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奶棗
  “怎麽個不吉利?”

  宣中人緩緩道來, “這店原先是一個大官家的,後來被抄家滅族,由官府變賣了。可買了這店的人啊, 不是家中不斷有人出事,就是經營不善家財散盡。旁人都道,是這店裏有不吉利的東西。是以近兩年沒人敢租。”

  柳香聽完有些害怕, 湊近沈魚, “要不算了, 換一間?”

  沈魚有些猶豫,因為宣中人給出的價錢,真的很讓人心動,前東家也想脫手這店, 所以價錢幾乎是到了個底線。

  見沈魚猶豫, 宣中人咬了咬牙, “您若真想要, 可以再降五十兩。”

  “要了!”

  不怨沈魚衝動,實在是銀子的誘惑力太大。沈魚不信鬼神,雖自己算是借屍還魂,但係統的存在, 總讓她覺得是有更高維的生物在主導著這個世界。

  而這些高維生物, 便被不知情的人,稱作為“鬼神”。

  從目前來看,隻要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或是毀天滅地的大事, 這些高維生物是不會幹涉人間事的。

  有人裝神弄鬼的可能性,遠遠比鬼神的可能性大。既然是人在作祟,就沒什麽好怕的。

  柳香仍心有餘悸, “非要這兒嗎?”

  沈魚讓她到窗前去看看,“成衣鋪子,珠寶門店,酒樓錢莊,最重要的是那兒。”

  沈魚素手指向一個地方,柳香回道,“學堂?”

  “是,那片學堂眾多,而這條街,則是去學堂的必經之路。”

  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了。

  沈魚打算做一做這女人和小孩的生意,二樓主推各色甜品小食。除了現有的蛋黃酥,肉鬆小貝,紅豆麵包等,再加雲朵蛋糕,千層蛋糕,厚蛋燒,蛋黃布丁,薑撞奶,雙皮奶以及中式的傳統點心,荷花酥,眉豆糕,條頭糕,杏仁酥酪,炸酥球和各色果脯等。

  沈魚說出這些甜品時,柳香就忍不住想象有多好吃了,徹底被說服,不再阻攔。

  租下鋪子,接下來就是修葺與開業了。柳香年後成親怕忙不過來,兩人便決定在加緊整修,希望能趕在年前開業。

  小樓牆體老舊,需要全部重新粉刷一遍,原先的格局倒是不用大改,省去砌牆這一工序。軟裝要下功夫,因二樓大多要招待女客與小孩,便需要裝得柔軟而溫馨一些。

  柳香也是出入過不少招待女客的高檔之地,主動攬了這活計去。沈魚樂得輕鬆,可以專心研究新的甜品。

  找工人這事也完全不用擔心,上一次沈記修葺的工人得了甜頭,回去在工人堆裏炫耀了好久。這次大家一聽又是沈記的活,都聞風而動搶著要幹,美食的誘惑鮮有人能抵擋。

  金鳴坊沈記的廚房是最先整修出來的,沈魚暫時將崇安坊的事物交給王大廚與常二,到了新店裏適應一下新廚房。

  新店開業,人手自然就不足,需要再招些新工。柳香撥了兩個懂廚藝的婢女來幫沈魚的忙,一個叫阿蓉另一個叫阿芝,阿蓉穩重,阿芝活潑。至於其他的雜役跑堂,就等全部修整完再做打算。

  金鳴坊這邊的廚房,比崇安坊那裏要大上一倍,且都是按照現代酒店廚房來整修的,沈魚很滿意這個新廚房,直到她站在這個新廚房,才有終於成為了主廚的感覺。

  沈魚特意辟了一塊地方出來單獨做甜品,擼起袖子就開幹。阿蓉與阿芝隻是簡單懂些廚藝,並不具備單獨掌勺的能力,沈魚便讓她倆先打下手。

  兩人動作麻利,很快就將一大盆紅棗的棗核都去除了。

  阿蓉讚道,“掌櫃,您是怎樣想到用麥草杆來去棗核的,果真又快又完整。”

  沈魚笑起來,“遇事多思,學會利用工具。”這裏沒有吸管,沈魚便想起了小時候吸管還不普及時,用來代替吸管的麥芽杆。

  沈魚要做的甜品小零食是奶棗,奶棗做法簡單原材料也簡單,冬日裏新鮮水果少,在這物資匱乏的古代更少。沈魚之前想了很多種甜品,無一例外有些東西都不是現下立刻能拿出來的。

  奶棗算是要求比較低的了,做奶棗用幹紅棗就行。奶棗自古就有,滿漢全席乾果四品中便有奶白棗寶,一顆顆棗子被雪白包裹搓成圓球,奶白圓滾。

  但奶白棗寶的傳統食譜已不可考,是以現在做的奶棗已經是經過後世不斷改良的方子了,形狀也不追求圓滾,保留了紅棗的橢圓形。

  材料也變成了更加現代的,棉花糖,奶粉等,棉花糖好做,奶粉技術難度太大,沈魚選擇直接和係統兌換。反正奶粉長相與普通糖粉差不多,就說是新式糖粉也不會有人懷疑。

  去核的奶棗直接炒會因為中空變形,還需要往裏塞些幹果,杏仁或者開心果,這個時候的開心果還不叫做開心果,有個非常洋氣的名字——阿月渾子。

  這阿月渾子產量不高,隻在貴族的幹果盆中出現,所以這一顆小小的奶棗也不便宜。

  用糯米粉做出棉花糖的蓬鬆,再下入處理好的紅棗,待棉花糖包裹了紅棗,從鍋中取出,用無情鐵手將一顆顆奶棗分開並揉搓使棉花糖均勻附著在紅棗上麵,最後放入奶粉裏滾一圈。

  阿蓉與阿芝都想幫忙,但兩人手上硬繭不多,都被奶棗燙得直呼疼。

  沈魚說道,“還燙就等涼了。”勸著她們,沈魚若無其事的拿起個滾燙的奶棗揉搓。

  阿芝驚道,“真的不燙嗎,掌櫃?”

  沈魚笑笑沒回答,燙怎麽可能不燙,隻是她手上的硬繭都長對了地方,再加上一些技巧,自然就不是很燙了。

  沈魚總共做了兩種口味的,原味與抹茶的。這個抹茶不同於現世的抹茶,是她自己用茶葉磨的,磨好的茶粉用水泡兩遍,茶葉原本的苦味就會淡去不少,再將茶粉加入奶棗中。茶葉剩餘的苦味被棗甜蓋過,奶棗也有了茶香。

  經過炒製的幹紅棗口感更加軟糯,甜味更足。阿蓉與阿芝這兩個第一次嚐沈魚做的東西,完全被震懾住了。

  阿蓉道:“這還是我們剛才處理的幹棗嗎?”

  阿芝道:“若非我看著做出來的,定不會相信的。”阿芝又往嘴裏塞了兩個,兩頰被撐起。

  平時吃幹棗,吃上幾個難免會有澀味,這個奶棗卻沒有,奶味很好地遮掩了澀味。

  “我更喜歡這個綠色茶味的。”阿蓉評價道,“白色的好吃是好吃,但吃上四五個便會膩了,不如這個茶味的,入口略有清苦,還有茶香。”

  阿芝吃得太急,一下子噎住了,沈魚趕緊遞上一碗茶,“慢些吃,你這貪吃勁,像極了阿莓。”阿莓還留在原來的沈記幫忙,偶爾會過來,阿芝與她一見如故。

  沈魚本還奇怪這兩人莫名其妙的友誼,現在清楚了,骨子裏都是吃貨的基因。

  “掌櫃莫要再取笑我了。”

  沈魚留出給自家人嚐的,將其餘做好的奶棗都裝起來,奶棗可以保存很久,冬日幹燥也要注意密封。

  門口傳來了些響動。沈魚讓阿蓉去看看是否是蔣航來了,這裏的後院也要造一個麵包窯,這活計仍然由蔣航幹,估摸著時辰,他也該到了。

  “這位郎君,我們店還未開業,還請郎君去別處吧。”阿蓉笑吟吟地說道。

  “我來尋人。”

  “郎君找誰?”阿蓉的肩膀上一重,沈魚不知何時立在她身後。

  沈魚看了一眼眼前身披鴉青色大氅之人,對阿蓉道,“尋我的,你先進去吧。”阿芝好奇探頭出來查看,被阿蓉一把摁了回去。

  江硯白抿唇,“沈娘子生意興隆。”

  “還未開張,江少卿恭喜得早了些。”

  大堂還未打掃,工人方才動工過,桌椅上都積了一層薄灰。沈魚清掃幹淨,才邀江硯白入座。

  “江少卿請。”麵對這朵摘不掉的桃花,她既開門迎客,總不能將人趕出去,所以沈魚決定采用裝糊塗戰略,左右江硯白也沒有明說,她便裝聽不懂。

  “江少卿尋我何事?”沈魚給他沏了一碗熱茶。

  江硯白環視了一周店內風光,緩緩道,“沈娘子可知關於這個小樓的傳聞?”

  沈魚瀟灑一笑,“我不信鬼神。”

  江硯白笑起來,一雙桃花眼裏含著一絲欣賞,“是我多慮了,忘了沈娘子向來與尋常女子不同。這小圓樓確是有人裝神弄鬼。”

  “小圓樓,是這裏曾經的名字嗎?”

  “是。”

  江硯白淺抿一口茶,娓娓道來,“想必沈娘子已經知道,這裏曾是一位高官的產業,那高官有一子,極愛聽戲。高官便將這小圓樓改作了一座戲圓贈與其子。”

  江硯白凝望著大堂,似陷入了回憶,“後高官獲罪,其子僥幸不死,且於江湖之中習得一些武藝。因小圓樓是其父所贈,他幼時常在此聽戲,他不舍小圓樓被他人所占據,是以不斷加害擁有小圓樓之人。”

  沈魚聽罷,隻覺得好沒道理,“濫殺無辜,此子如此作惡,證明那高官管教無方,抄家也是應當。”

  她又問,“那作惡之人呢,後來如何判的?”沈魚覺得江硯白既然對此事如此了解,一定是抓到了罪魁禍首的。

  江硯白抬眼道,“逃了。”

  “逃了!!那我豈不是有危險?”沈魚麵上露出些驚駭之色。

  江硯白輕笑,“我以為沈娘子不會害怕。”

  “關乎小命,當然害怕。”沈魚無語,他怎麽還笑得出來。不對,沈魚反應過來,狐疑道,“江少卿不會是專程編了個故事來嚇我吧?”

  “我看起來很閑嗎?”

  “嗯。”

  “……”

  和平時比起來,今日的江少卿確實顯得有些閑適。

  江硯白朗聲道,“信與不信,沈娘子自行定奪。”江硯白低頭飲茶,在沈魚看不見的地方勾起了唇角,她太敏銳,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不對。其實方才他說的話半真半假,前半部分都是真的,後來租賃的人相繼出事真的都是巧合。

  第一個買家本就患有羊癲瘋,那日羊癲瘋發作失足落水。第二個租客有個老父年逾八十,也是到了壽終正寢的年紀,卻被傳成意外。第三個租客不安分與人通奸,偷偷轉移家中財產。

  樁樁件件大理寺都查的很清楚,確實是巧合。

  沈魚單手托腮盯著他,“江少卿提起那位高官之子時,眼中似有憐憫,莫非江少卿與他是舊識?”

  江硯白轉頭看她,兩人目光相撞,“沈娘子竟能看出我眼中的憐憫,當真對我觀察入微啊。”

  誰要了解你!!

  氣氛陡然變曖昧。

  沈魚挪開眼,起身走進了廚房,甩下一句,“江少卿果真很閑。”

  未幾,沈魚拿了一包奶棗出來,“這是給老夫人,葛姐姐還有阿禹的。”沈魚這是打算趕人了。

  “隻給他們?”

  回答他的隻有沈魚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江少卿你真的很閑!!

  江少卿:隻給他們,沒有我的?

  小魚兒:就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