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看著像個登徒子
  白衣飄飄,裙裾飛揚。

  一頭烏黑的青絲挽了個隨雲髻,又有幾縷垂在耳側,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盡管隻有一個背影,但那脫俗的氣質,便恍若跌落凡塵的仙子一般,自有一股清麗幽然。

  隻可遠觀,不可褻玩,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此刻離得近了,女子的聲音也聽得清了。

  她,似乎在吟詩。

  而且吟的是……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聲若珠落玉盤,調似空穀天籟,一首簡簡單單的五言絕句,竟被她吟的得娓娓動聽,沁人心脾。

  這可比自己那日在花萼相輝樓吟得有水平多了。

  身為作者……

  不對,這詩是偷的白居易白大大的,咱們偷就偷了,要大膽承認,不做那自欺欺人的事兒!

  想到這裏,李瑁忍不住便是一聲輕笑。

  那“仙女兒”立時便轉過身來,看了李瑁一眼,立時便是一聲嬌叱:“你是何人,竟敢擅闖相府內宅?”

  便是這一轉身。

  李瑁又是一愣。

  什麽叫明眸皓齒,冰肌玉骨?

  什麽叫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這就是了!

  雖不及楊玉環那般千嬌百媚,楚楚動人,也不如蘇曼莎妖豔火辣,撩撥心弦。

  但此女清冷淡雅,這等出塵脫俗般的氣質卻是楊玉環和蘇曼莎都沒有的。

  這裏是相府內宅?

  那她應該是李林甫家的女眷了?

  嘖嘖嘖,狗日的李林甫,都一把年紀了,竟然在家養了這麽個仙女兒一般的小妾,真是可恥之極,令人羨慕啊!

  忽又想起自己來此的初衷,連忙答道:“夫人莫要誤會,我隻是迷了路,絕無冒犯之意,敢問……”

  話音未落,女子那雙翦水秋瞳便是一冷,看得李瑁沒來由的背脊發涼。

  正在此時,先前服侍李瑁的那個小丫鬟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遠遠的瞧見李瑁,便出聲喊道:“壽王殿下,那邊乃是相府內宅,進不得的!”

  李瑁聞聲回頭,如蒙大赦,連忙朝著女子拱了拱手便跑了過去:“快帶我去柴房!”

  小丫鬟微微一愣:“殿下去柴房作甚,二公子正到處尋殿下呢。”

  李嶼在找我?

  也行!

  “有請姑娘帶路!”

  小丫鬟許是沒想到堂堂王爺竟會對自己一個下人這般客氣,驚愕之餘也是受寵若驚,連忙帶著李瑁朝前院走去。

  那女子卻是嬌軀一震,喃喃自語:“原來他就是壽王李瑁……”

  緊接著柳眉便是微微一皺:“詩是好詩,隻是這人……不是說頗有詩仙之姿麽,為何看著像是個登徒子?”

  ……………………………………

  “殿下睡得可還好?”

  “好,好,比在自己家睡得還好,李相呢?”

  “父親一早便進宮常參去了。”李嶼答了一句,又揮手斥退看著李瑁,眼泛桃花的小丫鬟,又壓低了聲音,“那人招了。”

  李瑁一顆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都招什麽了?”

  “此事果然是裴耀卿在背後搞鬼,先前那些謠言,便是他著人在西市散播的,而且李實和琦玉莊那十幾個逃奴,極有可能也藏在西市之中。”

  懸著的心立時便放下了一半:“可信麽?”

  “往西市一搜便知,父親讓我陪殿下同去,便以徹查西市署和武侯鋪為由,將西市翻它個底兒朝天。隻要能拿住李實和杜三娘,便可高枕無憂了。”

  李瑁一邊點頭,一邊看了李嶼一眼。

  這小子跟他老子比差遠了啊,琦玉莊中的人事情形,李林甫是一個字都沒跟自己提過,這小子倒好,一上來就把李實和杜三娘的名字跟自己說了。

  試問如果不是對琦玉莊知之甚深,又如何說得出杜三娘這個名字?

  更不會知道杜三娘乃是一個關鍵人物!

  不過這樣也好,要是李嶼跟李林甫一樣精,自己在西市的布置還真不一定能坑到他們。

  想及此處,李瑁又問道:“那人何時招供的?”

  李嶼麵上便露出幾許尷尬:“不瞞殿下,我醒來之時,父親已經審完了,卻是不知他是什麽時候招供的。”

  李瑁“嗯”了一聲:“那人現在何處?”

  “殿下放心,相府之內自有萬全的地方關押此人,定不會出什麽岔子。”

  “嗯,你昨日抓他之時可曾被其他人瞧見?”

  “他有個同黨走脫了。”

  “這……怕是已經走漏風聲,打草驚蛇,事不宜遲,我們需得立刻出發,否則恐生變故。”

  這是實話。

  李瑁也是真的擔心。

  就那幾個豬隊友,要是知道宋楠被抓進了相府,指不定又會搞出什麽腦殘操作,壞了自己的大計。

  奶奶的,自己為了保住顏真卿殫精竭慮,費盡心機,還得時時防著裴耀卿和張九齡拖自己後腿,真是想想就鬱悶。

  李嶼顯然也是這麽想的,或者說,李林甫是這麽吩咐的:“殿下放心,咱們的人已經去了,此時應已將西市出口死死看住,斷不會走脫一個可疑之人。”

  “好,那我們也快去吧!”

  相府門口早已有二十餘騎整裝待發,除此之外,還有一輛馬車,卻是給李瑁準備的。

  大家都騎馬,憑什麽我坐車?

  看不起誰呢?

  李瑁頓時就不高興了,便是一指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馬車太慢了,下來,把你的馬給我。”

  那人卻跟沒聽見一般紋絲不動。

  李嶼就是一鞭抽了過去:“狗殺才,沒聽到壽王的話麽?”

  便見那人眉頭微微一皺,這才翻身下馬,又把韁繩交到李瑁手裏。

  李瑁接過韁繩,便隨口一問:“你叫什麽名字?”

  “回殿下,小的沒有名字。”

  李嶼連忙又說道:“殿下喚他十三即可。”

  十三?

  這明顯是個代號,看來著二十多人都是李林甫豢養的死士之類的人物。

  暗暗記下這個十三,便翻身上馬:“走!”

  說著雙腿一夾,馬鞭抽下。

  胯下駿馬一聲長嘶,揚起四蹄便奔了出去。

  李嶼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殿下不必如此著急,父親吩咐過,不可太過招搖,以免驚動……”

  李瑁卻似沒聽見一般,反而又加了一鞭。

  無奈之下,李嶼也隻能揚鞭催馬:“跟上!”

  下一刻,二十餘騎便風雷一般跟了上去。

  蹄聲隆隆,很快便引得許多路人側目,就連一向晚起的花樓姑娘,都有不少推開窗戶,探頭來瞧。

  李嶼暗暗叫苦,壽王殿下未免也太心急了,而且完全不懂做這種事需得低調一些才好!

  李瑁卻是嘴角含笑,一個西市怎麽夠?

  最好是把全長安的人都招來圍觀,那才好玩兒呢!

  正想著,便又是狠狠一鞭抽在馬股之上,同時一聲大喝:“西市路遠,你們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