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上一世是怎麽死的
  第199章 上一世是怎麽死的

    段少珩立刻回手把門關上,然後繃著臉道:“你來幹什麽,師君他不想見你。”

    景紹辭垂在身側的大手顫抖了起來,痛苦的感覺如同鮮血一樣從心底大股大股的湧出,止都止不住。

    以前的他麵對段少珩,可以毫無顧忌的擺出冷傲不屑的姿態,甚至連一個正視的眼神都可以不給,因為他心裏清楚晏子修到底有多愛他。

    不僅如此,晏子修還欠他的,隻要他不說原諒,晏子修就永遠不能多看別人一眼。

    可是現在他站在情敵的麵前,不要說還擊,甚至連推開對方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不問前麵的問題,段少珩也能從景紹辭身上看出原因。

    “景先生,電視劇裏的男主角通常在知道真相以後都會幡然悔悟,另一半哪怕已經拖著行李走到機場,也會因為男主角的一句‘我錯了’而停下腳步,在這之後就是軟磨硬泡的重修舊好。”

    段少珩說著說著,語氣就漸漸變得嘲諷起來,“可惜這是現實,以師君的性格,不會跟你上演什麽狗血的破鏡重圓。”

    他笑了一聲,眼中卻沒有半分溫度,“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就算圓回去也會有裂縫,更何況你曾經踐踏的是一個天師的尊嚴。”

    其實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晏子修一句都沒有跟他提過,不過就憑景紹辭先前的態度,他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房門被段少珩關上了,但晏子修早已至六通之境,所以字字句句都聽的十分清楚。

    他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後看著微怔的段少珩道:“少珩,你先回你自己房間吧。”

    隻是聽他這樣親昵的稱呼別人,景紹辭的心髒就陡然生出一股撕裂感。

    “師君,我,”

    “回去。”

    晏子修的口吻雖然稱不上嚴厲,但段少珩卻知道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看了晏子修一眼,然後垂眸道:“好,那我就回去了。”

    段少珩離開後,晏子修就像對待一個僅是認識關係的客人一樣,側身讓出門口的位置,“請進。”

    景紹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進客廳的,他隻覺得房間裏麵很冷,冷的他甚至生出幾分害怕來。

    “景先生,你可要飲茶?”

    景紹辭坐在沙發上,他看著這樣平靜的晏子修,心裏的焦灼慌亂就像瘋長的雜草,讓他自己都想抓破胸膛。

    “晏,晏,”

    他無比艱難的擠出這兩個字,可還不等說出後麵的話,晏子修卻置若罔聞的起身道:“那便喝白茶吧,清熱潤肺,平肝益血。”

    就在他邁步的刹那,景紹辭拿出最後的力氣起身喊道:“晏晏,我,我把所有記憶都想起來了。”

    景紹辭高大的身型早已不複原來的挺拔,麵頰也明顯的消瘦下去,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剛從死牢放出來的一樣。

    他這一句話,讓晏子修眼中的漠然衝散了一刻,但又在轉瞬間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既然師父堅持要為你解咒,那我這個做徒弟的也無從置喙。”

    他不讓師父去找景紹辭,其實就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對方這個樣子。

    想起來了又能怎麽樣,隻不過是多一個人徒增傷心罷了。

    景紹辭看著晏子修冷漠的眼神,踉蹌著走到了他的麵前。

    “我知道,我,說什麽,做什麽都於事無補。”他的嗓音顫抖的連自己都聽不下去,“但是我求你,求你,”

    “景紹辭,你若是來求和的,我看大可不必。”

    晏子修的語氣淡漠的可怕,“前世的確是我欠你的,但我也用命還了,這一世我們互不相欠,那些過往便當做一場誤會,過去了便算了。”

    景紹辭聽著他這些話,一種陌生的的顫栗開始讓他渾身麻痹。

    或許是因為頭腦一瞬間的空白,又或者是他真的瘋了,他竟然抱住了晏子修,用哽咽的聲音乞求道:“晏晏,不要算了,求求你,不要算了,”

    聽著他痛徹心扉的話語,晏子修沒有推開,但也沒有回擁。

    他隻是神情麻木的道:“景紹辭,上天給了我們兩世的機會,可我們依舊不能在一起,你可想過原因?”

    晏子修在景紹辭看不見的角度,緊緊的攥了一下手指,然後自問自答道:“因為我們本來就不相配。”

    “不是的,晏晏,我,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

    對方的話猶如一把尖刀插在他的心口處不停的攪動著,撕心裂肺的感覺想讓景紹辭嘶吼出聲,卻發現喉嚨處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一聲都喊不出來。

    他隻能無助的把手臂收緊,試圖用這種方法跟晏子修貼的更近一些。

    “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我就是覺得太痛苦了,所以才不敢去相信你。”

    景紹辭已經完全語無倫次了,痛意從心口流進四肢百骸,幾乎讓他連抱住晏子修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就是個懦夫,我以為隻要恨你就會變得好受一點,”

    此時,晏子修卻掙開他的手臂,起身與他對視。

    “無論你信不信,我不怨你,更不恨你。”

    不管到了什麽時候,景紹辭在他心中永遠都是那個騎在馬上救了他的封王府小王爺。

    天潢貴胄,高不可攀,哪怕被他碰一下衣角都是一種玷汙。

    想到這裏,晏子修忽然垂眸笑了一聲。

    原來心底的自卑真的會如影隨形,如蛆附骨,到何時都不會湮滅。

    他緩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準備要說話時,一抬眸卻正對上了景紹辭那雙充滿灰敗的眼睛。

    “晏晏,我知道老天爺為什麽會讓我們重來一次。”

    晏子修偏過頭去,“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可景紹辭就像沒聽見似的,雙目通紅的喃喃道:“因為我拉著你的手說過,一輩子不夠,我想要愛你生生世世。”

    ****

    尹青禾剛剛睜開雙眸,謝忱策立刻俯身下去。

    “小禾,你感覺怎麽樣?”

    尹青禾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他沒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問道:“景紹辭他人呢?”

    謝忱策神色悵然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道:“他去找小五了。”

    尹青禾有些頹然的闔了闔眼,然後撐著胳膊想坐起來。

    謝忱策見狀,立刻托住他的背將他抱了起來,然後將枕頭放到了尹青禾身後。

    “小禾,你想不想吃什麽?”

    尹青禾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眸底滿是愴然。

    謝忱策知道他必定是在景紹辭的夢中看到了什麽才會是這種反應,於是緩緩的問道:“上一世,小景他,是怎麽死的?”

    尹青禾鼻間猛地湧上一股酸疼,連喉結的都顫抖起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強忍著情緒說出三個字:“悶死的。”

    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了謝忱策的預料,他眉心用力蹙起,像確認一樣重複問道:“是窒息而死?”

    尹青禾點了點頭,隨著他這個動作,一滴眼淚順著眼眶滑落而出。

    “景紹辭上輩子知道真相後,又活了三年,他安排好國朝的一切,之後就去到了安葬小五的地宮裏。”

    尹青禾的嗓音再也壓製不住哽咽,“等老三用他的精魄做完法事,景紹辭就躺進了棺材裏,最後命人將棺材封死。”

    他淚流滿麵的看著謝忱策,道:“他是,他是活著給小五殉葬的。”

    謝忱策將他抱入懷中,尹青禾抵著他的肩膀抽噎著道:“他臨死前都還拉著小五的手,說要,愛小五,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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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晏子修聽到這句話卻覺得可笑。

    凡人又何來的生生世世,不過是為了加深情話的欺騙度而已。

    於是,他拿出一枚銅錢,看著景紹辭道:“你既然覺得是上天的意思,那我們便擲銅錢。”

    “若海晏河清四字朝上,那便證明這一世是老天垂憐,又給了你我一次機緣,若是繡紋朝上,那便是無論你我如何相遇,到頭來也是無緣也無分。”

    擲銅錢這種雕蟲小技師父自小就傳予了訣竅,他早就爛熟於心。

    別說是一次,即便擲千次百次,景紹辭都別想見一次海晏河清。

    晏子修示意般的將掌心伸向景紹辭,“一擲定論,絕無反悔。”

    景紹辭先看了一眼銅錢,又抬眸看向他的眼睛,“晏晏,如果海晏河清朝上,你真的會給我一次機會嗎。”

    晏子修眸光滿是冷漠,開口道:“凡出我口,決不食言。”

    景紹辭像是眷戀般的看了他好一會,然後道:“銅錢可以讓我扔嗎?”

    晏子修十分幹脆的將銅錢遞給了他,語氣清冷的道:“那便由你來扔。”

    其實讓對方來扔更好,如此這般,出了結果才無從抵賴。

    景紹辭屈蜷起右手食指後,將銅錢放了上去,然後用大拇指墊在下麵。

    他又看向晏子修,嗓音低沉又沙啞的開口道:“我扔了。”

    晏子修抬手做了個請便的動作,左手卻背至身後捏出一記法訣。

    大拇指將銅錢彈起時,兩人同時仰頭看向半空。

    還未落地,晏子修就知道必定是繡紋為上。

    銅錢從空中落下,掉地上開始旋轉起來。

    就在轉動越來越慢時,景紹辭飛快的說了一句‘是海晏河清’,然後就蹲身將銅錢放入口中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