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8供需,十年磨一劍
  範大少得了月寧安的準話,高高興興地離去,崔軼卻不像範大少那麽好哄。

  他很清楚,漕運一事,他父親做不了主。

  當然,他父親可以讓月寧安插一腳,月寧安想要完全掌控漕運,還得要皇上點頭才行。

  崔軼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與月寧安來到花廳。

  “寧安,你有把握拿下漕運嗎?”崔軼也不拐彎抹角,一坐下就問道。

  月寧安笑了一下,反問:“皇上一直想要解決私鹽的問題,是嗎?”

  “你有法子?”崔軼明白了,月寧安這是有籌碼,可以跟皇上交換。

  月寧安點頭:“我還能順便,解決隱戶的問題。當然,不能完全解決,但多少可以讓一些人,主動出來申報戶籍。”

  大周要交人頭稅,人頭稅不算高,但對普通百姓來說,也是不小的壓力。是以,很多“有路子”的人,就會投靠大地主,藏在莊子上,進而少報,甚至不報戶籍。

  還有一些實在窮苦的,就直接鑽進山裏,做山民。

  沒有戶籍,犯了事要找人都不容易,這就容易讓探子藏身其中。

  朝廷一直想要解決隱戶的問題,但成效不大。

  “如果能成,漕運主控權不成問題。”崔軼肯定的道。

  月寧安能拿出足夠的籌碼,他定然不會讓月寧安吃虧。

  “如果是以前,我還真沒有辦法,但這次是一個好機會。”有了崔軼這話,月寧安也不藏著掖著了:“這次清理江南官場,牽連了一批鹽商,他們手中的鹽湖、鹽井,朝廷必是要收回來的。收回來後,如果還跟以前一樣,隻憑鹽引拿鹽去賣,不出十年,江南又會養出一批鹽商,江南的官員也會和之前一樣。要解決鹽價過高,私鹽泛濫的問題,朝廷得換一個賣鹽的辦法。”

  “怎麽換一個賣鹽的法子?”崔軼不由得坐正。

  “站在官府的角度上,要怎麽做,我一個商人不懂。作為商人,我就談一談,站在商人的角度上,怎麽做。”

  月寧安一直都認為,鹽到底還是商品,要解決鹽價虛高,私鹽泛濫,最好是用商場的辦法解決,官府一旦介入,就會滋生各種腐敗,走後門事情。

  “作為商人,我想要打壓對方,讓某樣物品降價,一是減少成本,二是向各大商鋪大量鋪貨,造成一種此貨物奇多,多到賣不出去的感覺。如此一來,百姓就不會急著購買,商空看到買的人少了,就會降價競爭,旁的商家見狀,也會跟著降價,以吸引是百姓購買。

  百姓看到此物品不斷降價,便會認為此物品還會降,更不會急著買……如此惡性循環下去,那物品的價格就會一直下降,直到商人的利潤壓到最低為止。”

  有月寧安這個好友,崔軼自然也是懂一些商業規則的,但是:“鹽,與一般的商品不同。人必須要吃鹽,且鹽的產量一直很低,無法大量售賣。”

  “鹽也是一樣的!”月寧安不以為然地反問:“你真的以為,鹽的產量低到,供不上百姓所需嗎?如果真供不上,那私鹽哪來的?”

  崔軼不由得凝眉……

  月寧安繼續道:“鹽的產量是不高,但遠沒有低到,供不上的地步。你之所會覺得鹽的產量低,是因為鹽商嚴格把控鹽的產量,甚至不斷減少流向市麵的鹽的數量,給百姓造成一種我們大周缺鹽,現在不買,晚了就買不著的錯覺。”

  “其實大周一直不缺鹽,缺的隻是官鹽。官鹽量少,但人不吃鹽又不行,這個時候私鹽出現,哪怕價格比官鹽略高一點,普通百姓也不得不買,再加上私鹽的價格,隔三差五就漲一波,又會給百姓造成一種,今天不買,明天價格會更高的錯覺。”

  “當然,這不是錯覺,私鹽一直在漲價,這就會讓百姓有一種,現在買到就是賺到,有銀錢在手多買一點,回頭漲價賣出去,還能賺一筆。”

  月寧安說到,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手握鹽引的商人,嚴格控製官鹽的出貨量。有銀錢在手的百姓、小商人趁機囤鹽,也跟著哄抬鹽價。這就是明明市麵上不缺鹽,為何私鹽一出現,就會被人哄搶,給眾人一種我們大周很缺鹽的感覺。”

  “我信你,但皇上不會信。”崔軼的眉頭,皺得死緊:“光憑這幾句話,我說服不了皇上。”

  “放心,我有備而來!”月寧安在桌麵敲了一下:“去把書架第三層,那本藍色賬冊取來!”

  “賬冊?”崔軼想到,在宴會上月寧安給他的賬冊,大膽猜測:“你不會把官鹽、私鹽的銷量,做成了賬冊吧?”

  月寧安輕輕點頭:“嗯,不過隻有近十年來的,再早的數據我收集不到。”

  “你可真是……”崔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你這是準備了十年之久嗎?”

  “不算吧,其實是四年前開始準備的。”十年前她才多大,那時候她還沒有掌控月家商行,哪有能力做這件事。

  “四年前?”跟陸藏鋒有關?

  “做生意的人嘛,從來都是什麽賺錢做什麽。我當時不是急著賺錢嘛,看做私鹽生意來錢快,我也想摻一腳,但你知道的……那些鹽商霸道的很,就算我有權有身份,他們也照樣不把我當回事,不帶我玩。”月寧安提起當年這樁事,並沒有什麽傷感,但是……

  看她能把那些鹽商,記在心裏四年之久,並暗中收集他們出鹽量和近十年的收益,就可以看出,她當初吃了大苦頭。

  崔軼體貼的沒有問題,隻玩笑似地道:“所以你就花四年的時間,收集他們操控鹽價、販賣私鹽的證據?”

  月寧安點頭,也玩笑地回了一句:“有什麽辦法呢,有仇沒法當場報,我隻能記下了。”

  兩人說話間,一灰衣老仆捧著賬冊出現:“大小姐,賬冊。”

  老仆將賬冊放下,就退了下去。

  “打開看看……”月寧安將賬冊遞給崔軼。

  崔軼雖已知道,這本賬冊記錄了什麽,但看到賬冊裏,每一筆超過十斤以上的交易,都詳細到個人的賬冊,還是不由得驚了一跳:“這本賬冊,得耗費多少心血?”

  月寧安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心血沒有花多少,銀錢倒真花了不少。所以,我得想辦法賺回來呀!”

  不僅漕運她想沾一手,就是鹽的生意,她也想打算插一手。

  沒辦法,她這個人執著。

  想要做的時候,就一定要做到,不然……

  她會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