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早就不了,顧珩君
  “就要睡了。”她淡淡的說,目光越過他的肩頭往後看了一眼,“冉小姐……”

  “走了。”

  很簡單的兩個字,他已經邁出長腿走了進來。

  裴晚晚略怔了下,唇角揚起失落的笑,所以,她走了,他才會上來看她,是麽?

  “我聽說,你最近的學業成績還不錯,值得表揚。”他站在書桌邊上,指尖似隨意的撚起桌麵上的書頁,漫不經心的說,“想要什麽獎勵?”

  看著他的側影,被暖暖的燈光黃暈所籠罩住,她想說,想要你記起所有的事,想要你再愛我一次,可以嗎?

  然而,卻在他轉身,目光對上自己的瞬間,垂下了眼眸,“不用。”

  “真的不用?”他輕嗬一聲,“這可不像你。”

  “不是不像,隻是你忘了。”

  雖然她沒有抬頭,但也能明顯察覺他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沉了沉,然後聽到他緩緩走動的聲音。

  他的聲音再響起的時候,卻是在自己的一側,“你似乎,很介意我的失憶。”

  裴晚晚偏過頭去,見他已經坐定在床畔,望著他的臉,她這次沒有掩飾的點頭,“的確。”

  “為什麽?”他雙手稍稍用力撐在兩側,將床單抵下淺淺的痕跡,目光沉靜而穩重,一本正經的問她,“三年,很重要嗎?”

  “重要。”用力的點頭,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所以,你可以試著去想起來嗎?”

  “應該會的吧!”他手指頂了頂,站起身來。

  她以為他要離開了,卻沒想到他步步緊逼,走近自己的麵前,眉心微蹙的盯著她的臉,一抬手,她躲閃不及,被他輕易的鉗製住下巴,粗糲的拇指極快的從她的唇角擦過,“受傷了?”

  “沒,上火。”

  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不為他的話,卻為他這突然而至的親昵動作。

  “瞞得了我?”

  是呢,是上火還是受傷,這點他若分不清,他就不是顧珩君了。

  索性隻能沉默以對,關於這傷,她並不想多言。

  他的眸子就像犀利能穿透人心的X光機,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片刻後,收回了手,淡淡的說,“我聽說,你在學校跟人打架了?”

  下巴得到了自由,心底卻有那麽一瞬的失落。

  她抬起手背抹了下唇角,然後看向他,掀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你的聽說可真不少,聽誰說,許子瑜?”

  “你叫她許姐姐的。”他糾正。

  “早就不了,顧珩君。”

  他眸色震動,臉上的表情還能繃住未有所動容,可眼底的驚濤駭浪卻是掩飾不住的,他沉寂了須臾,緩緩開口,“你叫我什麽?”

  “你看,這是你給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你也忘了。”篤定了心思,她抱著豁出去的心態,她不想放棄,便要喚醒他的記憶,找回所有他們曾失去的,“你說過,我以後都可以叫你的名字,是不是,你忘了,也就不作數了?”

  顧珩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這個小丫頭,轉眼已經長到他的肩膀高了,雖然依舊需要仰頭看著自己,但誠然,已經是個成年少女了。

  她的眼眸永遠是這樣的剔透,水汪汪的眸子帶著幾分期待的看著自己,看上去她是在質問他,可他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和因為緊張而繃緊的全身肌肉,她明明害怕,明明緊張,但卻鼓足了勇氣這樣追問自己。

  他站定,雙手緩緩的扶上她的肩頭,用力的握了握,然後往下沉了沉,“叫什麽都無所謂,名字也不過是個稱呼,不過你要記住,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還有最後三個月,好好努力,給自己交一份不會後悔的答卷!”

  說完,他就鬆開手,這下是真的離開了。

  他這一走,裴晚晚就好像整個人被泄了氣一般,軟在了地上,渾身的力氣都隨著他的離開而煙消雲散,心底悶悶的壓著一塊石頭,怎麽都透不過氣來。

  ——

  或許是因著昨晚的關係,早上她起的很早,但也沒什麽精神,看上去懨懨的,上了車就靠在車窗上小憩,也不理他。

  顧珩君也沒開口,一路無話直接開到了陵園。

  父母的墓地就安葬在這裏,每年清明,他都會領著自己來掃墓,捧上一束花,帶上一瓶酒。

  看著他如以往一般的,傾身將花放在墓碑前,然後又打開瓶蓋,倒上兩杯酒,其實裴晚晚一直都不是很清楚,他跟自己的爸媽究竟是什麽關係,他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印象裏,第一次見他,就是爸媽出事的那一天,媽媽彌留之際,把自己托付給了他。

  剛開始,她是排斥的,可後來慢慢的,她還是服氣了下來,對他全心的信任,將他當做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時光飛逝,轉眼就是六年,這六年間,發生了很多,改變了很多,可又有很多東西,其實是不會變的。

  “跟你爸媽說兩句話吧。”他做完這些,偏過頭來看向她。

  回過神,裴晚晚往前走了一步,在墓碑前蹲了下來。

  她仔細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爸爸媽媽,笑得和藹慈祥,也隻有在這裏,她還能找回點關於父母的記憶。

  記憶零星凋落,很多東西,都已經變得模糊了,她看著照片上的人,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紙巾,輕輕的將他們的照片擦拭幹淨。

  心裏默默的說,“爸爸,媽媽,你們一定要保佑我,讓我能幫他找回記憶,我想和他在一起,我要和他在一起!媽媽,既然你將我托付給了他,那就應該是放心的對不對?那你要幫我,幫我們找回所有曾失去的。”

  想完這些,抬起頭,卻見他轉過身去目光眺望著遠方,不知在看些什麽,緩緩起身,“好了。”

  “說完了?”聽到聲音,他轉過頭來有些驚訝。

  “有些話,不一定要說出口,心能聽得見,就可以了。”她淡淡的說。

  顧珩君揚了揚眉梢,略點了下頭,然後將那瓶酒全部灑掉,右手搭在墓碑上,沉默了會兒,過了好一陣子,才收回手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