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2章
  “啊,春桃——”

  小香堂裏一聲驚慌的尖叫,攪亂了盛夏午後的沉悶安靜。

  坐在廊下打瞌睡的春桃一聽到這喊聲,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不迭起身,“姑娘,奴婢在呢?怎麽了?”

  她猛地衝向香堂門口,一推開門,隻見自家姑娘淚光閃閃,驚魂未定的站在柱子後,而地上躺著個赤果上身的男人——

  定睛一瞧,竟是表少爺劉文才。

  春桃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滿臉擔憂地朝陸雲煙跑過去,“姑娘,你沒事吧?這該死的賊囚根子怎麽在這!”

  “我沒事。”陸雲煙搖了搖頭,抽泣道,“我正點著香燭,也不知道他何時躲在香堂後頭,趁我不備就撲上前來。我實在害怕極了,便拿了母親的牌位,把他砸暈過去,這才沒叫他得逞。春桃,現在該怎麽辦?”

  春桃愣了愣,腦袋也有點懵。

  就在這時,地上的劉文才也捂著腦袋,緩緩轉醒。

  春桃頓時如驚弓之鳥,“姑娘,他醒了!”

  陸雲煙目光一轉,然後扯著嗓子大聲叫了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

  莫說地上將將醒來的劉文才,就連春桃都呆住了,急急道,“姑娘,你怎麽把人喊來了!”

  陸雲煙要的就是把人喊過來。

  她不是原主,背負著沉重的名節枷鎖,便是被**了也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咽,鬱鬱寡歡到放棄求生的意誌。

  她是個現代人,受害者無罪,有罪的應該是這個死變態,他憑什麽逍遙法外?還有臉去縣學讀書?呸,實屬侮辱聖賢書了。

  陸雲煙低低對春桃道,“待會兒旁人問起,你就說你一直在我身邊,從未離步……”

  春桃也機敏,舉一反三,“奴婢知道,而且是奴婢砸暈了表少爺,沒叫這醃臢貨靠近姑娘您半步。”

  劉家院子並不大,陸雲煙這幾聲大喊,很快就把人喊了過來。

  劉元鶴兩口子及王家的奴才們看到眼前這一幕,都驚得眼珠子快掉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

  還是劉李氏反應最快,“天爺呐,文才,我的兒,你的臉色怎的這麽白!”

  周嬤嬤也忙走向陸雲煙主仆倆,“少夫人,你可安好?這發生什麽事了?”

  於是陸雲煙把方才對春桃的一番說辭又重複了遍。

  春桃作為目擊人,滿臉憤慨的附和,“姑娘說的都是真的,表少爺實在無恥!若不是奴婢陪著,姑娘她一個人怕是凶多吉少。可憐我家姑娘一番孝心想來給老爺夫人上柱香,誰料竟遇到這種汙糟事!”

  地上的劉文才隻覺襠下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啃噬般,疼痛難耐,青白一張臉勉力辯解著,“胡說!你們血口噴人!明明就是你這**,你勾引我,是你勾引我來此處!”

  陸雲煙仿若瓊瑤劇女主上身,聲淚俱下,“我勾引你?蒼天有眼,且不說我如今嫁給了縣令家的少爺,夫君對我體貼又愛護。便是我陸雲煙依舊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我是何模樣,你是何模樣,我是瞎了眼能瞧得上你?”

  這話說的直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少夫人就像是天上高潔無暇的白天鵝,而這劉文才就像泥裏醜陋不堪的癩.蟆。

  白天鵝怎會瞧的上這癩.蟆?何況人家已是縣令少夫人,怎會跟你個無才無貌的白身在香堂裏廝混?

  一時間,眾人心裏都信了陸雲煙的話。

  劉文才是又痛又氣,他也不知道陸雲煙這**對他做了什麽,襠下痛的快要窒息了。他咬牙忍痛,睜著一雙惡狠狠的眼睛瞪向陸雲煙,“**,你這個**,你算計我!”

  轉頭又看向劉元鶴和劉李氏,“爹,娘,你們相信我,是這個**,是她主動勾引我!”

  劉元鶴麵色難堪,劉李氏自是偏幫兒子的,盯著陸雲煙,“煙兒,好歹親戚一場,我們也收留過你一段時日,你怎可恩將仇報,這般陷害你表兄?你心腸也忒惡毒!”

  “我惡毒?”陸雲煙淒慘一笑,“舅母,這已經不是第一回,先前表兄也曾意欲輕薄於我!得虧春桃回來的巧,否則我早已失了清白。”

  說到這,她掩麵啜泣,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王家的丫鬟小廝們都義憤填膺,少夫人這樣溫柔可親一人,曾經在劉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難!如今這劉家人還敢倒打一耙?

  周嬤嬤早知道劉家人是黑心黑肺的,不然也不會把外甥女賣去衝喜。如今見他們還在大放厥詞,心裏即刻有了定數,溫聲寬慰了陸雲煙兩句,又問她,“少夫人,您看此事……”

  陸雲煙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神情決然不屈,“把他捆起來,扭送官府衙門!便是拚了這層親戚血脈,拚了我的貞潔名聲,我也要公爹給我做主!”

  聞言,周嬤嬤眉心一跳,看來這少夫人是個剛烈性子。

  略作思索,周嬤嬤揚聲道,“來人啊,先將這劉文才捆起來!”

  王家的小廝立刻上前製住劉文才,一左一右拖下去。

  劉元鶴和劉李氏大驚失色,連忙向陸雲煙求情,“煙兒,不可啊,這事情或許有誤會,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陸雲煙由春桃和周嬤嬤扶著,朝劉元鶴露出個心力交瘁的虛弱苦笑,“舅父,上回表兄輕薄我,我鬱氣攻心,病重不起。若不是老天開眼,我此刻怕是早已成了一捧黃土。你們叫我放過表兄,表兄又何曾放過我?”

  劉元鶴目光恍惚,無言以對。

  他想起那一日,他隱隱約約聽到外甥女的屋裏有哭聲,卻從門縫裏看到兒子的身影。

  他愣住了,又氣又惱,卻沒敢上前去攔,反而拉上了門,匆匆跑開了。

  劉李氏還在撒潑哭喊,“煙兒,你不能這麽狠的心!這件事若是鬧開了,文才的前程就要毀了。是了,你也討不到好,你的名聲也要毀了,一個被輕薄的女子,你有何臉麵再回王家?王少爺知道了,肯定也要輕賤你了!”

  又來□□羞辱這一套?

  陸雲煙冷冷的瞥了劉李氏一眼,懶得與她多說,扭頭對春桃道,“把我爹娘的牌位都帶上,繼續在這供著,反叫他們不得清靜。”

  春桃忙不迭將兩個牌位揣在懷中,再看向自家姑娘,眼裏滿是崇拜。

  姑娘今天這一出,簡直太痛快了!

  待出了小香堂,周嬤嬤悄聲勸著陸雲煙,“少夫人,叫老奴說,不如先將劉文才堵了嘴帶回府上,讓老爺夫人悄悄將這事處理了。既保全您的聲名,也好叫這賊殺才吃足苦頭!”

  陸雲煙倒不在乎這事是明著鬧開,還是暗中處理。

  反正她搞這麽一出,就兩個目的,第一是叫劉文才遭到報應。第二是與劉家徹底撕破臉皮,絕了來往,日後劉家再別想從這層姻親關係沾到半分好處。

  “嬤嬤比我閱曆廣,見識多,我都聽嬤嬤的。”陸雲煙擠出一抹苦笑,“我實在是被嚇壞了。”

  周嬤嬤歎道,“少夫人受驚了,咱們趕緊回府上去,你好生歇歇。少夫人若是信任老奴,這劉文才就叫老奴押去老爺夫人跟前,老奴如實稟明。”

  陸雲煙感激的看向周嬤嬤,“嬤嬤跟在婆母身邊多年,我自然是信任嬤嬤的,那一切就有勞嬤嬤了。”

  周嬤嬤低眉道,“少夫人客氣。”

  *

  半個時辰後,馬車回到了王府。

  周嬤嬤領著被臭汗巾堵嘴的劉文才去見了王縣令夫婦,身後還跟著哭哭啼啼的劉李氏和麵色青白的劉元鶴。

  陸雲煙則是先回廣蘭院歇息,躺在柔軟舒適的榻上,邊拿冰帕子敷眼睛,邊喝著香甜的冰糖燕窩。

  小白在旁嘰嘰喳喳誇道,“王妃娘娘你真的好厲害呀,那個壞蛋這下要倒大黴了!”

  陸雲煙心情也很不錯,總算解決了劉家這個**煩,原主若在天有靈,也能安息了。

  吃完一碗燕窩,她走到裏間,隻見王七少爺的身體還平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鍾離灝今晚會不會過來。

  正思忖著,門外傳來春桃的喚聲,“姑娘。”

  陸雲煙忙伸手將床幔放下,嘴裏應著“我在”,邊往外走去。

  春桃是一臉興高采烈,壓低聲音道,“奴婢剛才打聽到,縣令夫**怒,當即叫人把表少爺拖出去打板子。不過表少爺身子也忒虛了些,才挨了兩板子,就痛到暈死過去……舅老爺和舅夫人腦袋都磕破了,縣令大人才允他們帶表少爺回去。奴婢瞧著,劉家是要倒黴了。”

  陸雲煙斂眉,故作感慨的歎了聲,“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這是咎由自取。”

  春桃重重點頭,“姑娘說的是!”

  主仆倆坐著又說了些閑話,外頭的天色也有些暗了,旖旎的紅霞染邊半片天空。

  這時,有丫鬟來傳話,“少夫人,夫人請你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