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瘋蝙蝠
  霍不久慌忙把火折子往地下一扔,叫道:

  “這些禽獸之類,不應該都怕火的麽?”

  火折子落地,眾人看清楚了地上分明是厚厚一層蝙蝠糞便。與此同時,撲天蓋地的蝙蝠向眾人狂衝而來,到處都是它們撲動翅膀發出的“撲哧哧”的響聲和被擊中時發出的尖利而淒慘的叫聲,霍不久的話語完全被淹沒其中。各人抖擻精神全力應戰,不一會兒,自臉而下便滿是蝙蝠的熱血,自腳而上則濺滿了蝙蝠的糞便。最吃虧的是顧高明,他手中沒有兵刃,情急之下隻得脫下一件衣服權當武器。霍不久的判官筆也點不著穴位、派不上用場,雖站在竟然身邊,後者免不得幫他擋了不少蝙蝠,頭頸手臂多處仍被啄傷劃傷。洞中的蝙蝠仿佛全部躁動起來了,其數量何止成百上千!不一會兒,各人身上紛紛掛彩,雖傷得不重,但想到但不疼住在此洞,這些蝙蝠多半有毒,墨家的避毒丹到底能不能抗得住,各人心中不免都有些驚疑不定。

  霍不久嘶叫道:

  “這些蝙蝠……都瘋了麽?”

  仝名賤心中一動,猛地想起一件事,揚聲高叫道:

  “不好!大家往外撤!小心不要被蝙蝠弄傷!”

  他本是隊伍最前一個,現在往洞外撤走,便成了最後一個。竟然剛才早看到洞中無人,此刻聞言毫不猶疑,宵練舞成了一團劍影,當先往外便衝,倒成了隊伍的第一人。霍不久緊隨其後,四人一鼓作氣,不一會便出到了洞外。

  霍不久一邊彎下腰大口喘氣,一邊問道:

  “仝大俠,你說‘不好’,是什麽意思?又說不要被蝙蝠弄傷,我們好像都多多少少有些傷吧?你是怕避毒丹不靈麽?”

  仝名賤臉色極為凝重,一邊察看各人傷情一邊答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除了狗、狼,似乎蝙蝠也可以傳播瘋狗病……這是不是但不疼的陰謀?”

  霍不久臉色瞬間煞白,瞪大了眼睛道:

  “你不早說!不對,公子也在啊……公子,你沒事吧?”

  竟然皺眉道:

  “這樣麽……我回去,找頑醫,你們等,在燕一針那兒。”

  仝名賤擔心道:

  “如果蝙蝠確有傳播瘋狗病之能,而且這些蝙蝠確實是但不疼布置的,你就很可能已經中了瘋狗病之毒。中了毒,再運功長途奔跑,隻怕毒發更快,到時更加難治……”

  竟然決然道:

  “無妨。”

  見仝名賤目光中滿是真誠的擔憂和溫暖,又破天荒展顏微笑道:

  “我趕回去,比你們先治。你們自己保重,注意休息。”

  言罷頭也不回,大白天的也不避諱,運起輕功便往碼頭飛馳而去。霍不久一句“公子要不要我一起去……”還沒說完,竟然便已去之甚遠,隻見一個小小的黑點了。

  竟然心中明白,仝名賤不是信口雌黃之人,既然他這麽說,這些蝙蝠就很可能大有問題,現在的形勢,很可能大家都中了犬毒。此毒如此狠烈,不迅速找到頑醫,隻怕大家都要死。想起剛見過的紫昭的樣子,想起霍不久說的此毒之後果,竟然心中亦有些不寒而栗。

  頑醫,到底能不能對付犬毒?

  我自己,是不是已經染上犬毒?

  竟然突然有些恨起自己來,恨自己每天沉迷劍術,對其他事情一無所知。要是高韌在,他就算治不了,至少也有一些法子吧,至少也不會等到大家都被蝙蝠所傷,才想起要找頑醫來治吧?

  但願頑醫有這個本領吧。雖然沒打過幾次交道,但竟然聽師父說起過好幾次,知道頑醫的醫術之高超。仝名賤也說過,要是頑醫都治不了,江湖上也沒人能治了。

  自己運功奔跑,會不會真的加重毒性,導致更加難治?

  管他呢,不想那麽多了,先找到頑醫再說。

  竟然既已下定決心,便不眠不休,日夜兼程,除了坐在船上的時間,一直都在飛速趕路。坐在船上他也沒有閑著,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默默修習“天人合一自然神功”。這自然神功練功時無需打坐,隻要隨便取一個自己舒服的姿勢即可,因此旁人絲毫不以為意,隻覺得這個客人一直在打盹。原本修煉自然神功是無時無地有所停歇的,但畢竟靜坐專修效果還是要好得多。竟然大半天的船坐下來,隻覺疲憊一掃而光,神清氣爽一如身處無憂穀之時,又或似在烏山養傷之時了。

  想起烏山,猛地憶起吳鋼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會不會回烏山派了?

  想到吳鋼,心中有些莫名的躁動。要不,先去烏山派看看?烏山派那個盧得仁,不是也會看病麽?就請他去看病,不也一樣麽?

  竟然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對付犬毒,對付瘋狗病,一般醫生可不行,就算是頑醫,也不一定有法子。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能治瘋狗病,那一定是頑醫,而不是盧得仁。

  所以隻能找頑醫,而且要快,盡可能的快。

  我怎麽能幹這種重色輕友的事?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想到這裏,竟然的臉不禁一紅。吳鋼哪是什麽妻子?瞎想!不過是她於己有恩,所以才擔心她的,並不是因為她是女子。對,這與“色”也沒關係,都是“友”,不過她是異性朋友罷了,何來重“色”輕“友”?

  竟然使勁一甩頭,好像要把這些念頭一把甩出去。頭腦中想著事,腳下可一點也沒有閑著,上岸後堪堪一天,他便趕回了無憂學園,當他遠遠看到山頂上梯的迎客鬆時,正是朝陽初上的時分。太陽剛好從樹後升起,一輪紅日在朝霞輝映下灑出點點金光,把整棵鬆樹的針葉都變成了金色。

  好美!

  原來此處這麽美麗!

  我原來怎麽從沒見過呢?

  竟然一邊想著,一邊跑到高上峰家門口,隻聽了一句話:

  “師父,我去找頑醫,救人性命。”

  不待高上峰回答又道:

  “燕一針找到了,我下次回來再說。”

  高上峰“唔”了一聲,對竟然如此言行似乎習以為常,看著他背影遠去,臉上居然還露出一絲微笑。

  頑醫對竟然可沒多少好臉色,聽竟然說是要去幫忙對付犬毒、治療瘋狗病,嘴巴一撇道:

  “瘋狗病,就是狂犬病嘛,有什麽稀罕的?幾千年來曆史已多有記載了!《左傳》雲‘襄公十七年十一月甲午,國人逐瘈狗入華臣氏,國人從之。哀公十二年,國人之癟,無不噬也。’《漢書》載‘宋國人逐猘狗’,《淮南子?汜論訓》中載‘因猘狗之驚,以殺子陽’,《唐律疏議》說要‘撲殺狂犬’,本朝也有‘若狂犬不殺者笞九十’的規定。老早就有的毒了,沒什麽意思,我不去。”

  竟然著急道:

  “你不去,還是不能治?”

  頑醫道:

  “不能治又怎麽了?中了這個毒本來就是必死無疑,誰不知道?”

  竟然心中一沉,重複道:

  “那就是你不能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