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以後都不會離開你
  第126章 以後都不會離開你

    晏子修眸光冷冽的看著他,語氣比眼神還要寒涼,“你隻說,去還是不去。”

    “誒不是,我說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殷決右手叉住穿著旗袍的細腰,“虧我上次還幫你去見那個婁菲菲,那女人一身的黑氣,差點沒把我惡心死。”

    晏子修移開目光,漠然的道:“你若不與我同往,憑你的修為,竹身隻能被削成筷子。”

    “你才筷子!”雖然他說的是真的,但殷決還是七個不爽八個不忿,“就算我不能打又怎麽了,我能搶一點是一點,至少也是用到我自己身上。”

    說完這句話,他左手悄悄背至身後,結了個印。

    “你說說你,好歹一個天師,這麽拚了命的給一個凡人續命,你圖什麽?”

    此時的景紹辭微微仰起頭,麵無表情的朝樓上看去。

    不知道什麽原因,從剛才開始,他耳旁就清晰的傳來了殷決的聲音,就像是對方站在他麵前說話一樣。

    片刻之後,晏子修清冷的嗓音也同樣清清楚楚的在他耳邊響起。

    “我什麽也不圖。”

    “不、可、能!”殷決立刻反駁,環起手臂道:“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甭管好壞,肯定都得為點什麽。”

    他微微湊近晏子修,俏皮的眨了下眼睛道:“現在那位景先生不在,你就承認了吧,你就是喜歡他,恨不得把他壽命續的跟你一樣長,這樣你倆才能長相廝守嘛。”

    晏子修本就淡漠的臉上再次覆上了一層寒霜,他抬眸看向殷決,眼中的寒意迫的對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你以為我會因為凡人短暫的愛意,就真的動搖修煉的道心?”

    殷決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好心辦壞事,右手一翻就準備將施予景紹辭的同聆術收回。

    沒想到晏子修卻一把緊緊攥住他的手腕,然後迅速在他眉心點了一下。

    殷決半張著嘴,整個人驚在了原地。

    原來晏子修早就發現了他的小動作,隻是故意沒有阻止而已。

    殷決心裏頓時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可他現在被定住不能說話,隻能在心裏瘋狂默念道:別說狠話別說狠話。

    晏子修眼底漫過一道苦澀,但嗓音卻帶著不近人情的冰冷:“景紹辭這一輩子兒孫繞膝也好,孤老終生也罷,隻要了結我們兩人之間的因果,此後我便與他再無瓜葛。”

    兩人下樓時,景紹辭已經離開了。

    “你可真夠狠的。”殷決看著他道。

    他說的不止是晏子修對景紹辭狠,而是晏子修對自己也狠。

    即便是動心也要生生壓下全部的愛意,可就算這樣能修成大道長生,那又有什麽意義?

    所以在乎的人都離開了身邊,目及之處徒留的也隻是灰敗罷了。

    “與你無關。”晏子修嗓音不帶絲毫起伏的開口道:“今晚亥時初刻,我於珈藍山頂等你。”

    說完這句話,他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等殷決鼻間再也嗅不到晏子修氣味後,他搖著頭歎出一口氣道:“唉,何必呢。”

    景紹辭從竹緣齋走出來後,甚至連車都忘了開走,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很久。

    他一直都很清楚,在他跟晏子修的關係裏,大多都是他一廂情願的纏著對方。

    可哪怕是這樣,他也想留在晏子修身邊,哪怕隻是影子他都願意。

    可晏子修卻親口說,他們兩人之間,隻是因果未結。

    他那麽拚盡全力的愛他,可是無論聚散,從來都是由晏子修定奪。

    此刻的風吹在他的身上,明明很輕很輕,可卻刮的他五髒六腑生疼。

    景紹辭的薄唇動了動,顫抖的呼出一口氣。

    他低下頭,一滴透明的東西自他眼眶墜落而下。

    “我能怎麽辦,總不能讓你為了我,”景紹辭低聲的喃喃著,嗓音中滿是愴然,“放棄一生所願吧。”

    明明說好了要一起過節,結果一個不回家,一個回了家卻不說話。

    晏子修回來後,手機上就收到了景紹辭發來的信息,對方說公司有急事,他要回去處理。

    但其實真相如何,兩人心裏都十分清楚。

    晏子修一直在床邊坐到夜幕初上,然後起身去到了謝莞歆的房間。

    “修修,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謝莞歆懷裏正抱著謝崇允,看到他有些驚訝。

    晏子修勉強抬了下唇角,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摘下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墜。

    “這玉是送給小允的,本來想等他生辰之日再拿出來,但今日是中元,便提前交予他吧。”

    說完,他就勾開紅繩,戴在了謝崇允的脖子上。

    “此玉乃我親身所養,可安魂魄,萬鬼不侵,日後若無特殊情況,不可隨意摘下。”

    謝莞歆感激的衝他笑了笑,然後顛了顛懷裏的謝崇允道:“小寶,還不快謝謝哥哥。”

    謝崇允還差一個月才滿周歲,現在隻會叫爸爸媽媽,還有就是一些無意義的單字。

    他葡萄似雙眼的看著晏子修,先是露出了幾顆很小的乳牙,啊啊的叫了兩聲後,抬起兩個胳膊伸了過來。

    晏子修很自然的把他抱了過來,用單臂托穩他的小屁股,再把玉墜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謝崇允滿眼好奇的看了一會,然後直接朝嘴裏放去。

    “此物不能吃。”晏子修輕輕地握住他小饅頭似的手,然後把玉墜放進了謝崇允的衣服裏。

    抱了一會後,晏子修把謝崇允還了回去。

    “媽,我晚上有事要外出,可能會很晚才回來。”

    謝莞歆看著他,問道:“小辭跟你一起去嗎?”

    晏子修微微搖了搖頭,“他公司有事要忙。”

    謝莞歆疑惑的蹙起眉,修修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兒子怎麽又去忙公司的事情了?

    她雖然有些想不通,但也沒有多問,隻是叮囑晏子修來回路上小心,忙完了早點回來。

    距離亥時還有半刻鍾時,殷決終於爬上了山頂。

    “你說,你說你幹嘛把地方定,定在山頂上。”他連呼帶喘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可累死我了。”

    晏子修垂眸冷漠的看著他,開口道:“是你自己平日疏於修煉。”

    今夜的殷決再也不是女裝大佬的裝扮,一身利落的緊袖獵服,深紫色的中長發襯的他的麵容雌雄莫辨。

    殷決在地上坐了一會,然後站起身走到他旁邊。

    “我最後再問一遍,你真的想好了?那可是帝流漿啊。”

    帝流漿便是指這庚申夜的日月純精,而庚申夜逢六十年才隻有一次。

    草木獸物若遇帝流漿,哪怕沾染半分,便能立刻開啟靈智。

    若是修者吞食,一夜便可增百年功力,凡人吃下,自然也能大補壽命。

    可帝流漿乃天地間一等一的神物,誰又能奢盡至此,拿給凡人續命?

    殷決活了三百多年,雖然在妖類中並不算長,但也自認見多識廣。

    他就沒見過像晏子修這麽傻的,不對,應該說是瘋了。

    “你若再問廢話,便自行下山去吧。”晏子修漠然的道。

    “嘁。”殷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然後拿出了一管竹笛,“我要是走了誰幫你?”

    兩人說話間,山林間開始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隨著時間的流逝,成百上千道黑影開始往山頂聚集,這之間有許多妖物開始化出人形。

    不止有妖,還有數不清的魑魅鬼影,當然,更有人類修者。

    晏子修微闔眼眸,雙手迅速結印。

    不過片刻之間,他身上便化出銀龍黑袍,頭發開始迅速變長,直到與素帶垂至腰間。

    “臥,槽?”殷決一聲吐出這兩個字,圓睜的眼睛裏布滿了震驚。

    緩了好大一會,他才舌頭打結般的問道:“這,這就是你的道相?”

    晏子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眸光冷鷙的向不遠處看去。

    殷決以為晏子修平時的長相都夠讓人挪不開眼了,沒想到道相簡直俊美的讓天地失色。

    長的這麽好看,真的不是他們妖族的?

    隨著壓迫感越來越濃,一個高眉深目的黑衣男人率先走上前來。

    他周身縈繞著駭人的妖氣,麵色森冷的看著晏子修,隻說了一句話,“讓還是不讓?”

    男人的一句話,頓時讓整座珈藍山的無數黑影躁動起來。

    晏子修沒回他的話,隻是微微轉頭對殷決道:“去我身後。”

    殷決迅速照做,畢竟這個時候絕對不是說廢話和逞能的時候。

    男人看著他,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加深,“我再問你一遍,讓,還是不讓?”

    晏子修右手化出一把星輝縈繞的長劍,隻說了一個字:“戰。”

    話音剛落,蒼穹之上銀月便徹底歸滿。

    就在這一瞬間,數萬道金絲從圓月中迸發而出,纍纍如串,燦似銀河墜落人間。

    殷決立刻橫笛吹響,再配合上晏子修提前布好的陣法,金絲凝聚成流迅速朝他湧來。

    “他們要獨吞這帝流漿,殺了他們,!!!”

    頓時,整座珈藍山震動起來,無數黑影瞬間飛躍而起,全部襲向兩人。

    晨星漸起時,兩人周圍到處都是殘肢碎肉,就連樹枝上都掛著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皮。

    他們腳下的土地也因為浸滿血液,一踩上去便會發出粘膩的聲響。

    “你可,可真夠行的。”殷決運轉妖丹吹了一晚上竹笛,現下癱靠在一旁的岩石上,累的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他算是服了晏子修了,五體投地的那種服。

    你說打就打吧,本來搶這種天地造化,哪次不是屍橫遍野。

    偏偏晏子修無論是妖是人,除非是那種身染惡孽的一除了之,其餘的竟然一個都不殺。

    可他不殺,不代表別人會留手。

    那些‘東西’被他打傷後,就會立刻被無數妖物魑魅圍攻,直到殺死為止。

    上個庚申夜廝殺的那叫個昏天黑地,比今天這次要慘多了,別說斷胳膊斷腿,整座珈藍山都像被血洗了一遍。

    但這次有晏子修在這裏鎮著,反而少死了一半。

    原先殷決從古籍或是其他地方聽過天師的威能,但其實他根本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但他這一個晚上算是徹徹底底知道了,晏子修的修為絕對不止是天師。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實在太能打了。

    此時,晏子修微微俯身,向他伸出右手:“起身。”

    殷決看著他身上的黑袍被割裂出十幾道口子,指尖不斷滴下鮮血的樣子,抬起胳膊搭在了他的右手上。

    “我要是那個凡人,知道你為我做了這麽多,哭著喊著都得嫁你。”

    此時的晏子修墨發微亂,幾縷發絲自他額角垂下,被這山間的晨風一吹,驀然間竟有一種淩虐過的美感。

    殷決趕緊移開了目光,生怕多看一眼魂就被勾沒了。

    臨分別前晏子修讓他攤開手掌,殷決照做之後,兩道金絲竟然躍入他的指尖。

    殷決吃驚挑眉,猛地抬頭道:“你舍得分我?”

    晏子修唇色發白,但語氣依舊淡然的道:“你應得的。”

    殷決咽了咽口水,然後握緊了手指,“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以後有要幫忙的地方知會我一聲。”

    晏子修回到景家臥室的時候,景紹辭早就已經睡下了。

    以前無論多晚,隻要他回家,對方都會等他。

    晏子修在床邊站了一會,忽然發現景紹辭的眼珠動了一下。

    他立刻明白對方這是在裝睡,於是坐在床邊後,抬手在景紹辭的眉間撫了一下。

    等對方陷入沉睡後,晏子修抬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景紹辭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下午一點了。

    他在恍惚間睜開雙眸,下一秒就立刻看向了身邊。

    晏子修緊閉著眼睛,眉心也微蹙著,仿佛在睡夢中也極不安穩。

    他下意識抬手想將人攏到懷裏,可指尖在碰到晏子修的胳膊時,又收了回來。

    晏子修整整睡了一天,到第二天淩晨時才勉強恢複了意識。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景紹辭沒在。

    晏子修微斂雙眸,然後翻身拿起了床頭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有黎風致的三個未接電話和幾條微信,手機奇怪的被關了靜音。

    他看了一眼時間,然後點開了跟景紹辭的聊天欄。

    沒想到,最新的兩條消息卻讓他倏地怔住了。

    不是景紹辭發給他的,而是他的賬號發給景紹辭的。

    [拔絲地瓜,我錯了。]

    [我不修行了,以後都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