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宋錦瑟的選擇
  長安城的郊外破廟外。

  宋臨淵從車廂裏的黑色盒子裏拿出來一個藥瓶,裏麵有一些紅色的藥丸,沒有過多解釋,讓宋華遞給宋錦瑟。

  宋錦瑟沒有接,盯著那個藥瓶。

  一開始宋羨予跟宋錦瑟保證會救她,可蘇渺意把宋羨予叫走後……她就沒再見過宋羨予了。

  一晚上在柴房睡下來。

  她喜歡的東珠,把玩的夜明珠, 鋪在她身下的蠶絲毯子全無。

  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都被宋窈搶走了。

  但她真的沒辦法從奢入簡。

  宋臨淵讓宋華把她洗幹淨,拖出來帶到破廟,找大夫給她把了脈,說她沒有懷孕。

  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抱著身子在地上抖。

  “葉子辰昨日遭到刺殺, 毀了根本。他已經不是男人了,”宋臨淵坐在馬車上, 慢悠悠地沏茶, “說句實在話,當了我這麽多年的姐姐,我同你,還是有些親情在的。”

  宋錦瑟眼眶蓄淚,“臨,臨淵……”她怕的很,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本能的去求,“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噓。”

  宋臨淵細長的指尖點了點唇瓣,“太吵了。”

  宋錦瑟便嚇的捂住嘴,“我不說了臨淵,求求你放過我,我……”

  “我是真的想對阿姐好,可阿姐怎麽就不信呢, ”他似乎有些苦惱,漆黑的眼瞳劃過一抹委屈, “阿姐,你想想,你如今不是五姑娘了,葉家怎麽會娶一個,下-賤-浪-蕩的庶生女進家門被人嘲諷戳脊梁骨呢?”

  不是的,宋錦瑟搖頭,“我是嫡女,我是你姐姐,隻要娘認我,我可以和窈窈一起孝順娘!臨淵,臨淵……”

  “可娘不認你啊,阿姐,你該為自己打算了。要知道女人這一輩子,不僅可以靠母家,還可以靠夫家。”

  宋臨淵摸摸她的腦袋,指著她手中的藥瓶和破廟裏的乞丐,“阿姐,你乖一點,隻要懷上了孩子,和碩親王府未來就是你和你孩子的了,嗯?”

  少年的指尖溫暖,可這一刻,宋錦瑟如墜冰窖。

  她不可置信的抬眸,“宋臨淵,你這是我逼死我嗎?那群肮髒東西,他們怎麽能——?”

  “阿姐,我是在救你。”宋臨淵還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宋羨予護不住你,在宋府,等著你的隻有死,還有最卑賤的生活,但和碩親王府不一樣。”

  他將手裏的折扇點在宋錦瑟的藥瓶上,“喝下去,就和那日跟葉子辰一樣,不會有什麽痛苦。”

  “當然,你大可以扔了同我回府。”

  藥瓶留下,宋臨淵轉身上了馬車。

  破廟裏的乞丐穿著破敗,頭發髒成一團,生著火,吃著搜了的饅頭,身子似多年未洗,散發著濃烈的惡臭。

  宋錦瑟盯著手邊的藥,發了很久的呆,抬頭,看著馬車裏麵容含笑的少年,她今日被府裏的丫鬟帶化了漂亮精致的妝,依舊蓋不住眼底的渾濁與空洞。

  片刻靜默。

  宋錦瑟突然發笑。

  “你這麽對我!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她握著手裏的藥瓶咆哮,聲嘶力竭,“你逼我,你會有報應的,你這麽維護她,你這麽喜歡宋窈,你根本沒有喜歡過我!你算計我,你離不開宋窈,可你有病,你早晚會死!你今日為了宋窈對付我,明日就有人為了別的閨秀害死宋窈!”

  她發瘋似地怒罵,歇斯底裏像個潑婦,罵完,暴躁憤怒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喊大叫。

  像個瘋子一樣。

  宋臨淵靜靜的看著她。

  “窈窈同你怎麽能一樣。宋錦瑟,你所有引以為傲的,不過都是偷搶宋窈的。而宋窈,她的底氣是她自己。”

  “你一輩子,也比不上她。”

  自始至終,他像看一塊爛肉一樣看著她。

  宋錦瑟失了力氣,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良久,她哭夠了,擦了一把眼淚,哆嗦著爬起來。

  她吃了藥丸,一步步走向深淵。

  她沒辦法回頭,她也沒辦法離開,哪怕嘴上說著她要留在大房,可她知道,宋懷瑾,蘇渺意,還有大哥。

  他們根本不在乎她。

  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下去,要告訴宋臨淵是他錯了,她能比上宋窈。

  她會讓宋臨淵後悔,他們都會後悔!

  雨聲驟響,破廟內傳來了破碎的哭聲。

  宋臨淵撐著下巴,看見那些身強體壯的乞丐蜂擁而上,而後是那些流著口水等在一旁,拉著宋錦瑟手占便宜的年邁的乞丐。

  宋華蹙了蹙眉,“小公子。”

  他有些看不下去,“要不,我替您殺了她吧?”

  “宋華,人死太簡單了。”宋臨淵看著破廟,“你可憐她,想替她了結,可誰可憐過宋窈呢?”

  大雨,破廟,還有被宋錦瑟喂了藥扔進來的宋窈。

  在宋臨淵上輩子裏,割了自己的肉保持清醒逃出去的宋窈。

  所有人都以為,宋錦瑟隻是沒抵擋住誘惑,犯了一個小錯。

  可宋臨淵知道,不是的。

  宋羨予的字字句句,他要替宋錦瑟解釋辯駁的,是宋窈破破爛爛一地雞毛的一輩子。

  宋錦瑟可憐,那宋窈算什麽?

  宋臨淵撐著下巴,“三日。”

  宋華身子一抖,“這藥隻能維持三個時辰她就會清醒……”

  “三日後,再將宋錦瑟帶回去。”宋臨淵看宋華,“此事是我一人促成,莫要告訴窈窈。”

  他占世間千般原罪,隻望春日蒼穹,夏蟬長鳴,宋窈所在的天地,驕陽似火,冬雪純白,平安喜樂。

  ——

  八寶齋內。

  宋窈拿著書冊正要抬腳跨進去,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低沉磁性,如醇酒般醉人夾雜著的從容無端讓他顯得居高臨下,“七弟,”他嗓音低沉淡漠,“芊芊是無心,她打碎的玉鐲,我回頭將銀子拿來給你,以後,我會約束好她。”

  這聲音是……

  宋窈止住了腳步,轉頭看了過去。

  君長歌拉著一個女扮男裝紅了眼眶的姑娘,雖然隔的有些遠,但宋窈還是隱約能瞧見對方清雋邪氣的臉,以及桀驁落拓的氣場。

  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他們對麵站著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