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以道心立誓
  第179章 以道心立誓

    曾幾何時,景紹辭最大的心願就是娶他的小道士。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幾乎是把晏子修當做神明來愛。

    哪怕前世男子相戀為世俗所不容,他也立誓非他不娶。

    十六歲那年,他受了父王五十軍棍,渾身打的皮開肉綻,整片腰背沒一塊好皮,但哪怕奄奄一息,他始終都沒鬆過口。

    他想,這世間沒有人能讓他否認他愛晏子修,誰也不行。

    但景紹辭怎麽也想不到,這個毀滅他所有希冀的人,會是晏子修。

    他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想相信晏子修,但無論是封王府二百多口人被押至廢市斬首,還是九府十四城淪為死地,樁樁件件皆是他親眼所見。

    晏子修不僅是所有大玹朝百姓恨之入骨的罪人,更是囚住他的煉獄。

    現在這個人竟然來乞求他的愛,景紹辭真的覺得既可笑又可悲。

    “那時我曾問過你是不是有無法宣之於口的苦衷,你是如何回答我的?”

    景紹辭走向他,語氣譏諷的道:“你說陸無塵一心待你,你也愛他至深,所以陸無塵想要的,你都會雙手奉上。”

    他的瞳仁因為極度的憤怒開始充血,大聲吼道:“你那麽愛他,你為什麽不跟著他一起死?”

    晏子修看著他,神情蒼涼而平靜,“你真的,希望我死嗎。”

    景紹辭冷笑一聲,反問道:“像你這種人會舍得死嗎?”

    “我可以死。”晏子修每個字都說的很沉重,“但我現在想為你活著。”

    景紹辭聽了這話,隻覺得滿心都是悲哀,“晏子修,你真能裝啊。”

    話音落下,他就死死的握住了晏子修的手腕,用力到連他的自己手指都發疼。

    “你明明已經跟陸無塵睡過了,還要裝出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模樣,我親你一下你都挨了什麽髒東西一樣拚命躲,你既然這麽惡心我,為什麽現在還要死纏著我不放!”

    晏子修無力的垂下雙眸,低聲道:“我若是已經與他苟且,為何之前我的元陽還在?”

    “你那麽會騙人,偽造這種事對你而言應該易如反掌吧?”景紹辭嘲問道。

    晏子修看著捏在自己腕上的大手,道:“即便我撒謊成性,但我師父也絕不會騙你。”

    景紹辭一雙黑眸如同寒星一般,用極具諷刺的口吻道:“你師父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想來也不是什麽,”

    “你不許說我師父!!”晏子修厲聲打斷他。

    兩人的胸膛不斷起伏著,顯然都陷入了暴怒的狀態。

    晏子修強忍著撕心裂肺的感覺,咬牙道:“你既然說我騙你,那我便以道心立誓,這般你總願信了?”

    景紹辭聽了這話,鬆開了鉗製他的大手,“好啊,那你就立一個違背你本心的誓言,我看看你到底會不會遭報應。”

    晏子修臉色愈發蒼白,他用雙眸一瞬不瞬的看著景紹辭,然後抬起了右手。

    狠狠咬破中指後,他將口中的血肉咽了下去。

    “天道為羈,三清作縛,我晏子修以道心起誓,我,”

    他每說一個字,體內的修為便隨著指尖的傷口開始迅速流逝。

    隨著丹田的劇烈顫動,晏子修的唇角開始溢出鮮血。

    景紹辭拚命壓抑著阻止的衝動,身體已經僵硬到了極點。

    “此生,從未愛過景紹,”

    轟隆,

    在第一聲炸雷響起的瞬間,一隻冰涼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晏子修再也克製不住,一口鮮血噴在景紹辭的手心,直接失去了意識。

    “晏晏,晏晏!!”

    ,

    “天氣預報不是說今天是大晴天嗎,怎麽突然就開始打雷了,這天陰的也太嚇人了吧。”

    雲昇下班的員工們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疑惑的小聲議論著。

    “快走吧,一會下雨地鐵上的人就更多了。”

    此時,會務秘書在員工休息室發現了司機。

    “李師傅,李師傅??”

    司機李元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睛,表情完全是懵的。

    “總裁不是去車庫了嗎,你怎麽還靠在這裏睡覺?”

    李元腦中跟漿糊一樣,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到了休息室,又是怎麽在這睡著的。

    他在會務秘書的提醒下趕忙跑到車庫,結果不僅沒看到總裁,連車位上的車也沒了。

    他拿出手機戰戰兢兢的給景紹辭打了一個電話,結果卻提示關機。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昏迷中的晏子修還在不斷的吐出鮮血。

    即便景紹辭一直拿袖子給他擦著,但脖頸和前襟還是很快就被染紅了。

    方向盤一個急轉,景紹辭把車刹在了路邊。

    “晏子修,晏子修,”

    景紹辭托住晏子修臉龐的手指不斷顫抖著,嗓音中滿是無助和絕望。

    “你醒醒好不好,我不逼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景紹辭不懂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誓言還沒立完,晏子修又是怎麽受傷。

    二十多分鍾後,竹緣齋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

    正在手機上查看餘額的殷決猛的一驚,起身大吼道:“我看是誰把腦子拉出來了,敢來我竹,”

    話還沒有說完,殷決的臉色就瞬間大變。

    他飛快的跑到景紹辭的麵前,看著他懷裏的晏子修道:“這怎麽弄的?!”

    景紹辭雙目發紅的道:“我逼他以道心立誓,他就吐血失去意識了。”

    “我真他媽,”

    這會也不是罵人的時候,殷決憋住之後立刻道:“你趕緊把人抱上樓去。”

    說完,他就馬上用法術打開竹緣齋的後門,一溜煙的躥了出去。

    等景紹辭把晏子修放到臥室的床上後,殷決拿著一個盒子氣喘籲籲的出現了。

    “快,把這個藥丸喂他吃了。”

    景紹辭馬上接過,然後嵌開晏子修的下頜,將藥丸放進了嘴裏。

    藥丸入口即化,迅速流向晏子修的丹田。

    見他不再嘔出血來,殷決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這下他總算能騰出空來問原因了。

    他右手反著插腰,看著景紹辭道:“我說你怎麽回事,你怎麽能逼他以道心立誓呢?你難道不清楚一旦這樣做,他說出每個字都會剝奪體內的真元嗎?”

    景紹辭倏地看向他,連瞳孔都緊縮了起來。

    殷決繼續道:“若是誓言為真也就罷了,那些真元隻會以此變成約束,但若違背,晏子修便即刻神魂俱滅,再無轉圜。”

    景紹辭眼前一陣陣發黑,此刻仿佛有無數尖刀攪刮著他的心髒。

    原來那一刻,晏子修是真的會死。

    殷決看著他的反應,心裏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嘶,你不會是,要跟他分手吧?”

    景紹辭聽到這話,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痛苦,頭一次在外人麵前露出了絕望而悲悸的神情。

    “臥槽,真被我說中了?!”

    殷決驚的後退了兩步,一雙美目睜的圓滾滾的,“牛逼啊,你連天師都敢甩?”

    景紹辭沒有給他任何回應,隻是低頭看著麵色極其蒼白的晏子修。

    “早知道這樣我就追他了,搞不好現在一年孩子都生仨了。”

    殷決環起手臂,挑眉道:“別以為我是男妖就生不了,我原身是竹子,交配以後可以結筍,到時候晏子修一手抱一筍,”

    殷決腦補了畫麵,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太尷尬了,還是起雞皮疙瘩的那種尷尬。

    他清了清嗓子,換了個話題道:“晏子修吃了這封敕丹,勉強算是留了條命,你別再刺激他了,要不然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殷決故意往嚴重裏說,最好能讓景紹辭心疼的掏心挖肺才好。

    他也搞不懂明明看上去還愛的不得了,景紹辭為什麽就非要分手。

    “行了,你把人抱回去吧,一定要好好養著啊。”

    景紹辭將晏子修抱起來之前,遞給了殷決一張黑金卡。

    殷決擺了擺手,裝出無所謂的樣子道:“算了吧,他也救過我的命,算是抵了。”

    那可是封敕丹啊,是他用命搞回來的,就這麽成空空屁了。

    殷決渾身止不住的肉疼,趕緊催景紹辭走,省的他一個意誌不堅定又把錢要回來了。

    景紹辭收回手後,彎腰將晏子修抱了起來。

    剛要走下樓梯時,懷裏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景紹辭張開薄唇,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去醫院,”晏子修指尖巨顫的抓住了他的衣服,“我想,回家,”

    景紹辭久久沒有回答,他就滿目頹然的閉上了眼睛。

    “好好好,回家,馬上回家。”景紹辭不說話,殷決就替他說,“你家小辭辭剛才就說要帶你回愛巢來著,放心吧。”

    景紹辭麵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殷決兩手一翻,聳肩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

    兩人離開後,殷決才發現竹緣齋的大門被踢倒了。

    “修門錢倒是給我啊,!!”

    景紹辭打開車門後,把晏子修放進了後座。

    結果他剛一上車,後排就傳來對方虛弱的嗓音,“你若不願,便讓我下,”

    “閉嘴。”

    車子一路以極快的速度開回了景家,這次下車,景紹辭沒有抱晏子修。

    兩人站在大門外,在對方沒有開口之前,晏子修就隻是站在那裏。

    忽然間,景紹辭走到他麵前,脫下西服外套後扔到了他懷裏。

    “披上,別讓我媽看到血。”

    晏子修將外套穿在了身上,附著的體溫讓他鼻間驀地一酸。

    兩人進門後,管家先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就趕緊道:“先生和夫人在樓,”

    還沒說完,景紹辭的冷聲打斷道:“不用讓他們知道了。”

    扔下這句話後,他就直接上樓去了。

    “二少爺,這,”管家為難的看著晏子修。

    “無事。”

    等兩人都走了以後,管家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先生和夫人。

    上樓之後,他敲了一下門,裏麵就傳來了謝莞歆說‘請進’的聲音。

    “先生,夫人。”

    進門後,管家壓低了聲音道:“少爺把二少爺帶回家了。”

    “真的?”謝莞歆滿眼都是驚喜,就連景封易也抱著謝崇允站了起來。

    “嫂子!”謝崇允響亮的叫了一聲。

    謝莞歆確認過後就迫不及待的朝門口走去,結果卻被景封易叫住了。

    “老婆,你先別急。”

    說完這話,他看向管家道:“老楊,小辭把小修帶回臥室了嗎?”

    管家搖了搖頭,回道:“我沒看見,他倆上樓以後我就趕緊過來了。”

    景封易點了點頭,“好,你先出去吧。”

    等管家離開後,他抱著謝崇允走到謝莞歆麵前道:“小辭既然能把人帶回來,這就說明情況有轉機,你現在過去,兒子反而不會跟小修說話了。”

    謝莞歆想了想覺得這話有道理,於是就點了點頭道:“好,那就聽你的。”

    自從那天過後,景紹辭就讓人把臥室裏的家具全部扔了,包括晏子修的留在這的所有東西。

    晏子修剛一上樓,就看見景紹辭麵色冰冷的站在臥室前,絲毫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

    “我去客房。”他識相的低聲說道。

    進到房間後,晏子修就蜷縮著躺在了沙發上,連被子也沒蓋。

    他的傷勢雖然沒有殷決說的那樣嚴重,但到底也虧損了根元。

    現在的晏子修甚至無法調動靈氣療傷,躺下之後就一直都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態。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覺全身像是泡在了寒潭之中,沒過一會,周身又炙烤了起來。

    晏子修喉嚨中滿是血腥之氣,但他還是緊咬著牙,一聲都沒吭。

    恍惚間,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抱了起來,沒過多久就陷入了一片柔軟之中。

    熟悉的味道盈入鼻間,晏子修掙紮著張開了雙眸。

    景紹辭站在床邊,半垂的雙眸中冷冽的沒有一絲暖意。

    晏子修本想要一杯水喝,但看到對方的表情後,放棄的閉上了眼睛。

    景紹辭見狀,轉身開門出去了。

    昏睡中的時間會過的非常模糊,每一次闔眼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在又一次恢複意識時,晏子修感覺自己的後頸被托了起來,緊接著一個微涼的東西就靠在了他的唇上。

    溫熱的液體緩緩的流入口中,有幾滴順著他的唇角流在了被子上。

    景紹辭喂他喝完水,剛要起身卻被一隻手拽住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