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她選了一條路
  難過嗎?

  宋窈坐在長椅上,她想著宋阮的詢問。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

  但要是難過到,快瘋了快要死了,卻也不至於。

  宋窈隻是覺得,她選了一條對自己最友好的路。

  誰也不能左右她思想的路。

  “我原本,想找個我爹那樣的夫婿。”

  宋窈看著宋阮,有些話,她本是不想說的,但或許是壓到了一個可以說的時機,她緩緩道:“無父無母,不必愛我,長的周正,身份低微一些,不需要他養家糊口,我也不必給他生子,我要在外賺錢,他隨便花天酒地,但得尊重我,能願意與我互利互惠即可。”

  “宋阮,你問我難不難過,但細想想,其實我的難過,不單是太子要娶妻,它還來自,太子要娶宋錦瑟。”

  宋窈知道,她拒絕他,就已經做好了他娶其她貴女的準備。

  端木熙是貴女,宋錦瑟也是貴女。

  但今晚,若惠帝這道口諭,是讓端木熙做太子妃,她至多就是難過。

  她難過,她與君晏再沒有半點幹係。

  可劉茂才宣讀口諭,讓君晏娶宋錦瑟時,她產生了一股很大程度上,自己都壓不下去的委屈。

  君晏明知道她與宋錦瑟不合,卻還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選擇了宋錦瑟。

  她知道她在用情感綁架一個和她不想幹的人。

  她的難過,像是剛分離互補來往的情人,需要一個過度的時間,這十分合乎情理。

  可委屈,卻是極其不妥帖,不妥當的東西。

  這種突如其來翻攪的委屈,衝破了宋窈的道德,讓她羞於啟齒。

  宋阮沉默了一瞬,她將腦袋放在枕頭上,眨巴著大眼睛,“窈窈,我娘總說你看事情比我通透,聰明。可我如今卻覺得,通透也不太好。”

  “男子娶妻,女子嫁人,大多數夫妻在新婚前都不知道對方道容貌品性,掀開蓋頭,便有了後半輩子的荒唐。像你與太子這般,其實是很少見的,若是我,我喜歡他,便不考慮那些,直接嫁了。”

  “可你嫁過去,還是要他父母不願你拋頭露麵,不願你經營生意,隻想你替他守好他的產業呢?”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宋阮揪著帕子,“便是有,我總覺得,好事多磨,世上能有多少感情是順風順水的,哪怕話本子裏的男女,都是經曆磨難才在一起的,我和他的愛能戰勝一切。”

  “可若他不愛你了,另娶旁人,你手中無權無錢,你膝下稚兒嗷嗷待哺,你父母兄長皆不在人世間,你求助無門又隻能跪在他身前祈求他的憐憫呢?”

  宋阮道,“但我瞧著太子,不似那種人的。”

  “他覺得不似,可他作為上位者,會娶宋錦瑟,一輩子那麽長,就連我也不能保證,我會做一個什麽樣的人。”

  宋窈歎了口氣,“就像我骨子裏也有劣根性,我想要一個仰仗我生存,能聽懂我話的男人。哪怕有一日,他真的觸犯我的底線,也該是我讓他從我的府宅滾出去,而不是求在他麵前,虛以委蛇。”

  宋阮躺在床上,宋窈的話,讓她覺得是有幾分道理,又覺得有幾分不甘,踢著腿,“說來說去,我覺得你都在說,別人不可能忠誠,喜歡你一輩子。可你為什麽要這麽想呢?你為什麽覺得,別人一定會背叛你呢?”

  宋窈愣住。

  宋阮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就像我,窈窈,我長的不如你,才學不如你,可我就覺得,我肯定能遇見一個一輩子隻對我好的人。”

  “我遇見他,他對我好,我喜歡他,我就是想把我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

  “你說太子可能會喜歡上別人,為什麽不想,或許太子也會害怕,你這麽好看,這麽有錢,未來也會有許多人,想做你的麵首呢?”

  宋阮看著宋窈,“我就是覺得,人活一輩子,總不能都因為害怕那些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就不去喜歡一個人吧?”

  “何況,就算你有了錢,有了權,可將來我和宋衍之,還有太子,我們有了自己的家,你卻隻有你自己,那你要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宋窈被宋阮問住,張張嘴,“我可以活的很好。”

  “可你的好,就像是一種趨利避害。如果照你的說法,人生下來就是要死的,那我們何至於活著呢?你要錢權是要與人鬥,可你不可能和人鬥一輩子啊,你也會孤獨,就像我偶爾也會覺得孤獨。”

  宋阮撐著臉,“窈窈,我娘和我說,人隻有體驗過酸甜苦辣才不算白活,不然下了地底下,都是要被其他鬼笑話的。”

  宋窈說不上話了。

  她廂房的門被敲響,二人尋聲看去,白氏盈盈笑著,“窈窈,天黑了,阮阮話多,打擾你休息,我帶阮阮回去。”

  她去扯宋阮,宋阮還挺不樂意走的。

  還想再說兩句人生體會。

  卻被白氏瞪了一眼,她老實了。

  跟在白氏後麵,“我和窈窈正說話呢。”

  “說說說!”白氏去擰她的耳朵,“淨瞎說!”

  “我怎麽瞎說了!”

  白氏去點她的腦袋,“你從小生下來,我和你爹就把你當眼珠子護的,你想做什麽,哪怕做錯了,也很少有人說你做的不好。窈窈和你不一樣。”

  宋阮:“哪裏不一樣?”

  “她生下來,就等同於養在後娘手底下的。”白氏跟她說,“她沒有被養歪,已是不易。她情感的來源是你三伯母,你不能教她,讓她和你一樣,沒有顧及的去做一件事情,這對她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可是娘,”宋阮低著頭,“正因為沒有人教她,我不才更應該告訴她嗎?她不必有那麽多顧慮,她是值得被人喜歡一輩子的。”

  白氏愣了下,好久才回神,扯了抹笑。

  “娘你笑什麽?”

  “娘隻是覺得,你長大了,懂事了,比起娘,你活的更明白。”

  ——

  與此同時,太子府內。

  馬公公給各府送完請帖後,匆匆趕回,將黑色的瓷片放在君晏的案幾之上,“殿下,藥尋來了。”

  君晏抬眸,“能融於酒?”

  “能的,無色無味,藥性也照您的吩咐,沒用那麽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