  看著車窗外變換的風景,她想到一句經典文案:從此故鄉隻有冬夏,沒有春秋。

  感覺自己像是進京趕考的落魄書生,前程未卜,卻滿心希冀。

  倏然一陣悵惘——無論時代如何變遷,背井離鄉,似乎是追夢者永恒的宿命。

  在尹桑店裏做事,跟她探討基金炒股,說到她的入門“師傅”,不免又提起陳逸,尹桑是個情感作家,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不輸陸灼灼,相比同陸灼灼聊的那次,這一回,張若琳好似一個看客,一些橋段也不再那麽牽動心弦。

  凡人的感情罷了,哪有那麽不可觸碰。

  尹桑最後隻送她一句話:過好當下,不念將來,就是麵對未來最好的態度。

  過好當下,不念將來。

  當下,她麵臨的事不少,院裏把她提報了國家獎學金候選人,開學不多久就要答辯;新生們軍訓結束,百團大戰開幕,辯論隊開始籌備新生賽;團委預備開設演講與口才協會,辯論隊推舉她參加副會長的競選,她需要錄製參選視頻。

  剛成為學姐的張若琳忙得不可開交,權衡再三,決定退了天文社。

  路苔苔說:“你沒必要退的,陳逸八百年都不來一回。”

  “我不是因為他,”張若琳沒有撒謊,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陳逸是不在她的權衡範圍內的,“我怕精力不夠。”

  之前立過“第一名和張若琳鎖了”的flag,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打破,上學期總成績被超了,她以微弱的分差居第二名。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社會實踐和社團活躍程度高,國獎候選人的名額大概也要易主。

  興趣愛好固然重要,但她要權衡主次。大二是本科生涯課程最多的學年,馬虎不了。而交完學費住宿費,還給外婆交了保險,她原先的理財本金剩不下多少,這一年也還是需要一些時間打工的。

  “可是陳逸他……”路苔苔說到一半又頓住,最終什麽也沒提,“好吧,那你別把自己忙壞了。”

  金秋,張若琳的照片與200位同學一起,印在巨幅海報上,張貼在校園各個主幹道上。

  國獎公示了。

  孫曉菲和路苔苔甚是誇張,跑到海報邊合影,還發朋友圈。隻有張若琳看了繞道走。

  因為在提交照片時,她忙著錄製演講與口才協會要的視頻,教務老師等不及,就從係統截取了她的入學照。

  那張剛經曆了軍訓毒打的照片,簡直和現在的本人對不上號。

  那會兒怎麽那麽黑?整個比旁邊的同學黑了一個人種!

  新生賽一開幕,張若琳自然要去“帶小孩”,這是辯論隊的“行話”,其實就是指導他們打比賽,陪他們討論辯題,新生一張張懵懂熱切的臉,可不就是小孩。

  一來到辯論隊,大夥就拿她的照片說事,馬國洋告訴學妹們:“大學不是整容院,辯論隊才是,不信看你們琳姐,大一那照片,怯生生的,現在怎麽樣,數她說話最大聲,最不矜持!”

  張若琳:“馬隊你別為老不尊,小心我抖落你那些丟臉的事。”

  馬國洋:“那也沒有你脫敏訓練丟臉吧?”

  她閉嘴了。

  學妹們自然捧著學姐,一個個給張若琳誇出了花。

  “那學姐有男朋友了嗎?”學妹問。

  馬國洋和教練溜了,杜弘毅從電腦前抬起頭,暗中觀察。

  “沒有哦。”她答。

  “學姐這麽優秀怎麽沒有男朋友,學長們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張若琳噗嗤一笑:“男人隻會影響拔刀的速度。”

  大三一學姐喃喃道:“對,別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杜弘毅嘴角抽搐,不知道陳逸聽言會作何感想。

  張若琳很喜歡和小孩們相處,她好像也明白了尹桑初見她時對她的感覺。

  一學弟揶揄道:“琳姐,我看S大的劉隊對你不一般哦!”

  眾人紛紛豎起耳朵。

  各校新生賽,都會邀請兄弟辯論隊的學長學姐來做主評,S大的劉澤霖剛評過他們。

  “我看也是!”學妹附和。

  大三的學姐開始給小孩們講述張若琳和劉澤霖“堅持和放棄”的約定,一群學妹頓時星星眼!

  “這不是不打不相識嗎!”

  “偶像劇!”

  馬國洋也上來湊熱鬧,“說到劉澤霖我不得不說這是位好青年,我們合作過很多回了,很義氣!人又帥。”

  杜弘毅輕嗬一聲:“那分跟誰比。”

  馬國洋當然知道這位“逸吹”是在說誰,訕訕然:“咳,你要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幾個學校也出不來一個陳逸那樣的啊?”

  陳逸的名字,學弟學妹們也是如雷貫耳,土建學院的女生十分讚同地點頭:“那位真的,毫不誇張地說,他的課表差不多傳遍了我們年紀各種群,之前有女生為了去看他,還假裝學姐去占座,被教授趕出來,還通報批評了,說影響教學秩序。”

  “真正影響教學秩序的恐怕是陳逸。”

  “沒,人家去都沒去,翹課達人。”

  “奇了,長得好,不上課,還成績好,氣不氣?”

  “所以說啊,比不了。”

  “但是他好像女朋友了。”土建學妹透露一手消息。

  張若琳眼眸微顫。

  “真的假的?”

  “他這種條件有女朋友不奇怪吧?”

  土建學妹:“他手腕戴著女朋友的發圈,不管社團招新還是上課,反正都戴著,這就很驚悚了!感覺很像倒貼!”

  “主動暴露非單身?太絕了吧!”

  “我嫉妒了,果然深情的都是帥哥,醜男才喜歡亂搞。”

  馬國洋輕咳兩聲:“別聊了行嗎,醜男感覺被內涵了,趕緊出論點吧你們,帥哥能帶你們贏嗎?”

  話題終結。

  土建學妹悄悄嘀咕最後一句:“不過還是有不死心的,因為據說陳逸的室友說,他隻是拿來做擋箭牌,可能被表白太多煩了。”

  “哦,這個說法更合理。”

  杜弘毅又嗬一聲:“陳逸室友不想背這口鍋。”轉念又想想,估計是萬峰嘴賤。

  於是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並沒有人聽見。

  張若琳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直默默低頭看資料。

  以後帶小孩先看學院,土建的絕對不帶!她心裏想。

  今年的冷空氣來得格外早,一場秋雨過後,一片蕭瑟。

  新生賽決賽這天,作為主席的張若琳隻穿了套正裝,高跟鞋露著腳麵,一出活動室就一陣瑟縮。

  她還要負責把兄弟學校的評委送到校門,其中就有劉澤霖。

  一件風衣批在肩頭,她回頭,劉澤霖微微笑著,“你穿太少了。”

  其他人輕聲起哄,她連忙把衣服拿下來,“不用,不冷的。”

  劉澤霖說:“那我們自己回去吧,送來送去多見外。”

  “這可不行,送是應該的。”

  “那走吧。”

  劉澤霖沒接回去,她也不好穿上,就這麽掛在手臂上。

  一行人聊著今天的辯題,討論新生的辯論思路和風格,說說笑笑到了校門口,張若琳送他們上車,把臂彎裏的風衣還給劉澤霖。

  劉澤霖半邊身子已經進了車子,又退出來,站在她跟前,鄭重道:“那下次見。”

  “好。”今年應該已經沒有比賽,她隻是隨聲應和。

  “劉隊,眼神要把人吃了,收斂點!”車裏有人喊,滿車哄笑。

  辯論隊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不打不相識”,玩笑開多了,張若琳也免疫了。

  劉澤霖這才上了車,張若琳出於禮貌目送車子離開,直到後視鏡看不見她,才轉身往回走。

  視線觸不及防撞上深沉的眼眸。

  陳逸站在快遞站點門前,雙手抄袋,筆直注視著她。

  張若琳腳步頓住,無意識回望。

  轟趴那晚不歡而散後,在這個說大不大的校園裏,他們竟一次也沒遇上。

  但她總能聽到有關他的一些的消息,一切似乎又回到大一入學那段時間,沒有交集,卻如此熟悉。

  而他不一樣,或許她在他的世界裏,已了無蹤跡。

  他身邊還站著全副武裝的女孩,戴著毛線帽和口罩,長毛衣遮住大腿,下邊是一雙細白的腿。

  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還是能看出是個美女。

  張若琳自然認出那是誰。

  言安荷循著陳逸的視線看過來,也是微微怔住。

  時間好像就這樣靜止了,周圍人來人往,他們在簌簌風聲中矗立。

  張若琳領口鑽進一陣冷風,她縮了縮脖子收回視線,轉身離開,結束這莫名而無意義的對視。

  “她變了很多。”言安荷說。

  陳逸移開視線,淡靜地回:“她沒有變。”

  她隻是在慢慢找回原來的自己。

  驕傲、從容、身邊永遠有人追隨的,張若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