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我就知道
  鐵釺上還有油漬,沾在了他的手心上,尚卿文也不惱,伸手抓住她的手將她往懷裏一揉,不顧她的掙紮伏在她耳畔便低低笑著,“今晚上我想要在草地上”

  舒然臉都要紅出血來了,昨天他們是歇在了溫泉之都的巴登,某人是享受了一次別樣的溫泉之歡,到現在還意猶未盡。

  舒然用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正要從他懷裏跳出來,就被自己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拿起手機來看了看,一個陌生號碼,她遲疑了一下,最近跟她聯係的就甄暖陽多一些,這是誰?

  她猶豫了一陣還是接通了,剛把手機放在耳邊,用手要去抓拿落在自己胸口的安祿之爪,耳邊便響起了一聲讓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掉的聲音。

  “Sugar,是我!”

  一聲嘶啞的嗓音通過聲波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舒然隻感覺才康複的耳朵裏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在回響,耳朵就像最初做過手術時的那樣在此時產生了陣陣的耳鳴,在聲線透過耳朵穿過時,她握住手機的手不由得抓緊了。

  D市的陰雨已經持續到了一周的最後一天,醫院的走廊上都是消毒水跟藥水混合在一起的氣味,氣息撲鼻,偶爾會聽見從病房裏傳來的痛苦呻吟和慌亂的腳步聲,走廊最深處的一間特殊病房裏,有人影在晃動,進門的櫃子上,一束新鮮的白色康乃馨插放在花瓶裏,滿天星開得正歡。

  一雙白淨的手越過床上那人,目光從哪睜開眼就笑容明媚的臉上劃過去,手極有技巧地從對方的枕頭下一穿而過,在一陣‘呀’的聲音中那隻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本書來,在眼前一晃,一臉審視的表情逼得對方無奈地張了張口,“婭姨,我”

  “醫生說了,你現在不宜疲勞!”舒童婭把從枕頭底下收過來的書放在手裏翻了翻,是一本有關素描的書籍,心想這孩子很小就喜歡畫畫,之前她也曾在舒然的一些課本上看到一些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來的簡筆畫,她知道舒然從小就缺少畫畫天賦,那些畫不可能是舒然畫上去。

  “好好休息!”舒童婭不動聲色地將那本書收起來,目光瞥了一眼那枯瘦得比女孩子的手指還要纖細的手指,想著剛才她在病房外麵看見他躺坐在床‘上,用這隻手顫抖著握筆低頭在書上落筆的樣子,心裏微微一酸。

  聶展柏比舒然小三個月,這孩子小時候很調皮,隻不過她以前偶爾一次看到他在野外寫生,他畫畫的時候不同於平日,安靜得如同他筆下那飄然無息落下來的樹葉。

  舒童婭讓他躺下來休息一會兒,聶展柏也聽話,躺下去閉上了眼睛,舒童婭看著這個自醒來便很聽話的大男孩,大半個月過去了,他的身體調養也算是有些起色,臉色有了些紅潤,盡管依然瘦的讓人心疼,兩隻眼睛卻灼灼生輝,最開始從巴黎送回來時他連說話都不怎麽會,更別說是自理能力了,現在在慢慢地恢複他的語言能力和四肢協調能力,所幸,他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張了張嘴,微笑著喚了她一聲。

  婭姨!

  他還記得她!

  舒童婭看著已經睡下去的聶展柏,緩步退出了病房的門,背對著那道門輕輕一歎,他的一聲’婭姨‘讓她又想起了那個已經離開的人,人不可能說不記起就永遠不會再想起,他的這一聲’婭姨‘每喚一次都會讓舒童婭想起好多年前的老城區胡同跟那個提著小籠包踏著自行車在胡同裏穿來穿去最後’吱呀‘一聲捏住刹車停在她麵前展顏一笑的聶展雲!

  真是的

  舒童婭心裏微微懊惱了起來,可能是聶展柏那跟他哥哥差不多的麵部輪廓還有那雙神似的雙眸時刻會讓她想起已故的那個人。

  舒童婭微歎時聽見走廊上有腳步聲傳來,是剛去了一趟主治醫生辦公室的冉啟東,正站在不遠處等著她過去。

  “醫生說展柏現在的狀況很好,不過他的身體需要慢慢調養,這事兒我等然然和卿文回來了跟他們倆談談,看看他們的意思!”冉啟東說著,把手裏的一些檢查單都如數地放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說完又抬臉看向舒童婭,“你跟然然聯係了嗎?”

  舒童婭微蹙眉頭,“他倆結婚這麽久第一次出行,就當是度個蜜月也好,展柏這邊有我們照顧著,讓他們好好玩玩吧!”

  冉啟東聽完也認可地點了點頭,也是,卿文那麽忙,然然也是剛做了耳膜手術,前一陣一直因為睡不好而惶惶不安,聽說到了瑞士那邊已經好了很多了,玩久一些也好。

  這也是他們在展柏醒來大半個月都沒有及時通知舒然的原因,在舒童婭看來,多少也存了一點私心,畢竟,她的女兒在一個月以前還被聶展雲的噩夢糾纏得險些要自殺,好不容易得到了她不再被噩夢侵襲的好消息,這邊聶展柏又醒了,說實話,舒童婭是不希望女兒能盡早見到聶展柏的。

  就連她都會因為聶展柏那雙神似的雙眼而時常聯想到聶展雲,如果是舒然

  唉

  D市國際飛機場,出口處移動的人流裏有一個身影快速地閃過,步伐很快,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從人群裏衝出去,平底涼鞋踩在光潔如新的地板上時不時地響起一陣摩擦而起的吱吱聲,長裙的裙角隨著她步伐的快速移動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影子來。

  她的手臂被身後的人一手拉住,她不得不停步,她的耳朵在嘈雜的空間裏捕捉到了他傳遞過來的聲音。

  “你慢一些!”一手拉著行李箱的尚卿文伸手拉住了舒然的手,將她輕輕拉了回來,將她臉頰上因為匆忙而撩起的短發整理好,這一路她歸心似箭,看在他眼裏總是有些淡淡的說不出的感覺來。

  舒然以為牽掛著聶展柏,也沒有特別留意尚卿文此時的麵部表情,伸手胡亂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語氣裏帶著一絲淡淡的焦慮,“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他什麽時候醒來的,爸媽都沒有告訴我!”

  尚卿文斂下眼神,伸手跟她十指相扣,一手拖著行李箱往出口處走。

  來接機的是關陽,舒然一下飛機就要求先去聶展柏暫住的醫院,他的突然醒來著實讓她是先驚後喜,接到他的電話時她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舒然一口氣上了住院樓,步伐之快連身後緊跟著的關陽都忍不住地心驚。

  關陽看著走在前麵隻留下背影的舒然,又看了看跟自己並排走著的一直沉默的尚卿文,低低籲出了一口氣,聶家二少,還是醒了!

  病房門外,舒然腳步停住,站在門口步伐有些躊躇,卻在停頓了幾秒之後主動推開了門,在看到病床上那人抬起頭來時投遞過來的目光,她推門的手還留在門把上,眼神便是微微地一滯,而床頭那人將手裏的書緩緩合上,抬臉展顏一笑,朝著她伸出他那枯瘦的手臂,“Sugar!”

  立在病房門外走廊上的尚卿文目光微眯著看著病房裏的人,此時舒然把隨身攜帶的包放了下來,正攙扶著聶展柏從床上下來,兩人含笑著在交談著什麽,聶展柏行走不便,他的雙腿依然使不上力,在病床上躺了這麽多年,醒來也才半個多月,從最開始醒來每天睜眼一會兒都會感覺到疲憊不堪,到現在他已經能坐著看一會兒書跟人聊一會兒話了,盡管他有時候還是會頭疼不已,有些事情也老是記不起來,越是努力去想越是覺得頭疼,醫生告訴他這是他睡了五年的後遺症,思維緩慢跟不上節奏是很正常的,他隻需要好好靜養努力調整。

  見到推門進來的舒然,他也是微微一怔,盡管她已不再是五年前的長發,但是因為這張熟悉的臉,他張了張口,情不自禁就喊出了聲。

  舒然將他扶到落地窗邊的沙發上,把敞開了一半的窗簾拉開,讓室內通通氣。

  “喝不喝水?”舒然拉開了窗戶,沒有來得及坐,就問聶展柏,其實,算起來他們也有好幾年沒見麵了,以前小時候打打鬧鬧的,現在都長大了本以為會生分不少,可是在舒然推開門的那一刻,他臉上溢出的笑容跟小時候如出一轍,還有那雙相似的眼睛,讓舒然是陌生不起來。

  “醫生說你中午沒吃東西,想吃些什麽?”舒然問,聶展柏卻看了看門口,偏臉,“Sugar,你一個人來的嗎?”

  舒然心裏一怔,這才暗自懊惱起來,尚卿文

  此時門外的人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推開了門進來了,手裏還端著一隻食盒,看見她正瞅著他,走了過來,“你午飯都沒吃!”

  舒然捂著自己空空的肚子,哎呀一聲,確實,一下飛機就忙著趕過來,她都忘記了自己還沒有吃午飯。

  不見他跟來,原來是給她買吃的去了。

  舒然把尚卿文遞過來的盒子拿在手裏,掂了掂,看著坐在那邊的聶展柏正用平靜地目光打量著進來的尚卿文,那眼神看似平靜,卻在微微閃動時,變得意味不明,舒然拿著手裏的盒子,腦海裏隻經曆了短暫的停頓便下了一個決定,伸手牽過尚卿文的手,正要給聶展柏介紹一下尚卿文,便見聶展柏已經轉開了目光,聲音沙啞地低低開口,“Sugar,你跟我哥分手了嗎?”

  你跟我哥分手了嗎?

  聶展柏的這句話很輕,聲音有些沙啞地從喉嚨裏蹦了出來,舒然勾住尚卿文手指的手指尖微微一顫,瞬間覺得自己此時不知道該有哪種方式來回答他這個不似質問卻比質問來得還要突然還要揪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