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隻是不敢
  “所以我就活該被排擠?”

  慕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

  “老子沒這個意思,但是……”

  話音一轉,慕族長認真警告,“感情就是這樣,不接觸就會變薄、變淡,親兄弟都如此,更何況其他人。

  你可別像李念那小子,腦袋裝的全是漿糊,吃進嘴巴裏的肉都能吐出去!”

  提到這件事,慕族長就痛心。

  一步落後,步步樓後,念小子到頭也就在平陽衙門打轉。

  但是趙嘉和丁一不同,他們的未來雖然暫時看不到,卻讓人心生期待。

  假以時日幾人天差地別,他真的不會後悔嗎?

  慕濯心裏酸溜溜的,“你就這麽看好慕二?甚至不惜把親兒子扔出去?”

  “所以說,你還年輕!”

  感慨一句,當天,慕族長就把兒子趕了出去。

  蘇黛剛做好晚飯,就聽到他的聲音。

  “慕濯,你就來了?”

  大包小包的,跟小山似的,這是準備徹底在鎮上紮根?

  “被我爹趕出來的,弟妹,你們要是不收留,我可真就沒地方去了。”

  “哪有這麽慘!”

  蘇黛笑著搖搖頭,幫忙把東西帶進院子裏。

  兩人剛忙活好,趙嘉和丁一過來了,“嫂子,我們回來了!”

  自從開始跟著南崽學習,兩人就隻做半天的生意,還早早收攤。

  若非縣城實在動蕩,可能早就有人抱怨。

  其實現在也有,不過沒到自己麵前說,倆人就直接當沒這回事。

  “回來的正好,慕濯來了。”

  “他之前不是不願意嗎?”

  “多少年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慕濯現在也不太情願,“現在提有什麽意思?”

  丁一翻個白眼,“濯哥,你跟我們可能過的不是同一個時間!”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反正,從明天起,我就跟慕耀混了!”

  說著話的時候,慕濯心都在流淚。

  經曆過府城的毒打後,他最喜歡的就是懶洋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可惜,這種日子即將一去不返。

  他又要成為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了。

  蘇黛無語,“亂說,我們是正經人,從沒沒打算發展小弟!”

  “無所謂,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

  說完,他麻利地起身洗手,進廚房燙碗盛飯。

  蘇黛很理解,但是她想不通,慕濯怎麽這麽快就進入角色。

  莫非還怕被趕出去不成?

  沒有意外的,送飯的人換成了三個人。

  看到慕濯,慕耀並不意外。

  大伯一向都非常有遠見,即便家事上略微優柔寡斷,也不能否認他的城府。

  事實上,堂兄們的日子能比絕大多數人都好,少不了親爹的謀劃和支持。

  縣令要換的消息傳過來,他肯定會想到什麽。

  劉致遠和呂泊崖並不認識慕濯。

  看到陌生人,全都轉向慕耀,“齊光,這位是?”

  “我堂兄慕濯,剛從府城回來,之後會跟趙嘉丁一住。”

  說完,他又向慕濯介紹,“這兩位是致遠兄和泊崖兄,年紀都比堂兄稍長。”

  在外人麵前,慕耀給足了慕濯麵子,讓他在心裏直呼過癮,打招呼時都一臉蕩漾,“致遠兄泊崖兄,久仰大名!”

  聲音略微呆滯,還有極力壓製都壓不下去的興奮。

  仔細琢磨,其實還有那麽一絲絲猥瑣。

  慕耀用手遮住眼睛,不忍看他這副傻缺樣。

  不就是叫兩句堂兄,至於這麽激動?

  呂泊崖不知道內情,見狀,誤會自己的名聲傳的很遠,“慕濯兄弟是聽說我們在縣城做的事嗎?不用敬佩,其實並沒什麽!”

  “是極,”劉致遠深以為然,“到最後,還是讓流民破了城,真計較起來,著實愧對鄉親父老。”

  啥?

  慕濯聽不太懂,一頭霧水地求問堂弟。

  “這些事以後再說,”慕耀並不想解釋,“先吃飯,趁著天沒黑透,還能再看會兒書。”

  對舉子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學習,聽到這話,立刻不再寒暄。

  自此,慕濯在鎮上安頓下來。

  縣衙。

  前任縣令在牢裏,而接到文書的嚴公奇,當天就走馬上任,主持大局。

  書房裏,師爺拖著病體拜謁新縣令。

  “屬下,見過縣尊大人。”

  說完,直直地跪下去,砰砰砰三個響頭。

  曆屆新縣令上任,衙役初次見麵也要跪拜,但隻是一個形式,通常剛挨地就會被叫起來。

  一方麵展示為官者禮賢下士,一方麵則收買人心。

  這傳統,嚴公奇也知道。

  然而今天,師爺跪了半盞茶,他依舊沉著臉一言不發。

  兩人以前勉強算同事,本就相互瞧不上,積怨已久。

  舊仇未消又添新怨,嚴公奇並不想為了那麽點虛名就委屈自己。

  一時間,整個房間沉默而窒息。

  師爺也硬氣,死撐著不說話,仿佛先開口就低人一頭。

  即便,這已經成為事實。

  最了解你的,永遠都是死對頭。

  隻瞥一眼,嚴公奇就知道跪著的人是什麽想法,不屑地冷哼一聲,他重重把茶杯放在書案上。

  頓時,氣氛變得緊張。

  甚至,彌漫出硝煙的氣息。

  大約又一盞茶,嚴公奇率先開口,“向本官低頭,很委屈你?”

  “屬下不敢!”

  “隻是不敢,而非不想,更非不願!”

  師爺啞然。

  他以前跟嚴公奇打交道,因為受縣令倚重,一直占上風。

  突然被懟,有點反應不過來。

  也有些,接受不了。

  理智上知道嚴公奇已經是縣令,今非昔比,心裏卻無法麵對落差。

  畢竟,長久以來,他都以為此人隻是清高又刻板的書呆子。

  見狀,嚴縣令冷笑一聲,“你若是想進大牢陪主子,本官現在就成全你!”

  “屬下的職則是輔助平陽縣令,大人說笑了。”

  “在你的輔助下,前縣令連平陽縣的稅糧都弄丟,這樣的人,本官如何敢用?”

  聽到這話,師爺愣住。

  這件事上,他處理的確實不太妥當,但是,前縣令不是已經承擔責任?

  思忖片刻,他還是繼續硬挺,“屬下有罪,任由大人處置。”

  雖然這樣說,師爺卻並不認為縣尊會對自己做什麽。

  做師爺近二十年,沒有人更熟悉平陽縣的各種政務,根本不可能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