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稱手的兵器
  但是她知道這是渂帝的命令,就算拿整個殿閣大學士去抵抗都沒有用。

  倒是郡主姐姐,至始至終都是那樣一副安靜的臉龐。

  “郡主姐姐?”

  被叫住名字的厲凝凝,反手握了握趙韻的手。

  “沒事,你安心在外麵等著就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怎麽可能會沒事?

  趙韻滿臉的焦急,這畢竟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誰不知道渂帝想要把鎮安王府全給殺光光,好滿足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郡主姐姐原本就已經過的很慘了,自己一個人支撐著偌大的鎮安王府,若是萬一……

  趙韻不敢想。

  但隻能守在外麵,看著厲凝凝獨自去闖渂帝留下所謂的懲罰。

  女官跟在厲凝凝身後,並且攔住了趙韻。

  “陛下說過了,隻能讓郡主一個人進去。趙小姐,請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三遍。”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

  趙韻滿臉不在乎的樣子,讓女官很生氣。

  但是她也沒有辦法,雖然女官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但論身份,論地位,她還是不如正正經經的世家小姐。無論她再怎麽得到陛下的恩寵,她都是奴婢。

  所以,她除了忍受趙韻的恥笑,輕視之外。壓根什麽都做不了。

  倒是厲凝凝,這個少陽小郡主,不是傳言中,驕傲跋扈,最是不願意受世俗所累的嗎?怎麽現在看起來,跟傳言中的完全不一樣?

  女官不知道,厲凝凝隻是在陌生人麵前表現的比較規矩罷了。

  但若是在熟人麵前,現在早就開始抓著小手絹嗨翻了天。

  厲凝凝看著朱顏殿,嘴角處一閃而逝幾抹輕笑。

  傳言。

  渂帝就是在這個輝煌的大殿之內,斬殺了他曾經幾個強而有力的競爭者,而拿到了皇帝的寶座。

  也因為此。

  朱顏殿也被稱作死亡聖地。

  因為當年,被誅殺於此的人,沒有個千萬,也有個數萬人。

  當年由於渂帝在外征戰,在鎮安王府的幫助下,得到了軍心。也因為此,原本的太子殿下,深覺渂帝所建立的功業,會威脅到他的地位。便趁著渂帝帶著勝利的部隊回朝時,將殿門緊閉。

  所有的城門全部封鎖。

  在牆頭上,烽火台中設立了無數弓箭手。竟然想著要把渂帝困死在朱顏殿外,讓他無法踏入城門一步。

  幸好,鎮安王府早就料到太子殿下會有這一手。在太子殿下的隊伍中,早就安排了細作。若是太子不動手,渂帝與鎮安王府也絕不會動手。

  可若太子真的秉著要手足相殘的念頭,那渂帝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最終,太子失勢。

  帝位終究還是渂帝的。

  這段史籍如今還被吏官記於冊子裏。被如今的世人們,廣泛吟唱。

  但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其實隻有少數人知道。

  這個少數人裏麵,最接近真相的就是鎮安王府。

  當年的事情,若不是厲雲舒親自告知,恐怕厲凝凝會一輩子蒙在鼓裏。

  其實。

  太子並沒有想要手足相殘,他隻是被人蒙騙。

  身居高位的太子,被其手下的謀士,騙到了朱顏殿。實際上那個謀士卻早就是渂帝派過去的細作。

  當渂帝與鎮安王討論如何滅掉太子細節時,曾遭到了鎮安王的強烈反對。

  畢竟,按照渂帝現在所立下的軍功,隻要渂帝不做錯事,就能保住先帝對他的信任。若是先帝有意將帝位傳給渂帝,那是再好不過的。如果先帝不願意,他們可以再走其他的法子。

  但渂帝又怎麽會容許錯失這麽好的機會?

  更何況,先帝一直以來,都尤其偏愛體弱多病的長兄。若是真的什麽都不做,哪怕他立下的軍功再高,在先帝的心裏,也隻是他為長兄打下的江山。

  所以,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野心灼灼,又怎麽會允許稱帝的路上,多那麽多的變故?

  於是渂帝不顧鎮安王的反對,執意派人給太子身邊的奸細傳送消息。偽造出太子要剿滅渂帝的事實。

  但實際上,卻將太子圍困於朱顏殿,並將其斬殺。

  同時。

  太子身邊的姬妾,孩子,渂帝一個都沒有留,全部腰斬。

  最讓人厭惡的是,渂帝做到了這個程度上,竟然還不放手。直接衝到了先帝的寢宮,將太子謀反試圖誅殺有功之臣的事情一並告知,並威脅先帝,必須立他為王。

  先帝痛失愛子,吐血駕崩。

  至此,渂帝終於得償所願,坐到了皇帝的位置。

  登上皇位後,渂帝為了表示他不是個忘恩負義之徒,首先賞賜了鎮安王。但鎮安王卻拒絕了渂帝的封賞。

  這件事上,他是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雖然在表麵上,鎮安王對渂帝說的是,無功不受祿。既然對晉國忠心,就不需要封賞。

  但實際上,內心卻是對渂帝的種種弑父滅兄的行為感到不恥。

  渂帝雖然並未追究,但已經從內心裏對鎮安王有了意見。

  畢竟。

  既然大家都是為了晉國,那他殺了皇兄稱帝,並沒有什麽不妥。

  皇家從來講的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既然太子體弱多病,卻又仗著父皇的寵愛,不做實事。還不如將皇位貢獻出來,讓他來做這個皇帝。

  想要做皇帝,自然就要付出代價,其中包括犧牲掉骨肉親情。

  其實這些都不是什麽關鍵的導火索。

  最關鍵的是,鎮安王府竟然要辭去職位,要回到家鄉,做一個閑散的王爺。若說鎮安王已經年過古稀,那大家還有的理解。

  可明明鎮安王正值壯年,妻子都還年輕貌美。第一胎又是個男兒。

  就算鎮安王不為自己的妻兒著想,怎麽說也該為自己的兒子著想吧?難道鎮安王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後,在朝廷上謀的一官半職,為百姓建樹嗎?

  當鎮安王提出返鄉的奏折後,算是徹底的讓渂帝臉麵上過不去。

  當年知道真相的並不多,那些不重要的棋子,已經被他給殺掉了。

  本來他也是想徹底解決掉鎮安王,免得以後的事情敗露。但一開始時,他確實非常信任鎮安王,導致讓鎮安王在這場局裏麵,拿到了至關重要的一個點。並且讓史官竭盡全力的烘托鎮安王的勇猛。

  卻沒想到。

  成也鎮安,敗也鎮安。

  若是讓鎮安真的離開了朝廷,那讓京畿的官員該如何想他?

  會不會說,當年的事情,其實另有原因?

  除了這個,渂帝對鎮安王府的力量也有了個清晰的認識。

  如果不能讓鎮安王府完全向著自己這邊,那就隻能讓他去死了。

  鋒利的兵器卻不趁手,那就讓它永遠的被掩埋在黃沙之下。就算完全掩藏了它的光華,也決不能讓兵器對自己刀劍相向。

  這是普天之下,所有人對兵器的想法。

  於是才有了十年前,渂帝精心策劃的一切。

  偌大的鎮安王府,因為被盟友的算計,而致使曾經的輝煌,被時光點點的侵蝕,掩蓋。最終隻剩下對過去的歎息。

  現在,終於輪到了厲凝凝自己了麽?

  說實話,鎮安王府的一切,其實跟她並沒有多少關係。

  可若是一個在這樣溫暖的環境中生活了這麽久,對這裏的一花一草,都充滿了感情的話。就不會覺得鎮安王府的未來,與自己無關了。

  她現在做的,就是代表鎮安王府,代表數十年來,鎮安無緣無故受到的帝王猜忌。

  請渂帝,在有生之年,對鎮安王府所做的一切,全都償還回來。

  厲凝凝在進石門之前,特意的看了女官一眼。

  “你或許不知道陛下,一定要讓我進石門的理由吧。”

  她知道,這石門之後,或許就是死亡。或許就是失去自由,但她有後手,所以不懼。

  當年的冤魂,還在這裏飄蕩。嘶鳴的畫麵,仿佛曆曆在目。

  但這些對於厲凝凝來說,都無關緊要。

  已經死去的人,就讓活著的人為他們澄清冤屈好了。

  有些人做了那麽多的惡,不是不報,隻是時間未到而已。並且那些做了惡的人,會深刻的明白,有時候活著,並不是一件值得人高興的事。

  比如渂帝,就整日活在猜忌,恐慌之中。恐怕沒有一刻,是安然的吧。

  “陛下為什麽想讓少陽郡主進石門,至於進了石門之後,又會發生什麽。這些都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我該關心的,無非是確保你進去,隨後向陛下複命而已。”

  “也對。”

  聽著女官這麽說,厲凝凝點了點頭。

  “有些人活著,隻為了忙忙碌碌做完別人給的任務。至此一生,都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你們雖然高為女官,卻始終隻是渂帝手中,比較稱手的兵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