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他是我老公,他叫尚卿文
  舒然一手拿傘,一手拿著那隻牛皮紙袋,一下車就被一股子涼風吹得渾身都涼了一下,讓她忍不住地抖了一下雙肩,有那麽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心很涼!

  醫院,尚佐銘已經醒過來了,不過因為情緒還是不太好,所以不管尚雅陽在身邊如何道歉他依然一聲不吭。

  尚雅陽也很無奈,自知昨天不該那麽倔強得跟爺爺頂嘴,把他氣得血壓上漲進了醫院,盡管他始終覺得自己是沒有錯的。

  “爺爺!”特殊病房裏很安靜,尚雅陽又喚了他一聲依然沒有得到他的一聲回應,心裏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尚雅陽在心裏決定,以後還是不要再跟爺爺吵了!

  “爺爺,我跟大哥聯係了,他很快就會過來的!”尚雅陽低聲說著,病床上的尚佐銘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你叫他來幹什麽?我不要再見到他,你叫他滾,叫他給我滾”

  “爺爺!”尚雅陽也被他這麽過激的情緒和犀利的言辭激得臉色一沉,但是他還是忍住沒有大聲反駁,而是壓低著聲音,“大哥這麽做也是為了將損失降低到最小,你不過就是氣他沒有跟你事先說明而已,現在尚鋼都回來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還生氣,爺爺,他終究是我大哥,也是你的親孫子,你總不能”

  從病床上掙紮著坐起來的尚佐銘額頭青筋都鼓了起來,大聲地吼著,“誰說他是我的親孫子,誰說他是我尚家的人,他就是個野種!他就是個野種!”

  尚佐銘的聲音震得整個空曠的病房都有他的回音,尚雅陽震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這個已經情緒失控的老人,而半開著的病房門外,那道筆直的身影也僵在了那裏。

  不遠處才剛走出電梯手拿著資料正要上前拉住他的舒然,也被這晴天霹靂的話語震在了原地。

  “叫他滾,我不要在見到他,他就是個野種,他不是我尚家的人……”

  病房裏的發瘋似的吼聲透過那道半開著的門傳遞到了空寂的走廊上,走廊是如此的安靜,讓這嘶吼般的聲音都產生了震撼的回音,那促使耳膜震動的聲音遍及了走廊的每一個角落,就像擴展出來的音波威懾,一語落地震撼得讓周邊的輻射區都瞬時間塵煙滾滾。

  舒然震驚得連腳都不能再移步了,那隻伸出了要去拽住他的手也像是突然遇到了冷空氣的突襲,強勁得就如冬日裏的北方地區的冷風,刮得她渾身都一個激靈,從頭到腳,冷得僵硬到動彈不得。

  她好像看到了幾步之遙的周邊地區,有什麽東西在紛紛地塌陷,轟然倒塌卷起的塵埃阻隔住了她的視線,她的視野裏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雲霧,因為幾步之遙的男人那停止的脊背突然顯示出來的孤寂之態,眼睛裏的雲霧沉甸甸地就要墜落下來。

  病房裏接下來發生一切對峙的話語舒然沒有再聽明白,因為她全身的感知都隨著那道在病房外麵站了許久的男人最終暗默離開的背影身上。

  走廊上依然有失控的聲音從病房裏傳出來,舒然卻在看到尚卿文那道離開的身影時,灌了鉛的雙腿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邁開腿就跟在了他的身後。

  關陽也在走廊上,走廊上的安靜跟病房裏的嘶吼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此刻,走廊上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沒有了喧囂,她的耳朵裏就剩下了一個聲音,寂靜的走廊上沉重的腳步聲每走一步都在震動著她的耳膜,一步步地踏在了她的心坎上,舒然不知道跟著前麵的人走了有多久,走了哪些地方,轉了多少個彎,走過了幾條回廊,身邊有哪些人經過,這些,她都不知道,她的眼裏的就緊追著前麵的那道身影,他快的時候,她也快著小跑著跟著,他慢的時候她也緩下來,不遠不近地一路跟著,深怕自己不小心就跟掉了前麵的人。

  直到她感到了冷,感到那四處流動的風往她的衣袖領口裏鑽,迎頭刮過去頭頂便是一陣陣的涼,她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出了醫院,融進了人群裏,她不過是短暫地停步抬頭看了一眼天,微楞之後再次回神,前麵的身影已經不再了!

  四周突然變得喧囂起來,過往穿梭的人群,為了吸引顧客而設置的高音貝音樂,更遠處是嘈雜的汽車鳴笛聲,從身邊擦身而過人們的交談聲,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將舒然內心深處那熟悉的腳步聲給衝淡了去。

  他呢?他呢?

  舒然站在原地,表情變得呆滯,很快衝上前麵,在人群裏瘋狂地找!

  一直以為身邊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在,但是有一天,在茫茫人海裏突然發現身邊的人不在了,你找遍了無數張陌生的麵孔,卻惟獨沒有找到你想要找的那個人,才發現,天下之大,原來除了那一個人能給你帶來安全感之外,沒有人了!

  舒然站在人群裏,周邊的人影子在閃動著,她就像個迷了路的孩子,不知道該去哪兒,不知道該在哪兒去找,四周過往的景色都像是幻影,虛幻得不真實,她捂著嘴抬起眼睛朝四周望,眼睛裏有迷茫有害怕,她的雙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變得僵硬,變得機械。

  “唉,你這人怎麽走路的呀?”一個不滿的聲音飄來,舒然不小心撞到了別人身上,腳步虛浮的她也是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她站穩了身子不停地對別人道歉,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對方是誰,隻是低著頭不停地說‘對不起’,對方說了些什麽她都沒辦法集中精力去聽,而她在說‘對不起’的時候頭重得抬不起頭,就怕自己一抬頭,視線偏移到四周依然還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會控製不住地崩潰!

  肩頭一暖,一個不輕不重地力道將低著頭不停說‘對不起’的舒然輕輕拉了過去,熟悉的氣息瞬間讓舒然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雙手緊緊地箍著對方的腰身不放,把自己的臉狠狠地往對方的懷裏一紮,哽咽著出聲:“他的外套是深黑色,他的襯衣是淺色的,他的領帶是暗紅條紋狀的,他的頭發很短,但是發質很硬,他的手掌很大攤開能將我的手全部得牢牢裹住,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聽我說話的時候會很誠摯地看著我的眼睛,他從不會吝嗇對我的好,他的枕邊情話都會說進我的心坎裏,他會心疼人會照顧人,他是我老公,他叫尚卿文,你是嗎?你是嗎?”

  摟著舒然的男人身體微僵,懷裏的女人把臉緊緊地埋進他的胸口,雙手抱緊著他的腰背,她全身都在發著抖,像隻受了驚嚇的小獸,藏進他懷裏尋找著安全感,他伸手替她撫著發間飄下來的雨點,低著頭用額頭和臉頰狠狠地緊貼著她的臉,感受到她臉上濕漉漉的液體的微涼,他嘶啞出聲,不停地點頭,“我是,我是!”

  “對不起,對不起!”尚卿文把舒然緊緊地抱在懷裏,她跟了他有多久?他沒想到自己會把她丟在了後麵,當他停下腳步轉身再也看不到她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混蛋!

  舒然抱緊他,埋進他懷裏的小臉上濕了一大片,她知道他現在很難受,很難受,因為他的難受也讓她心疼不已,她不知道該用哪種方式來緩解他的難受,隻是想告訴他,他是誰都不重要,她隻知道他是她老公,這樣就很好。

  回去的路上,尚卿文背著舒然走了很長的路,天空下著小雨,尚卿文把西裝脫下來給她遮雨,舒然伏在他寬闊的肩背上,伸手拉著他的西裝外套把他的頭也遮住,自己則臉貼在他的頸脖旁,路上,兩人這麽背著的姿勢雖然引來了不少人異樣的眼光,但兩人卻絲毫不以為意,在一朵朵彩色的傘花群裏,他們的形象確實顯得奇怪了些。

  明明衣著一看就價值不菲,但是卻在雨中漫步,連把傘都沒有撐。

  其實不是他們不想打傘,而是兩人這身上一分現金都沒有,尚卿文的所有包包括手機都在關陽那邊,而舒然在下車時也把包放在了車裏,隻拿了把傘,但那把傘也在她追著尚卿文的時候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舒然把拖著外套的衣服往前伸了一些,想盡量給他遮雨,摸著他那有些濕漉漉的臉頰涼涼的就探出手去替他捂一下,尚卿文不避不躲,任由她用手摸摸貼貼,然後輕笑著問她是不是嫌他長得醜所以才把他的臉給捂住不讓別人看?

  舒然一聽,貼在他臉頰的手指輕輕地捏起他的臉皮來,聽著他語氣好轉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隨即頭如搗蒜地點頭,表示認可了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其實心裏卻在嘀咕,恰恰相反!

  尚卿文沒有沿路返回,而是背著舒然選擇了一條林蔭小道散步似地走著,頭頂有鬱鬱蔥蔥的大樹遮住,雨倒是越來越小,舒然把那件西裝外套裹在兩人身上,問他累不累?背著她走了這麽遠,不累嗎?

  尚卿文搖搖頭,不累!

  他步伐也漸漸地緩了下來,就像在散步一樣,背著舒然慢慢地走著,空氣裏的濕氣很重,偶爾從頭頂的樹葉上落下來的雨點兒滴下來都讓舒然縮一下脖子,這一路兩人大多數都是很安靜的,舒然也沒問尚卿文要帶她去哪兒,直到尚卿文的腳步緩了下來,聲音很輕地響起來。

  “我的名字時他取的!”尚卿文輕輕開口,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裏,用手指把玩著他的頸脖間短發的舒然怔了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裏的‘他’指的是誰。

  尚卿文清潤的聲音緊接著徐徐而來,“他說我爸爸是個混世魔王,從小到大總是給他惹麻煩,他就說男孩子還是要文靜的一些好,所以我的名字裏有了個‘文’字!這個名字也讓他們司嵐他們三個笑話了很長一段時間,說我名字太女氣!我的毛筆字也是他教的,從小就開始練,都是他在身邊敦促著,寫得最多的一個字就是‘靜’,他說一個人要靜得下來才能把問題都思考清楚!所以你每寫一筆都要認真,就像你將來要走的每一步路一樣,認真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