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嫉妒,恨
  醫院的人很少,可是處處都有攝像頭,裝飾也比其他醫院的要好,舒然跟在崔阿姨身後快步走到三樓,在一個病房門口,見崔阿姨推開門就跑了進去,舒然也加快了步伐。

  病房裏衝刺著一股濃濃的消毒水的氣味,這種味道從舒然一踏進走廊的時候就聞到了,幾乎所有的醫院都有這種味道,伴著各種藥水攙和在一起衝擊著她敏感的嗅覺,此時舒然已經站定在了門口,聽見房間裏是崔阿姨的哽咽哭聲,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輕輕地響起。

  “催女士,病人需要二十四小時看護,剛才您不在,就險些出了大問題,因為患者之前的肺部受到煙氣的傷害,肺功能在接下來的五年裏有著明顯退化的跡象,有時候呼吸不暢就會有生命危險,他很有可能會在這種情況下安靜地死去,作為病人家屬,以後可要注意了!”

  “我知道,對不起,是我一時大意,對不起!”房間裏的崔阿姨哭著說著,而站在病房門口的舒然已經呆住了。

  因為她站在門口,正好看到了此時躺在病床上的人,很瘦很瘦,躺在大床上就像一根筷子,臉上罩著氧氣罩,塑料罩子裏會時不時地有微弱的呼吸熏出一小團的白煙,他緊閉著雙眼,麵色蒼白如紙,而擺放在床單上的那雙手上都插上針管和儀器的軟夾,左右床頭都擺放著醫用儀器,發出滴滴滴滴的聲音。

  醫生和護士從病房裏出來,從舒然的身邊走過,舒然站在門口擋住了他們的路,對方禮貌提醒了兩句,她才回了神,抱歉著移開了步子,等醫生們離開之後她才靠在病房外麵的牆壁上,一時間都不知道來消化自己所看到的信息。

  舒童婭那次跟她說過,聶家五年前的那場大火,除了在學校的聶展雲之外,家人無一幸免,所以那天晚上她看到崔阿姨才會覺得詫異,但是她又怎麽能開口詢問別人的傷心事,報紙上說的是無一幸免,可是崔阿姨卻活著,當時她就在想著,既然崔阿姨活著,那麽他也應該還好好的。

  聶展雲唯一的弟弟!

  那個隻比她小了兩個月的聶展柏,舒然在剛才陪崔阿姨聊天的時候就想詢問他的近況,隻是崔阿姨都岔開了話題,明顯是不想提及。

  當年個子比她還高,十七歲的時候已經冒到一米八的個子,可是現在,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是他嗎?

  怎麽可能?

  舒然簡直不敢相信那個病床上骨瘦如柴的人就是曾經那個嘲笑她一口氣吃掉一大碗餃子比他還能吃被她追著喊你今天要是不肯喊我一聲‘嫂子’我掐死你結果卻被他反手一提拽在半空晃悠著調侃一個黃毛丫頭還敢當我嫂子也就我哥看你順眼的壞嘴家夥!

  他的雙臂明顯是因為肌肉萎縮而也變得那麽的瘦小不堪,臉上的額骨也高高隆起,就剩下一張皮緊繃著,看起來就像是四五十歲的肌膚。

  蒼老得不成樣子了!

  房間裏崔阿姨的低泣聲斷斷續續,舒然站在門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邁開了步伐走過去遞給她手巾,崔阿姨哭得眼睛都腫了,低聲哽咽著:“醫生剛才打電話來說發現展柏沒有了呼吸了,我,然然,我都嚇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舒然心裏一抽,,伸手扶著崔阿姨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目光轉向了床上的人,他果然是展柏啊,隻是,當年那個帥氣逼人的校草聶展柏怎麽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

  那些插在他那幹枯手腕上的針管讓舒然心裏忍不住地難受,而崔阿姨的哭聲也讓她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我不敢叫他過來,他不能來,我又怕他擔心難過,但是我真的一個人扛不過來,我好怕啊然然!”崔阿姨說著抱著舒然痛哭起來。

  或許是這種悲戚囤積了太久太久,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傾訴宣泄的時候就像被破開的閘口,所有的壓抑和難受都迫不及待地掀開釋放,舒然在她的哭聲中靜靜地梳理這自己的思緒,在這樣的情況下崔阿姨都沒有給聶展雲打電話,這到底是為什麽?

  普華!

  財務部!

  作為公司的重要部門,此時的財務部長對著那報表是眉頭緊鎖,他馬上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詢問聶總經理在不在辦公室,秘書說聶總該結束了一個會議,他便放下電話拿著手裏的報表就朝總經理辦公室走,邊走邊說著,“完了完了,這都是怎麽了?”

  內線被撥通,電話裏響起了助理的聲音,“聶總,財務部部長顧部長來了!”

  此時的總經理辦公室,賀明正坐在聶展雲的辦公桌前,看樣子是有些惱怒,聽見助理的聲音,便緊蹙了一下眉頭,站起來沉鬱出聲,“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次要是出了什麽簍子,你知道後果!”

  賀明說完就要走,坐在對麵抽煙的聶展雲輕笑一聲,“賀總,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現在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賀明眯了眯眼睛,看著談笑風生的聶展雲,冷笑,“怎麽?威脅我?”

  聶展雲笑,“我哪敢?隻是想既然是盟友,當然得共進退,你說是嗎?”

  賀明哼了哼,“我當然會想辦法,至於那個草包賀謙尋,他掀起了事端無非是要給自己留下來的借口,你小心些,他針對的可是你!他在查你,你知道嗎?老頭子現在已經是睜隻眼閉隻眼,你好自為之!”

  聶展雲目光動了動,沒再說話,賀明離開之後,顧部長慌忙走了進來,將手裏的報表遞給聶展雲,“聶總,審計就要開始,可是我們內部查到有幾筆金額巨大的款項去向不明,如果是小金額的還能想辦法,可是這幾筆金額實在是太大了!”

  聶展雲看都沒看那報表,坐在椅子上看著神色慌張的顧部長,“你做好你本分的事情,其他事情別管了,交給我來處理!”

  顧部長背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管嗎?怎麽可能,出了點事兒可是攤在他頭上的啊,而且這幾筆款項,顧部長沒有說出口,心裏卻在說著,這幾筆款項可是經過你簽字劃走的啊!

  “查到了,在這裏!”

  “這是D市高級官員的療養院,這個地方你應該最清楚!”張晨初看著司嵐,司嵐挑眉,“醫療衛生這一塊不是我在管!”言外之意他不是萬能的。

  “但裏麵有些東西隻有你能拿得到!”一直沉默的尚卿文開口了!

  司嵐目光動了動,打了個響指,“答對了!”

  說完他將自己的大屏幕手機翻過來亮出一張照片,靜靜地說著,“聶展柏,聶展雲的親弟弟!”

  病房裏的溫度自動調節到了最合適的溫度,舒然把熱毛巾擰幹遞給崔阿姨,崔阿姨拿著毛巾給兒子擦拭著幹瘦的臉龐。

  “他都瘦得不成樣子了,拖了五年了,拖得我都想放棄了,隻是展雲他放不下!”崔阿姨輕輕地說著,還忍不住地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把毛巾遞過來的時候有些無奈地苦笑著,“他舍不得他的弟弟就這麽死了,他說他還年輕!都沒有活夠!可是這麽用藥水吊著的活著,看著讓人更加的難受!”

  其實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就是看著自己最親的人生命在一天天的消逝,但是你,卻沒有絲毫的辦法,看著他一天不如一天,該需要多堅強的心態才能熬過這麽漫長的五年?

  舒然現在是能真實體會到崔阿姨的難受了,想著自這次相見開始,她眉宇間的愁容就一直沒有鬆開過,這些年她很累吧,就如她所說,國外沒有一個親人,她每天在醫院守著植物人的兒子,這麽多的苦她要跟誰來傾訴?

  這個女人是堅強的,但也是可憐得讓人心疼的!

  舒然把水盆端到洗手間把水倒掉,並把毛巾擰幹掛起來,心裏沉甸甸的,總感覺被壓得沉得難受。

  聶展雲趕過來的時候舒然正在幫著崔阿姨給弟弟捏一下肌肉萎縮的四肢,瘦得像骨架似的,捏著就一層皮,舒然覺得自己再強大的心理也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她想起了太多太多小時候的事情,想起了第一次見聶展柏是她翻進他們家的那一晚,聶展柏穿著家居服坐在她的對麵,雙手托腮看著她抱著一大碗的餃子埋著頭吃,時不時地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最後見她吃完了,瞪眼,“哥哥,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能吃的丫頭,她幾天沒吃飯了?”叫她‘丫頭’,舒然抬眼就瞪他一眼,他齜牙做鬼臉回敬她,在之後的四年歲月裏,聶展柏時常會揪她的辮子說黃毛丫頭你過分了啊這自行車車後座本來是我的位置你跟我搶什麽啊害得我每天得跑步去學校了我警告你啊別仗著我哥護著你我就不敢揍你了啊,不過之後挨揍的都是他,被他哥以‘沒大沒小’的理由給揍的求饒哀嚎!

  曾經的歲月有著太多的歡樂,然而就是對比著曾經的歡樂才會讓此時的舒然感覺到更加的悲涼,歌盡繁華人散去,悲涼不已。

  聶展雲站在門口,沒想到會看到舒然,等他收拾好情緒,便大步走了進來,“怎麽樣了?”他是接到主治醫生的電話才得知弟弟呼吸不暢險些喪命,他丟下手裏的工作顧不上其他趕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啊?”崔阿姨聽見他的聲音,朝窗外看了看,發現天還沒有黑,不由得麵露憂色,起身走向了兒子麵前,低聲說著,“已經沒事了,倒是你,這樣也沒有問題嗎?”

  雖然聶展雲沒有跟她明說為什麽不能白天找他,但是她也猜到了一些,她沒問,因為不想兒子為難,所以她主動提出要住酒店,希望給兒子帶來困擾!

  “沒事!”聶展雲輕聲安慰母親,見床頭邊的舒然站了起來,兩人目光對視,沒有任何表情,隻是聶展雲看著她的眼眶有些紅,收回目光時走了過去,低聲說著:“你不是要去G市嗎?現在時間不早了,我送你走!”

  舒然避開他的目光,心裏有些驚訝他怎麽知道她今天要走,她本來掐算好了時間,隻是看著崔阿姨一個人在這裏,她不好提前裏看,眼看著時間就快到了,她心裏也有些著急,聽他這麽一說,她才開口,“不需要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