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什麽李白,誰是李白
  與此同時,盛王府內。

  盛王李琦滿臉怨憤:“師傅,我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盛王殿下就再委屈一段時間是吧,這都是為了殿下好。”

  “哼,他到現在都沒把我下藥害他之事告訴母妃,可見他也知道母妃不會把我怎麽樣,既然如此,我為何要怕他?”

  元方皺了皺眉頭:“事情沒有殿下想的那樣簡單,我擔心的不是惠妃娘娘,而是陛下。”

  李琦先是一愣,隨後又道:“諒他也沒有這個膽量把事情捅到父皇麵前去。”

  元方便又是一聲長歎,這傻孩子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如今的長安城,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而他自己,早已身處漩渦正中啊!

  琦玉莊之事一旦被搬上台麵,不管李瑁留有什麽後手,他們母子三人必然會受到牽連,隻看這牽連的程度有多嚴重罷了。

  萬一陛下雷霆大怒,對於一個已經瘋了的盛王,留他一條性命的可能性總是要大許多的。

  這些事,是一個字也不能讓李琦知道的,否則以他的性子,恐怕立時就會跑去找李林甫討價還價。

  權力這東西啊,比五石散還容易讓人上癮。

  那五石散至少還需服用幾次,可是權力,隻要讓人看到一點點能把它握在手中的希望,便能讓人趨之若鶩,甚至喪盡天良。

  元方不禁又想到了李瑁,同樣一個娘生的,他怎麽就能抵禦住那太子之位的誘惑呢?

  “師傅,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殿下不必多問。娘娘還有別的事情吩咐了我,接下來的時日,我會很忙,殿下就好好的待在府中,隨意不要出去走動,這是娘娘的意思,還望殿下記在心上。”

  …………………………

  花萼相輝樓內。

  王維話音剛剛落下,李林甫便是一聲冷笑:“我大唐吏治清明,百姓安居,八方來朝,四海升平,陛下更是英明神武,慧眼如炬,哪裏來的什麽奸佞?”

  “李相言之有理,陛下自登基以來,任賢用能,人人稱讚,何來奸佞之說?”

  “哼,一個山野村夫,竟然也敢妄議朝臣?”

  “說得不錯,此人就算有些許才情,單憑這一點,已是該誅!”

  “能有什麽才情,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狂妄之輩罷了,到是王拾遺你飽讀詩書,又身沐皇恩,卻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是何居心?”

  “哼哼,隻怕是借他人之言為那張九齡鳴不平吧?”

  李林甫非常滿意的看著這些人,總算沒有白白提攜他們一番,這些言論,已經足以將事情引向另外一個方向了。

  至於王維為何突然在此大喜之時說出這等煞風景的話……

  像他這樣自命不凡的讀書人,自己見得多了,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張九齡被罷相,他自己也受了牽連,從此再無登上高位的希望。

  王維被眾多官階遠遠高於他的人一頓冷嘲熱諷,竟是連反駁的機會都找不到。

  李隆基的臉上也有了些許陰鬱之色。

  這可是河西大捷的歡慶之宴,一個小小的八品拾遺,卻在此大放厥詞,說朝中有奸佞,這不是當眾打李隆基的臉麽?

  沒有昏君,何來奸佞?

  讓這人去河西勞軍,看來是個錯誤的選擇,就該直接罷了他的官,讓他滾回老家種田去!

  念頭生出,李隆基便是一聲輕哼,剛要說話,卻有個不一樣的聲音冒了出來。

  “陛下,這李白的名號,老臣也略有耳聞,聽說此人有四絕,嗜酒如命為其一,劍術通神為其二,詩才絕豔為其三,狂放不羈為其四。”

  “陛下不妨讓王維把話說完,如若真是有人欺負了他,陛下就還他個公道,如若隻是他胡言亂語,那便權當聽了個樂子。”

  李林甫立時心生警覺,便皺著眉頭看了裴耀卿眼。

  李隆基也是微微一愣,裴耀卿這個人,他心裏有數,治理漕運,是一把好手,識人用人,卻欠些火候,不過也算得上是個剛正直臣。

  也正因如此,張九齡被貶出長安,他卻是被留了下來,雖然眼下隻是領了個尚書左丞的虛職,但好歹也還算是個一品大員。

  聽他這麽一說,李隆基也有些猶豫起來,莫非真有什麽人嫉賢妒才,不讓那李白施展才華,為朝廷效力?

  倘若隻是這樣的話,那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也罷,王維,你且仔細說說,這李白為何有此奸佞一說?”

  李隆基發話,群臣立時噤聲,王維這才又繼續說道:“啟稟陛下,日前西市之亂,正是因這奸佞而起,與那李白更是關係頗深,監察禦史顏真卿,最是清楚此事,陛下一問便知!”

  話音一落,李林甫身子便是猛的一震。

  不好,他們要說的是琦玉莊之事!

  忽然又覺得這幫人實在是有些好笑。

  陛下正因河西大捷而沾沾自喜,你們這時候把這事兒拿出來說,不是自討沒趣兒麽?

  更何況老夫就在此間,惠妃娘娘也在陛下身邊坐著,當著咱們的麵把琦玉莊的事情抖落出來,就算陛下要查,這事兒怕也是輪不到你們的人去查了。

  這種事,當然是要在對手都不在場的時候奏報陛下,方能將事態掌握在自己手中!

  還以為張九齡、裴耀卿學聰明了,現在看來,還是跟之前一樣不懂揣摩聖心,更不會選擇時機。

  又再一想,又覺得這事兒或許真是為難他們了。

  宮外有自己看著,宮內又有惠妃娘娘在,他們確實也是尋不到絕佳的機會。

  在這歡宴之上冒著觸怒龍顏的風險抖露此事,想必也是無奈之舉。

  李林甫越想越是覺得這事兒雖然已經有些脫離了自己的原先的想法,怕是很難將其消弭於無形。

  但眼下看來,似乎也無須太過擔心。

  對手實在是太蠢了,而且李實是以“段飛章”的化名在琦玉莊行事,遇到一群這麽蠢的對手,自己大可將事情推得幹幹淨淨。

  到得最後,了不起就是被陛下責罵幾句,扣些俸祿了事。

  再不濟,還能把盛王李琦拉出來頂包。

  犧牲一個已經瘋掉的李琦,保住目前在陛下心中頗為喜愛的李瑁,想必惠妃娘娘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李林甫心思電轉,很快便有了對策,唯獨有些擔心顏真卿。

  一個小小的監察禦史,又與張九齡、裴耀卿素無瓜葛,跟著他們蹦躂個什麽勁兒?

  俗語有言,事出反常必有妖,倒是需得好好的查一查此人。

  李隆基和武慧妃此時也是滿腦子心思轉來轉去。

  武慧妃想的是李瑁先前跟她說的那些話。

  李隆基想的則是要不要把顏真卿也招來問個清楚明白。

  裴耀卿卻是直接開了口:“說起那西市之事,倒也奇怪,聽說壽王殿下便是因此而受的傷,難不成是壽王殿下與那李白起了衝突?”

  武慧妃立刻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趁著無人注意,便朝孟吉使了個眼色。

  孟吉心領神會,悄然退去。

  李隆基楞了一下,莫非那個嫉賢妒才,欺負李白的人是瑁兒?

  不對,這事兒處處都透著一股子奇怪!

  眉頭微微一皺,便是一揮手:“把顏真卿給朕叫來!”

  片刻之後,顏真卿來到眾人麵前,行了大禮,祝了賀詞,便杵在了王維身邊。

  李隆基心中有疑,也是開門見山:“顏禦史,王拾遺說你對那李白之事清楚明了,你且說說,此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顏真卿就是一愣:“什麽李白?誰是李白?微臣不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