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何苦?
  走在這條從校門口一直蔓延進深處的道路上,那段鐫刻在腦海裏美好的青春時光被剪切成一幅幅短暫的剪影,時不時地從腦海裏躥出來,從大門口一直走到人工湖湖畔,湖對麵就是鼎立著的兩棟教學樓,教室裏的燈光還亮著,現在正是學生上晚自習的時候。

  “唉,那是我高一的教室!”舒然站在圍欄邊,舉起手來遙遙一指,指著其中一棟教學樓的第五樓的一個班級教室。

  尚卿文用手指敲了敲鐵質的欄杆,提議要不要去對麵的亭子去坐一坐,說著便拉著舒然從一條捷徑穿過去。

  捷徑是一條小道,看得出是因為走的人多了就多了一條小路了,路徑很窄,隻容得下一個人通過,尚卿文在前麵走,舒然緊跟在後邊,邊走邊用手心把從路邊沾在自己胳膊上的雨水給抹掉,“咦,你怎麽知道這裏有條小路?你對這個學校也很熟悉嗎?”

  舒然覺得雖然她在這個學校高中隻讀兩年就被破格保送進大學,兩年的高中生活因為她一學期也來不了幾次一個學校都沒溜達完,但好歹也算是她的母校之一,現在被尚卿文拖著走,她都深深疑惑了,咦,難道他對這個學校很熟悉?

  走在前麵的尚卿文‘恩’了一聲,更加增加了舒然的好奇,拽著他的手,兩眼亮晶晶地直閃,“師兄?學長?”

  恩,不對,他可比自己年長了十歲,她讀高一的時候他都大學畢業了!舒然還在心裏思考著尚卿文會不會就是跟她讀的一所學校的前輩,這邊尚卿文就冷不防開口了。

  “老師算不算?”

  舒然‘呀’了一聲,老師?她驚訝之後還朝尚卿文身上打量了一番,想想他都替自己在大學裏上過課,那一節課她也在場聽著,又是震驚又是迷茫,他是教什麽老師?

  其實舒然潛意識裏是很排斥‘老師’這個詞,尤其是男性老師,因為冉啟東跟舒童婭離婚的間接導火線就是因為冉啟東的學生席沐欣,所以從小她最不喜歡聽到的就是某某某男老師是多麽的風流倜儻年輕帥氣引得無數女生盡折腰的話題,從十歲過生日,冉諾在學校門口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將父親帶給她的生日蛋糕當場掀翻之後,她已經不是簡單的厭惡了,是憎惡!深惡痛絕!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年輕男性老師的課,她直接從後門走人!

  小時候的陰影讓舒然是一竿子直接打翻了一船人,她也知道這樣不好,但她就是控製不住,因為父親帶給她的惡性循環被她無限放大了。

  腦海裏的這個念想讓她又想到了學生時代那些不願提起的經曆,舒然暗自吸了一口氣,覺察到身邊的尚卿文正打量著自己,好在是夜色下燈光朦朧,尚卿文在褪下外衣給她披上時,她正好用傘把自己的臉遮了一下,他應該沒看到吧?

  “那一年我在這裏代課,遇上了讓我最難忘的一個學生!”尚卿文把她手裏的傘拿過來,瞥見路上有一灘水,是從人工湖畔溢出來的,他彎腰,將毫無準備的舒然抱起來,在舒然低呼時邁著優雅地步伐朝前走,舒然身體重心一輕,驚呼一聲,被湖那邊教學樓叮鈴鈴的晚自習下課鈴聲給掩蓋了下去,桌椅板凳和人蜂擁著朝教室走廊外走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兩棟教學樓都開始沸騰起來了。

  下課了!

  舒然耳邊是叮鈴鈴的鈴聲,這種聲音從小到大到現在都還在她耳邊時不時地回響著,她有了一絲晃神,但很快反應過來,勾住尚卿文的脖子不至於讓自己不小心摔下去,“你遇上了什麽樣的學生?”還在前麵加上了一個前綴詞,‘最難忘?’

  尚卿文抱著盈盈身姿邁著輕盈地步伐朝前走,聽見懷裏的人低聲詢問,他默而不答,低頭垂眸看了舒然一眼,目光在她那不停蒲扇的眼睛上凝注,心裏在微歎,唉,確實難忘啊!

  是他有生以來稱得上最‘悲催’的一天,也讓那幾個兄弟足足笑了他好幾年,到現在無意間提起都會讓張晨初笑得從沙發上滾下來!

  舒然發現尚卿文似乎在想什麽,看起來是很沉醉,大概是想到了那位讓他很難忘的學生,她蹙眉,弩了弩嘴,忍不住地開口,“女的?”

  尚卿文神色微怔,隻不過光線不怎麽好,他也看不到此時舒然那鬱悶的表情,想以前的事情想得出神的他也沒有意識到舒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的語氣,隨口‘恩’了一聲,懷裏的舒然勾著他脖子的手一拉,他脖子上一緊,‘絲’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不明白懷裏的小女人怎麽突然狠狠地拉了一把他的領帶,這出手重得他脖子都疼了!

  舒然有些憤慨了,恩,是憤慨!

  抱著她還想著別的女人的尚卿文,她手拽著領帶一拉,也不顧上他疼不疼怎麽了,自己從他懷裏一跳下來,一手拉著裙角踩著高跟鞋就徑直要朝前走,被身後反應過來的男人不由分說地伸手抱住,隨即聽見周邊有低低的驚訝聲,‘哇!’,‘呀’之類的唏噓聲不斷。

  舒然也聽到了,朝四周看去才發現此時兩人正站在湖畔邊緣,下了晚自習回家的學生們正好要從這邊經過,此時路上有好多撐傘路過的稚嫩小臉正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有騎車的男孩子吹起了口哨,有女孩子在低低嬉笑,還有不少滿眼期待地等待著有動靜的學生們,都在朝這邊看。

  舒然感覺頭都大了,肩頭被他緊緊靠著,有些沉,她動了動,示意他別鬧了,早先在大學校園裏當著她那麽多的學生的麵吻她也就算了,畢竟大學生都是成年人了,可這些還是高中生啊,即便是現在的孩子都早熟,那一雙雙好奇等待的目光中不乏有純情不暇的清純眼瞳,看得一直堅持‘為人師表’的舒老師是腦門一陣眩暈,恨不得趕緊拉著尚卿文就跑。

  舒然這麽想了,也這麽做了,二話不說拉著尚卿文的手就大步往校門口,身後是一陣陣比剛才的聲音還要大聲的唏噓聲,把舒然的臉都給唏噓紅了,在夜色裏形同一隻在滾燙的開水裏薄過皮的西紅柿,稍微用手指尖一點就會撲哧一聲給破了皮。

  始作俑者尚先生被她拉著手往門口大步走去,手背被她的指甲是一陣掐啊掐的,他也不惱,回首看向身後那一群青春洋溢的學生,含笑的眼睛先是看看前方拖拽著他手臂的女子,再朝後看了看,眼神帶笑,似乎要從那一群孩子們裏麵找到當年那個熟悉的影子。

  -

  嘉年華,舒然對著桌子上擺放著的餛飩皮和餡兒料擠眼睛,再看看一來就占據了她家一大半沙發的完全沒有了往日潔癖格調的女人,正對她眯眼斜視,當她聽到舒然在邊包餛飩邊嘀咕說著‘現在的高中生都早熟啊’之類的一些引人深思的話題時。

  甄暖陽斜眼凝視之!

  “舒小然,高中學霸就被保送的不稀奇,高中生跳樓的不稀奇,高中生談戀愛的也不稀奇,但是高中生一本書就砸中老公的是相當之稀奇!”

  包餛飩的舒然眼皮子一跳,恩?一本書砸中老公?

  舒然眼皮子跳了一下,看甄暖陽瞟向的審視目光正對著自己,她手裏拿著餛飩皮一捏,裏麵都還沒有包肉餡兒就被胡亂捏成了一團。

  “暖洋洋,你這話什麽意思?”

  甄暖陽說得驚悚,她也聽得驚悚,可是這驚悚跟她有半毛錢關係,甄暖陽看著她幹什麽?

  連續兩周都泡在實驗室裏不見天日的甄暖陽看著進化成天然呆的舒然,眯眼,抖唇角,起身端起舒然麵前那一小盤子包好的餛飩,頭也不回地進去自己煮了。

  “唉”舒然很明顯從好友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鄙夷,恩,確實是鄙夷,她沒看錯,那表情就像是我甄暖陽怎麽就認識了你這麽一個傻帽拜托你離我遠一點兒我發現我跟你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表情浪費口水的一樣。

  舒然跟在她身後,‘唉’了一聲聽見一陣乒乒乓乓的鍋碗瓢盆的聲音,表情鬱卒,親,我家裏不是你家,我家裏沒有天平稱更沒有試管量具供你使用的。

  甄暖陽自顧自地煮著餛飩,聽見身後的舒然再次追問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時,甄暖陽幽幽一歎,轉臉看舒然一眼,將圍著小花圍裙的女人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邊,最後把目光停留在舒然的小腹上,“親,你懷孕了嗎?”

  啊?

  舒然表情一僵,聲音也是很明顯得噎了一下,半響反應過來,“這跟懷孕有什麽關係?”說著心裏的某一處微微一疼,最不願被人提起的傷感再次悄悄地從心口蔓延開來了。

  “懷孕了的女人反應的速度會比平日有所減弱,腦子也會轉得慢一些!”甄暖陽相信這個解釋舒然是懂得的,不過看舒然那鬱鬱的表情,她伸手拍了一下舒然的肩膀,轉過身去繼續說道:“我看林雪靜的反應也是如此!”

  甄暖陽的話點到即止,端起那碗餛飩往飯廳那邊走,邊走邊說,“當年某人一本書砸得年輕的代課老師一臉的鼻血,唉,想想那場麵,血濺當場,某人卻一聲不響地連道歉的話都省了從後門一溜煙沒了個人影,唉,舒然,你說那個代課老師倒黴嗎?”

  啊?

  端著小碗的舒然長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敢情,敢情那個雷人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

  而那個倒黴的,被書砸了臉的

  舒然睜大了眼睛!

  “阿切”

  這是關陽進辦公室聽到的第N聲噴嚏聲,想來剛才在會議室裏大少也憋得辛苦,那種場合上,打噴嚏的實現機率不高。

  關陽伸手去試探了一下室內空調的溫度,走過去將溫度適當調高了一些,這邊辦公桌旁邊用手絹擦拭了一下手心的男人微微蹙眉,剛才是噴嚏不斷,好不容易噴嚏停了,耳朵又是莫名其妙的一陣火辣辣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