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隻不過眨眼之間,急促的雨聲之中,清晰聽到一聲悶響,緊跟著唰的一聲,一道幽藍色的閃電忽然之間撕裂了天空,那一瞬,天地之間一片刺眼的白,就清清楚楚看到,她小小的身.體,安靜的躺在地上,有血像是蜿蜒的小溪從她的身下湧出,一片刺目的血紅……

  安城整個人完全的驚呆了,他的手依舊還是保持著她躍下去那一刻伸出去預備抓住她的可笑姿勢定格在半空中,而孟紹塹顯然也沒有想到會突然之間發生這樣的事,他呆愣了片刻之後,忽然重重一推安城,急吼出聲;“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下去救人!”

  安城被他推的踉蹌一下,這才驚醒過來,他整個人像是瘋了一樣嚎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就往樓下衝去,孟紹塹和身邊幾個人也慌忙跟了下去,這裏是三樓,但幸好下麵因為這裏被廢棄掉了還沒有來得及鋪水泥隻是土路,如果運氣好,她說不定還有救!

  “立刻去準備車子,先救人!”孟紹塹下得樓來,見安城撲在地上抱著那個女人痛哭,他轉身吩咐了手下,就疾步走了過去,一伸手先探鼻息,果然還有微微的呼吸,他一把按住安城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她還活著,先救人!”

  安城木然的被他拉開,見幾個人把蘋蘋抱了起來,他才發瘋了一樣衝過去將她的身.體搶過來,她的一頭長發蒙住了臉,但卻清晰能看到她嘴角猶在不停向外冒血,她整個人都是軟的,那樣乖巧的窩在他的懷裏動也不動,安城絕望的嚎哭著,把她緊緊的抱住裹入懷中,他低頭吻著她的頭發,眼淚像是斷了線一般直往下淌,車子開過來,孟紹塹死拉了他上車,立刻就吩咐手下人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等到靜知聽到這個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蘋蘋方才被從手術室推出來,她全身都裹滿了繃帶,沒有一處完好,安城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動也不動,隻在蘋蘋被推出來的時候,他才像是忽然活了過來,踉蹌的奔了過去……

  靜知一下子沒撐住,隻覺得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往地上跌去,幸而一邊的保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她方一坐定,眼淚就簌簌的落了下來,隻覺整個人似不停的往深淵之中跌落一般,全身都沒有一點點的力氣……

  幸好也是因為那晚上下了暴雨將土路泡軟,蘋蘋從三樓躍下,僥幸留了一命,隻是傷到了神經,從腰椎往下失去了隻覺,醫生說,如果幸運,她躺上三年五載可能會慢慢的恢複,但也許,一輩子就要躺在床.上度過了……

  靜知托了何以桀幫忙,將蘋蘋送往美國治病,而此時,距離孟紹霆出車禍,已經整整半個月。

  靜知心知肚明是誰做的這一切,安城也心知肚明這一切,但偏生,警方不管片麵之詞,要的隻是真憑實據,他們根本毫無一點能力指控孟紹塹,而更可怖的是,孟紹塹當初安排去4S店的手下,竟然主動去警局自首,自首書上甚至將安城也拖下了水並狠狠的反咬了一口。

  安城成了幕後指使者,籌劃這一切的主謀,而孟紹塹卻將一應責任甩了個幹幹淨淨。

  蘋蘋還未出院,安城就被警方從醫院帶走了。

  靜知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她恨他,恨到恨不得食其血肉,但卻又心疼蘋蘋,她那一晚上的縱身一躍,是因為對她的愧疚是因為無顏麵對她,更是因為她心底深深濃濃的絕望,她深愛的男人,變成了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甚至還做出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換做是她,也根本無法承受。

  她這一輩子最重要最在乎的兩個男人,都因他而死,縱然是蘋蘋用了這樣決絕的方式報複,靜知卻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他,安城被帶走之時,她沒有看他一眼,卻隻說了一句話:“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心,就不要再苟活下去,你活著,紹霆和紹軒在天堂也不會安心,你活著,蘋蘋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解脫。”

  不是她心狠,不是她惡毒,她曾經也純善無比,可是生活和命運回報她的是什麽?

  既然法律沒有辦法幫她製裁那個殺人凶手,那麽,很好,她不介意自己這個弱女子,替自己的愛人和最心疼的那個人舉起複仇的利劍。

  她不會放過他,她活著一天,就不會放過他。

  她也要他嚐一嚐,嚐一嚐這身敗名裂的滋味兒,嚐一嚐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兒!

  又下雨了。

  仿佛自從他離開之後,洛城的雨就沒有停過,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他離開的時候,小可是七個月,而現在,過去整整一個月了,小可在慢慢的長大,然後,再不用太久的時間,她就會來到這個世界,隻是不知,等到她出生的那一天,會不會有奇跡降臨,要她的爸爸看著她出世。

  她身上早已披了厚厚的大衣,膝上還搭了一條毯子,就那樣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陰鷲的天。

  警察說,這樣惡劣的天氣,不要說他已經在江中泡了七天,就是一個遊泳健將現在掉在水裏也不一定能遊回來。

  警察說,不要再等了,除非有神仙庇佑,除非有奇跡出現,不然,他絕不可能回來了。

  所有人都勸她,為了孩子撐下去,活下來,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所有人都安慰她,你還年輕,還有了孩子,路還長著呢。

  所有人看著她,都是用那種同情和歎息的目光,所有人看著她,都帶著深深的憐憫,有時候,靜知也在想,到了今天,到底是誰對誰錯?

  如果是孟紹塹錯,那麽,她若是沒有糊塗的著了他的道對紹霆做出那樣殘忍的事,紹霆會身敗名裂不得不離開嗎?如果他不離開,他就不會淪落到這樣被動的境地,孟紹塹就沒有辦法呼風喚雨得償所願,終究這一切算計到最後,錯的人隻有她。

  是她太固執,是她太倔強,是她的性子太討人厭,是她的脾氣太壞,是她在他麵前過於任性,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他的底線,是她,是她這個被他深深的愛著用命愛著的女人,親手害死了他!

  她恨到痛到難過到恨不得就這樣追隨著他去了,她被人日夜盯著看著,卻還是在那鑽心嗜骨難熬的痛楚中幾次熬不下去預備尋死,如果不是小可已經八個月了,如果不是這是他唯一的血脈,她真的真的一天都沒有辦法撐下去了!

  “坐在窗前吹冷風,仔細頭疼。”身後忽然有一把聲音傳來,溫柔到了極致。

  她沒有做聲,隻是唇角上挑,冷冷的笑了一下。

  來人卻混不在意一樣,隻是愛憐的將手按在她單薄的肩上,又輕輕觸了觸她的額,確定沒有發燒,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退燒了。”

  那人灼燒的氣息就在她的耳畔,要她厭惡的使勁扭過臉去。

  自那晚淋了雨她就斷斷續續的開始發燒,因為懷著孩子不敢吃藥,隻有物理降溫,折騰了這麽久,她總算是把溫度降了下來,說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她希望肚子裏的寶寶可以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生下來,這是他的血脈,她不能容忍她有一絲絲的不好。

  “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孟紹塹俯下.身子,在她柔軟的發頂上輕輕吻了一吻,眉眼之間有了淡淡的笑意和寵溺。

  靜知卻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她一轉身,一巴掌就打了出去,怒目望著那個男人冷笑:“我是答應跟你走,可是孟紹塹,別來挑戰我的底線,別再碰我一下!”

  孟紹塹被她打的微微側臉,麵上神情陰晴不定,靜知雙目火,手指死死的揪緊瞪住他,隻要他敢對她有動手的傾向,她絕對會一刀捅死他!

  他卻輕輕的笑了一笑,眉目依舊和暖無比,伸手在她頭頂揉了一下,低低開口:“怎麽都做了媽媽了,還這樣的小孩兒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