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蹲下,播種
  墨子宸和蘇碧落一邊互懟,一邊幹活,倒是不累。

  蘇碧落笑道:“種種樹,養養花,大將軍啊,咱們這是提前進入老年生活啊。”

  墨子宸睨向蘇碧落,冷哼:“府裏丫嬛小廝一大堆,就算進入花甲之年,也不用親自做這些粗活吧。”

  他打心眼裏鄙視。舞刀弄棍的手拿來使鋤頭,這還像什麽話啊。

  然而,麵子上,他還是依從夫人的話,乖乖的鋤個窟窿,讓蘇碧落把種子播進去。

  “哼,這可難說,”蘇碧落立刻反駁,“若是不能哄好你師父去降了墨湘君,那聽說南蠻皇帝蠻煜一向體弱多病,萬一這五年當中翹了辮子,墨湘君肯定就顧不上蠻莫寒的死活,到時侯,隨時就可能開戰。一開戰,恐怕你這什麽晚年就休不成了,還想拿鋤頭?奢侈……”

  墨子宸笑,轉了話題又找茬:“你說在這裏,我們做得再辛苦,師父怎麽看得見呢?為何不在清風觀外種種就是了?”

  “切,”蘇碧落嗤之以鼻,冷諷:“虧你還是什麽天下兵馬大將軍,你怎麽不知道欲蓋彌彰的道理?你要是在清風觀前種,種死了你師父都不會鳥你,一定覺得你是故意做給他看。相反,在這裏默默種上一陣子,自然就會有人替我們轉告他,到時侯,你師父才會真正被感動到。”

  墨子宸輕歎:“可是,我們也已經在這裏種了一個多月,也沒見師父來。師父成見這麽深,在哪裏種,恐怕在他老人家眼裏都是做作。不如……”

  “不如什麽?”蘇碧落盯著墨子宸突然充血的冰眸,突然發起毛來。

  “不如就在這兒打個野戰吧,反正這裏沒有人。”墨子宸突然興致勃發,蠢蠢欲動。

  蘇碧落霎時額際布滿黑線,相公這話居然說得出來,可怎麽整的?

  她瞠目結舌,還沒反應過來,墨子宸當真丟了鋤頭,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就將也拉入懷裏。

  “做什麽啊?該死的,相公,你不能這麽魯莽,萬一你師父正好這時侯,這一個多月可就白幹活了。”蘇碧落真是急得臉都漲紅了。

  墨子宸卻不管,直接擁搡著她向旁邊的一棵樹,讓她撐著樹,就要撩起裙角。

  “本將軍突然想到,你一直懷上娃,或許就是風水問題,咱們總是在房間裏,也許不行,在野外一次,或許就中了。”

  墨子宸說著歪理,一邊就開始動手。

  蘇碧落當真哭笑不得:“你這男人,整天腦子裏想的什麽破事兒啊?你真是會給自己找借口,嗚嗚嗚……”

  她真的就快哭了,可是就在她準備就範的時侯,男人卻不動了。

  墨子宸豎起耳朵,聽得近處一陣風聲,立刻彎腰拾起地上的鋤頭,“勤勞”的刨起地來,一邊沉聲低令:“蹲下,播種。”

  蘇碧落反應也敏捷,當下將腰一貓,順手撿起地上袋子裏的種子。

  果然眨眼工夫,一陣仙風拂來,青衣道袍於空中獵獵飄過,轉瞬,一道頎長清瘦的身影已經立在眼前。

  蘇碧落抿住嘴暗自發笑。

  以往,隻見到墨子宸捉偷懶小兵正義凜冽的模樣,卻沒有見過他自己像小兵一樣被抓的狼狽慌亂相,實在忍俊不住。

  “哼,什麽事這麽可笑?是在笑你們自己所做的事情麽?想要博取本道的歡心,門都沒有。”尉繚子發話了,眸底掠過一抹蔑色。

  蘇碧落連忙站起來,斂住笑,正兒八經的施了個禮,方道:“師父——”

  “住口,誰是你師父?”尉繚子立刻叫停。

  蘇碧落嫣然一笑,眸底掠過一絲狡黠:“當然是叫你啊。你是相公的師父,自然也是我的師父。算起來,你還是我的恩公。上次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好好謝過呢。因此,聽說師母需要相思子,我就想了,大恩不言謝,還不如做點實際行動來感恩。所以,就拖著我家相公來種樹了。這,其實全部是我的意思。”

  她無比純樸樣兒的嘿嘿一笑,接著又舌璨蓮花了:“可是,相公對您和師母也很有孝心,想著一來可以替夫人報恩,二來可以在師父和師母麵前盡孝,因此就趕緊跟著來了。師父請體察我們一片苦心。這活兒可都是長期活兒,你老請回,讓我們慢慢做就是了。”

  尉繚子哈哈一笑:“蘇夫人果然口才了得,怪不得上至九五至尊,下至黎民百姓,都喜歡你。這番話聽來算是那麽回事兒。可是——”

  他陡然麵色一沉,叱道:“恕我直言,這依舊打動不了我。你有苦心,可是我也不是傻瓜。種相思樹嘛,派些兵將來就好了,還用得著你們這兩個紆尊降貴來親自種。回去吧。”

  “誒,”蘇碧落一點兒也不懼他的態度,反而笑得更加親切自然,“這個其實方才已經解釋過了,為了報恩,為了盡孝,肯定要我們倆個親自種上一兩個月,隨後再派人種就可以了。況且,自己種多費勁,師父一定也聽說皇上頒布了詔書,大肆收羅紅色相思樹的種子或者相思子麽?可見,我們這是雙管齊下,真心想救師娘的。再說……”

  蘇碧落眸色一黯,眼圈兒很自然泛紅了:“提起師娘,那可是我娘的舊識。我娘天天嚷著要見見,又生怕師父不肯。可是,從上次我中毒時,師父願意下山替我診治的事兒上,我就能看出來,師父和師娘是菩薩心腸,也是俠肝義膽的人。所以,今天和相公鬥膽上山,除了想求得師父原諒外,也想一睹師娘真容。碧落想,師娘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一定是很想看見我和我娘的。求師父成全——”

  此時不跪更待何時,蘇碧落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隱忍的哽咽像是發自心底的悲傷,碩大的眼淚卻像珍珠般滾落。

  “唉——”尉繚子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提起花寂月,他果然沒有那麽鐵石心腸了。

  “師父,讓我見見師娘吧。她一定很想見到故人和故人之女的,沒準見到了我們,不用什麽相思子,她也能夠蘇醒呢。”

  蘇碧落的奇思妙想讓墨子宸的唇角微微揚起。

  他這夫人還真是一套接著一套,連他都想不到,那話可以兜來轉去這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