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同病相憐』
  見到香噴噴的烤雞送到了自己的嘴邊,多日葷腥未進的夏醉貪婪的眼睛裏釋放出渴望的目光,他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搶過烤雞大快朵頤一番。

  但轉念一想,剛才那守衛還盛氣淩人的對他好一番羞辱和打罵,這會兒怎麽就送來了一隻烤雞了呢?誰知道這守衛究竟安的什麽心?

  想到這裏,夏醉努力的忍住饑餓,沒敢馬上去碰觸那隻烤雞,他怯生生的小聲道:“軍爺……軍爺這是……”

  夏醉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抬起頭偷偷向牢房外看去,卻見到站在牢房外送烤雞進來的那個人並不是剛才那名守衛,卻是一個身披黑色連帽裹身鬥篷的陌生人,那套在頭上的帽子幾乎遮住了這人的大半張臉,在昏暗的牢房裏更加難辨此人的容貌。

  夏醉見狀不禁大驚失色,雖然他看不清此人的麵貌,但單看身形和裝束,他敢肯定此人絕非掖庭中人。

  這掖庭因為是關押宮中犯罪之人的所在,向來是守衛極為嚴密的,而這個人竟然可以從容的避開巡邏守衛的把守,能夠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可見此人的身手堪稱了得。

  突然,夏醉的心中升起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他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顫聲問道:“你是何人?你……你要對本官做什麽?”

  那個陌生人卻並未直麵回答夏醉的疑問,而是低沉著嗓音道:“夏大人,別來無恙哦?”

  與此同時,位於未央宮群東南角永巷別院的一間柴房中。

  衛子夫正衣衫襤褸的蜷縮在角落裏。

  自從青雲山洞穴中被劉徹救回來後她就被竇太皇太後下旨幽閉於永巷別院的這座柴房裏,詹事府的宦官們更是在竇太皇太後和陳皇後的授意下每天都像過堂一樣將她逼問一番,非讓她承認私下逼迫畫師夏醉為她畫風月畫像的罪名。

  衛子夫說什麽也不承認,幾個宦官沒少給她苦頭吃,連日來的幾多遭遇把衛子夫折磨的精神幾近崩潰,此時的她疲倦的微閉著雙眼默默想著心事。

  突然,衛子夫隱隱約約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聲音到了她的柴房門口就戛然停住了。

  少頃,一個輕微的聲音傳了進來:“子夫妹妹,是你在裏麵嗎?”

  “是誰?”衛子夫狐疑的向著門外問道。

  此時,柴房的門被輕輕的打開了,一個人影輕手輕腳的鑽了進來。

  借著微弱的燭光衛子夫仔細的看去,這個進來的人正是武帝劉徹的側妃李莫熏。

  “李夫人?”衛子夫驚訝的趕忙站起身就要下拜。

  李莫熏趕忙一把扶住衛子夫道:“子夫妹妹不必多禮。”

  這李莫熏比衛子夫年長一歲,年方十八,又因為是武帝劉徹母親王太後的侄外甥女,所以被劉徹封為夫人,在後宮的地位僅次於陳皇後,而衛子夫僅僅被封為美人,無論從年齡上,還是在後宮地位上,李莫熏都高出衛子夫一等,所以她稱呼衛子夫為妹妹。

  此時李莫熏環望了下這間昏暗簡陋的柴房後不無感歎的道:“妹妹如何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這永巷別院本就是囚禁之地,哪有什麽好日子可過的,”衛子夫苦笑一聲回道。

  李莫熏看著衛子夫一身泥汙,麵容憔悴,心疼不已的道:“子夫妹妹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被李莫熏這麽一問,衛子夫不由得神情委屈的低下了頭,但隨即馬上抬頭疑惑的問道:“李夫人,這永巷別院禁止他人擅自入內,你怎麽冒著如此風險來了?”

  李莫熏這才想起此來的目的,她趕忙拉著衛子夫的手道:“子夫妹妹,姐姐此來是特意給你提個醒,陳皇後嫉恨陛下寵你而疏遠於她,早把你恨之入骨了,我知道你定是被那陳皇後所誣陷才落得如此境地,你一定要小心她,之前她沒能將你置於死地,斷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再出奸計構陷於你的。”

  李莫熏的一番話正好說到了衛子夫的心裏,她情不自禁的現出了一臉的無奈,眼淚止不住撲簌簌的滾落了下來。

  忽然,衛子夫的心裏馬上又警覺了起來,雖然她生性溫良,可這次被陳皇後害成了這樣,多少有些如驚弓之鳥一般的開始懷疑起一切來,再加上她在這後宮中呆的時間也長了,耳濡目染的看到了不少後宮中爾虞我詐、爭風吃醋的爭鬥。

  這李夫人和自己平日裏也僅僅隻是相識而已,算不上朋友,然而她卻莫名其妙的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來提醒自己就顯得頗為蹊蹺了,莫不是此番又是陳皇後給自己設下了什麽圈套?而這李夫人就是誘餌不成?

  有了這樣的警覺,衛子夫趕忙忍住了眼淚,眼神有些閃爍的回道:“李夫人說的哪裏話來,臣妾怎麽聽不懂了。”

  李莫熏似乎看出了衛子夫心中的顧慮,她長歎了一聲道:“子夫妹妹這是懷疑起姐姐來了,也難怪,姐姐不怪你。”

  衛子夫並未迎合李莫熏的話,她隻是冷靜的看著李莫熏一語不發。

  李莫熏美眸低垂,一臉的惆悵繼續道:“跟你明說了吧,姐姐雖然是以太後侄外甥女的身份入宮服侍陛下的,按理說這身份已是不低了,怎奈那陳皇後自視是太皇太後的親外孫女,地位崇高,在後宮中驕橫跋扈,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我本無意與她爭寵,可她卻還處處為難於我,給我臉色看。”

  衛子夫知道,李莫熏此言的確不虛,那陳皇後仗著竇太皇太後和她母親館陶長公主的庇護橫行後宮,看不起其他嬪妃是盡人皆知的事實,而且竇太皇太後與王太後素來不和,所以陳皇後總是故意給李莫熏難堪,甚至當眾羞辱於她。

  李莫熏繼續道:“一入宮闈深似海,在這後宮之中我與妹妹也算同病相憐了。”

  衛子夫怎的不是感同身受呢,聽到此,她不由得又落下了淚來。

  “昨日姐姐偶爾路過陳皇後的椒房殿,無意間聽到那個楚服秘密的在向其他宮女交待著什麽,言語間好像提到了你的名字,姐姐不忍看你又被那陳皇後害了,故而冒險前來給子夫妹妹提個醒,”李莫熏語重心長的道。

  衛子夫這才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了李莫熏,她頗為歉意的握住李莫熏的手道:“姐姐,子夫剛才錯怪了姐姐,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李莫熏心緒沉重的搖了搖頭回道:“姐姐怎會怪罪妹妹呢,隻是姐姐被選入宮實乃身不由己,本想安安穩穩、與世無爭的生活,沒想到卻備受那陳皇後的羞辱,幸虧有妹妹你在,姐姐至少還不覺得孤立無援。”

  衛子夫被李莫熏說得感觸良多,她滿含淚水的回道:“姐姐,倘若妹妹能逃過此劫,子夫定當與姐姐做一對好姐妹,日後在這後宮之中相互照應,不離不棄。”

  李莫熏也激動的努力點了點頭。

  此時衛子夫看著門外突然麵露驚慌的道:“哎呀姐姐,子夫倒是忘了,此處是禁地,姐姐偷偷來此已是犯了忌諱,若是被這裏的宦官發現了肯定對姐姐不利,姐姐還是速速離開為妙。”

  衛子夫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柴房外麵傳來一個宦官的高聲呼喝:“皇後娘娘到!”

  李莫熏和衛子夫聞聽都嚇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