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該讓賢了,大將軍
  那小廝臉上幹幹淨淨,沒有半分黑灰,甚至神情靈動,猶如落入凡塵的蒙珠。

  小爪子端著茶具,不知道要往哪裏放,但清澈的眸子卻提溜的轉。幾分狡黠藏在她的眼神裏。

  厲凝凝瞧見了張嫣,也瞧見了張樺,頓時覺得她點背。

  她剛準備放下茶具就走,便被中氣十足的嗓音給叫住。

  “怎不看茶?”

  叫住她的是張樺,厲凝凝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她家主子都沒叫她看茶,區區一個張大人,平白無故跳出來做什麽!

  但現在她的身份是嚴璟良的貼身書童,熱愛角色扮演的厲凝凝隻得轉身,規規矩矩的給張樺張嫣還有嚴璟良倒了杯碧螺春。

  張樺抱著碧螺春抿了一口,神色嗖的一變。

  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他陷入了回憶之中。

  “這碧螺春入口,齒唇留香。真是不錯。”

  “是嗎。”嚴璟良也抿了一口,隨後點了點頭,“想不到本王這個新書童,不僅有做粥的好手藝,還泡的一手好茶。”

  聽著嚴璟良略有深意的誇讚,厲凝凝暗暗翻了個白眼。

  她現在隻想回軟塌上躺著!

  聽他們兩個長篇大論的,這要站到什麽時候!

  “不知王爺可否認識香閣坊主?”張樺忽有此一問,見嚴璟良不答,這才繼續幽幽的說到,“傳言這香閣坊主小小年紀,已躋身入京畿富商前十。以一些前所未有,前所未聞的古怪貨物,得到了許多百姓的擁戴。不過,我卻不覺得那是香閣坊主的稀奇之處。”

  他的聲音很清楚地傳入在場所有人耳中。

  嚴璟良嘴角勾起。

  “那大人覺得,這個小富商的稀奇之處在哪?”

  張樺自然不會承認他跟厲凝凝的交易,給了他一筆錢疏通關係。又憑借著上交兵權的爽快,和多日不曾討要兵權的利落得到了渂帝暫時的信任。

  至此。

  太子李贄才被提前平安放出,並未被廢。

  但張樺不知道,被放出來的李贄又出來調戲厲凝凝。甚至還想過要把厲凝凝給辦了。

  而恰巧,厲凝凝就在他麵前。

  “我曾有幸見過香閣坊主一麵。”

  他幽幽道。

  “若香閣坊主並非男子,我還真想將他收入囊中,隻為我一人效力。”

  厲凝凝,“……”這個張樺還真是個戀童癖!

  倒是嚴璟良笑意加深,卻笑不及眼底。

  “大人說笑,你這話切莫被香閣坊主聽到。”

  永順王聲色淺淺,卻有幾分警告的意味。張樺聽他這麽說,莫名覺得有趣。“哦?何以見得?”

  被狼一樣目光盯上的嚴璟良再次抿了口茶。感受到了張樺所謂的唇齒留香,眸光瀲灩出幾分柔色來。

  “本王數次與她交手,那小東西計謀尚不成熟,可心倒是狠的。張大人想要收她為禁臠,可要小心其利爪,以免傷人傷己。”

  聽永順王這麽說,張樺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確實。”

  厲凝凝不爽了。

  什麽意思?

  這兩個人把她當成什麽了?

  狗還是狼?

  什麽叫計謀尚不成熟,心倒是狠的。這什麽話?有這樣形容天真浪漫、人畜無害的她嗎?明明她這麽可愛!

  厲凝凝不開心了,她要好好地整治下張樺大將軍。

  雖然天機不可泄露,天命不可逆改。但她就是忍不住,姓張的太讓她不高興了。

  至於嚴璟良?

  要張樺不提什麽破香閣坊主,嚴璟良會這麽評價她?

  “王爺,張大人手上的玉扳指真好看。小的能看看嗎?”

  隨著厲凝凝濡軟的聲音落下,在場二人皆是神色微暗。

  嚴璟良為什麽神色暗,厲凝凝瞧不懂,但張樺,她肯定是明白的。

  張樺大將軍聽到厲凝凝說出要看他扳指的話,有些神色不對。但他想著一個小書童而已,不給他瞧,顯得太沒風度,更不要提給女兒牽線搭橋的話了。

  不如給這個書童看,諒他這麽卑微的身份,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爽快的給了。

  張樺是爽快了,但張嫣也未必。

  她對這個聲音還是很熟悉的,又加上厲凝凝的身材與那個可惡的醜奴一模一樣,便更加覺得厲凝凝就是那個醜奴!

  但她還不能肯定。

  還要再等等。

  厲凝凝可沒注意到張嫣,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張樺的玉扳指上。

  這玉扳指可是厲凝凝給張樺的東西,暗地聯絡用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上麵的結構,所以無需半秒鍾的功夫,厲凝凝便找到了一個‘香’字。

  以及代表與香閣坊主有關的圖徽。

  “咦,這是什麽?”

  厲凝凝將字和圖徽指了出來。

  “阿奴,將東西還給張大人。”嚴璟良朝厲凝凝投來若有若無的笑,隻是這笑,莫名透著寒氣。

  厲凝凝渾然不覺。

  “似乎還有圖案……”

  嚴璟良將她手上的扳指拿下,遞給張樺。

  “本王這個小書童,被本王寵慣了。還望張大人勿怪。”

  張樺神色僵硬,好半天才擠出個笑容來。“無妨。”

  但他們這邊的動靜,早就吸引了張嫣的注意力。張嫣更加肯定了厲凝凝便是那個醜奴,再想想之前她被這個醜奴欺辱的時候,肚子裏熊熊怒氣便更加燃燒的旺盛了。

  “就是你!”

  張嫣忽然叫了起來,她竟然沒有想到洗幹淨的厲凝凝長得如此俊。可跟永順王比起來,厲凝凝的這份俊,還是多了陰氣,有些美中不足。

  厲凝凝眉頭皺了皺。

  這個張嫣在鬧什麽呢。

  “就是你跟永順王有龍陽之好,才讓王爺不肯接受本小姐!”說到這兒,張嫣都快哭出來了。

  瞧她可憐的小模樣,還讓人真的以為厲凝凝欺負了她。

  喂,搞清楚。明明是你先推我下水在先。

  “張小姐在說什麽,小的不太懂。”厲凝凝皺起了眉頭。

  “你少跟我打馬虎眼!”

  張嫣凶巴巴的說,“爹,就是他!他欺負嫣兒!”

  張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眸色裏還帶著恨意。“他先是非禮了嫣兒,還毀了嫣兒的酥玉糕。又慫恿王爺嗬斥嫣兒!”

  厲凝凝,“……”

  要是回到了現代,要不要給張嫣介紹幾個編劇工作來著?

  這扯謊時,眼不紅心不跳的能力,得到了她的真傳啊。

  嚴璟良讓她回到後廳,“張小姐想必是認錯了,府中小廝有許多,你剛剛說的那個,本王已經讓他領了刑罰,如今在王府的地牢裏呆著。”

  這下還厲凝凝懵逼了。

  她不是還站在這兒嗎?

  怎麽就去地牢了呢?

  但既然王爺這麽說,厲凝凝自然不會說反駁的話。畢竟現在跟嚴璟良站在統一戰線,對她還是頗有好處的。

  不過這要看張樺大將軍怎麽想了。如果剛剛她沒有故意爆出張樺跟香閣坊主素有聯係的事實話,說不定人家張樺會心慈手軟的放一馬什麽的。但現在肯定是不會了。

  嚴璟良剛剛封王,便受了渂帝的命令,私下查官商共賄之事。

  如今已經有一些因為這個,而被渂帝削去官職,查封府邸,甚至流放南疆。而女眷發賣為奴,過著慘不忍睹的生活。

  那些因為受賄的官員,還未查出來的,則想方設法的跟嚴璟良打好關係。

  可嚴璟良的脾氣他們實在是看不懂。

  若說他秉公執法,嚴防死守,為何獨獨留下跟他沒什麽關係的戶部。

  可若說他貪汙受賄,跟那些貪官一個德行,卻連太仆寺少卿都敢動。那可是京畿最有錢的人家。

  別人看不懂,自然就摸不著頭腦。

  摸不著頭腦,那些想下手,或者想拉幫結派的都猶豫不定。

  漸漸地,就有人知道,別平白無故的招惹永順王。這萬一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總是會被踢的不是?

  但自從有人瘋傳張樺被削的兵權會落到嚴璟良手中時,有人坐不住了。

  比如事件中心人物,張樺。

  今日之事,隻要嚴璟良上報給渂帝,張樺必死。

  張樺也是憋屈,因為自己女兒非要嫁給永順王,不然就上吊自盡。疼愛女兒如命的張樺不得已被張嫣拉到永順王府,想探一探永順王的口風。

  但很顯然,永順王對他的女兒一點興趣都沒有。

  張樺的氣一點都不比張嫣的少,要是永順王因為什麽郡主或者是別國的公主拒絕他女兒,他心裏還好想一點。

  可如今,人家擺明是瞧不上他女兒。

  不然也不會拿一個書童來羞辱他。

  “王爺,你確定要如此搪塞本官的女兒?”

  “本王並無搪塞之意。”

  雖然嚴璟良說的斬釘截鐵,可事實就擺在明麵上,讓別人相信很難。

  即便事實沒有張嫣說的那樣誇張,但羞辱過張嫣的人一定是厲凝凝,這個不會有錯。

  張樺的臉立刻拉了下去。

  “王爺,你這是欺人太甚。”

  張樺狠狠的甩了袖子,拉住張嫣便要往府外走,“本官一生戎馬,到老了,絕不是你一個後生能隨意淩辱的!今日之仇,他日必報!”

  嗬嗬。

  聽他這麽說,厲凝凝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張大人,你仗著兩位妹妹在宮中的榮寵,得來的大將軍之位,怎麽也該讓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