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我能給你個解脫的機會
  此刻方萍兒正坐在窗前繡鴛鴦荷包,小弟方有才趴在一旁用木炭棒學寫字,姐弟倆對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

  突然,“哐當”一聲,房門被人踹開了,張母衝進屋子二話不說揪住方萍兒的衣襟就是一頓狠掐,掐的還都是腰、大腿等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方有才嚇懵了,哭著上前救自家姐姐。

  “不許過來,出去!”方萍兒喝止了他的動作,要緊牙關默默承受著張母的手掐牙咬。

  終於,張母掐累了,癱坐在一旁氣喘籲籲地罵她:“小賤蹄子,是不是你偷偷跑到楊花村說了鳳兒的壞話?是不是你?”

  方萍兒忍著淚意為自己辯解:“我一直在房裏繡香包,連家門都未出過,哪有時間去什麽楊花村?”

  “還敢強嘴?”張母抬手就是一巴掌,“我張家都窮成什麽樣了,還要供著你們兩個外姓的吃吃喝喝,你是怎麽做的?”

  “你小氣得連個女工好的虛名都不願意讓給鳳兒?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白眼狼,當初老娘就不應該把你們領進門,就該讓你姐弟倆餓死在外頭!”

  “這幾年鳳兒用我的繡品博的誇獎還少嗎?我哪一次說過不願意?”方萍兒擦去嘴角血跡,質問道:“而且我繡出的香包、帕子賣了多少銀子,那些銀子還不夠養活我和弟弟嗎?”

  “還真讓我猜中了!你這小賤蹄子心裏果然有怨氣!”張母氣憤地挽起袖子,“鳳兒,把鞭子拿來,今天老娘要好好教訓下這個不聽話的晚輩!”

  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方萍兒像塊沒有知覺的木頭人,全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因為她知道,隻要自己敢反抗一下,迎接她的將是更凶狠的毒打。

  四年了,爹娘去世四年了,她也帶著弟弟在姑母家挨了四年的打。

  還記得娘離世前,姑母牽著她和弟弟的手在病床邊拍著胸脯做保證:“姐姐,你放心走吧,以後我一定會把萍兒和有才當自己的親生孩子養。”

  然而娘還沒下葬,那個笑容滿麵的女人就變了臉色,黑著臉指使她去廚房做飯,從此以後她就成了張家的仆人和出氣筒,打罵侮辱都是常有的事。

  一開始她還覺得氣憤,會想辦法反抗,後來就學會逆來順受了。時間長了,她竟然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隻要能陪著弟弟健康長大,好像能不能嫁人、會不會挨打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母終於停下鞭打的動作,狠狠跺了她一腳,“別裝死,爬起來做飯,誤了吃飯的時辰照樣打你!”

  身體好像散架了一樣,疼得厲害,方萍兒憋著口氣,掙紮許久總算站了起來。

  外麵哭得眼睛都腫了的方有才趕緊上前扶住她,姐弟倆相互攙扶著進了廚房。

  脫離張家母女的監視後,方有才哭著抱住了姐姐的胳膊,“姐姐,我們搬出去好嗎?我寧願睡橋洞、住狗窩,也不想待在這裏!”

  “傻弟弟啊……”方萍兒歎氣,憋了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張家人雖然對我們不好,但留在這裏,我們就算有了庇佑,外麵那些壞人就不敢過來欺負我們。”

  “外麵的人可比張家人壞多了。”

  一個年長未嫁的女人帶著個六歲的孩子,一旦流落在外,後果可想而知。

  方有才內疚地低下頭,涕淚漣漣,“姐姐,對不起,都怪我太笨了,保護不了你。”

  “沒關係,姐姐不怪你。”方萍兒替他擦擦眼淚,溫聲道:“這裏用不到你了,你外麵看書吧,晚些回來,姐姐給你藏點吃的。”

  “好。”方有才點頭,淚眼婆娑地掃過她藏在袖口下的傷痕,轉身走了出去,他要去大夫家給姐姐求點藥膏。

  但大夫嫌棄他沒錢,看到他就開始趕人,“方家小子,又是你!我當大夫是為了賺錢,你這老想過來白拿藥,誰賠得起啊?回家吧,有錢了再來。”

  “給他拿吧,藥錢我付了。”路過的沈青青看那男童實在哭得可憐,站出來為他說了句話。

  “十五文錢,能給嗎?”

  沈青青未應聲,直接數了把銅板交給他。

  大夫無話可說,扭頭配藥去了。

  方有才一把抹掉臉上淚水,激動地向沈青青道謝:“謝謝姐姐,姐姐您在哪裏住,到時候我去幫您刷碗喂雞!”

  沈青青勾唇笑笑,正要說不用了,低頭瞥見他的麵相又是一怔,“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個很會繡花的姐姐?”

  方有才下意識地點頭,點完才想起來姐姐的叮囑,又趕緊搖頭,“沒有,我姐姐可笨了,不會繡花。”

  “那我換個問題,你是不是還有個叫張小鳳的姐姐?”

  方有才不假思索道:“那個壞女人才不是我姐姐,她是仇人!”

  沈青青點頭,這就對了。

  “小朋友,姐姐幫你付了藥錢,你是不是也要幫我個忙?一會兒幫我把你姐姐叫出來,我有件事問她,悄悄地喊,別讓你仇人知道了。”

  “好,拿了藥我就回家喊。”

  大夫很快就把藥配好了,沈青青接過藥,順手拍了下方有才的肩膀,手下肩膀一抖,她意識到情況不對,蹲下身子詢問:“你肩膀是不是有傷?”

  方有才縮了縮身子,搖頭,“我沒有。”

  沈青青歎口氣,又讓大夫配了份藥,這才領著他往張家走。

  兩人回到張家時方萍兒已做好了午飯,張家人全都在堂屋吃飯,方萍兒則餓著肚子在院裏剁豬草,所以方有才很容易就把她喊了出去。

  看到方萍兒的麵相及手上老繭後,沈青青基本確定了心中的猜想,又見她臉頰及脖頸處無法遮掩的傷口,忍不住歎息。

  造化弄人,好好一個刺繡天才竟淪落到如此田地,可悲啊。

  時間緊,沈青青沒提其他,對上她的眼睛直言道:“方姑娘,你可過夠了寄人籬下、有苦不能言的日子?如果我能給你個解脫的機會,你願不願意把握住?”

  不知為何,看著麵前女子清澈如泉水的眸瞳,方萍兒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緊張。

  她緊了緊手掌,問:“請問姑娘您是?”

  “你應該聽說過我,楊花村沈青青,正在四處請繡娘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