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各懷心事
  見竟然點了點頭,仝名賤接著道:

  “抓住劉十步後,我雖點了他數處大穴,卻並不妨礙他說話,也不妨礙他上半身的移動,隻是令他手腳無法動彈而已。想那陳三平武功平平,較之劉十步不知差上多少,但陳三平一劍刺去,劉十步居然不躲不閃,更未發出任何叫喊之聲,諸位不覺得很可疑麽?”

  顧高明道:

  “他當時不是撞在你鐵板上撞暈了麽?”

  仝名賤道:

  “當時是撞暈了,不過進入堂屋之前他便醒過來了,隻是假裝未醒而已,哼,他這點伎倆怎瞞得過我?”

  新海澤道:

  “這陳三平可就死得冤了。那你覺得劉十步是怎麽死的?你沒向他們盧門主說?”

  仝名賤搖頭道:

  “他根本聽不進去,以為我是為他烏山派弟子開脫。烏山派偏居一隅,很久以來都平靜祥和,這一下子死了兩個弟子,全派上下都人心惶惶,而這些事就發生在我們來到此地之後,盧門主作為一派之主,就算為了安撫人心,也難免對我們心生芥蒂。再說了,當時其他幾名弟子親眼目睹,劉十步伏屍陳三平劍下,盧門主聽了弟子的報告,哪能再有絲毫懷疑?”

  新海澤道:

  “我是問你劉十步是怎麽死的呢?難道是得急病死的不成?”

  仝名賤黯然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當時和七爺看了半天,除了喉頭的劍傷,確實再沒有其他傷口。得急病死的?真要是得急病死的,我也隻能嗬嗬了……隻恐怕烏山派此地雖小,此時卻是藏龍臥虎,不簡單呢!”

  說著有意無意地瞥了竟然一眼,又歎道:

  “要是劉十步沒死,至少我們就能弄清吳鋼有沒有犯到他手裏了。”

  竟然自然知道他這眼神是什麽意思,突然跳起來道:

  “吉利呢?他沒事吧?”

  仝名賤道:

  “我們快吃過飯,到靈前去吊唁一下,然後就請盧門主帶我們去看看吉利的情況吧。”

  一行人步入堂屋,對著擺在草席上的遺體磕了幾個頭。原來烏山派甚是厚道,不僅自己的兩名弟子在此舉行喪禮,便是劉十步的喪禮也一並給辦了,門口擺著的三口棺材亦並無二致。仝名賤拿出一些碎銀,算是四人一起送的禮金,盧得仁和死者親屬規規矩矩地答謝,眾弟子則投來陌生而冷漠的目光。新海澤上前掀開蓋屍布,將劉十步的屍身好一番端詳,還差點踢翻了點在其腳頭的長明燈;意欲再要去看其他兩人時,早被仝名賤拉住而製止。

  仝名賤踱到盧得仁身邊,低聲和他交談著。盧得仁表情淡漠卻不失禮數,不一會便安排盧冰心出了靈堂,同時吩咐仝名賤一行人回房間等待。眾人回到房間,先有弟子送茶過來,不久就見兩人抬著吉利走進房間,盧冰心在旁親自護送。竟然忙迎上來,仝名賤、顧高明也一起幫忙,將吉利安放到床上。竟然迫不及待問道:

  “吉兄,怎麽樣?可有人對你不利?”

  吉利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勉強擠出一些笑容答道:

  “多謝竟兄關心,我沒事。”

  仝名賤道:

  “吉兄身體好了些麽?”

  吉利苦笑道:

  “倒是不怎麽痛了,就是全身使不上力。”

  說著用力要撐起身子,努力試了兩次而終歸不成,竟然忙上前扶住道:

  “你要坐起來?躺著吧,沒事。”

  吉利道:

  “哎……沒力氣。煩請代我向各位烏山派兄弟們,向各位大俠致謝和致歉。劉十步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一些,還連累了烏山派弟兄們。唉,都是我惹來的禍端,實在太對不起各位了。”

  仝名賤道:

  “吉兄不必客氣,這個劉十步,他不來找我們,我們也要去找他的。”

  盧冰心和竟然、仝名賤又寒喧了兩句,囑咐他們自己負責好吉利的安全,便帶著烏山弟子走了。仝名賤道:

  “從現在開始,我們四個人得輪流守在這裏,以防還有對付吉兄的後招。”

  竟然道:

  “我守這裏就行。”

  仝名賤訝然道:

  “你不是明天還要去找吳鋼嗎?不找了?”

  竟然臉一紅,囁嚅道:

  “那今晚我在這兒吧。”

  仝名賤坐到床邊,頗為親熱地道:

  “吉兄,我和你說不定還有一些淵源呢!”

  吉利迷茫道:

  “你是仝爺,這位是顧七爺吧?我們有什麽淵源?”

  仝名賤笑道:

  “吉兄好記性,一麵之交,便記得我們二人。你知道我這個姓氏,是哪個仝字麽?”

  吉利道:

  “不知道,是兒童之童麽?”

  仝名賤道:

  “非也。某之仝姓,乃唐人盧仝之仝,盧仝有《與馬異結交詩》雲:‘昨日仝不仝,異自異,是謂大仝而小異。’是上人下工之仝。”

  吉利道:

  “哦,原來如此。”

  仝名賤道:

  “吉兄之吉姓,與某之仝姓,實在頗有淵源呢。”

  吉利道:

  “哦?願聞其詳。”

  仝名賤道:

  “某之仝姓,原係左人右冬之佟,祖上實乃遼東女真人,後歸入大元曆朝為官,大明之後才改為上人下工之仝。據我所知,吉兄之吉姓,祖上亦遼東女真人,彼時出將入相者甚多呢。如此說來,我們兩人可不是很有淵源麽?”

  吉利沉默了一會,淡淡答道:

  “吉某自幼父母雙亡,在江湖流浪長大,卻不知祖上還曾如此輝煌。”

  仝名賤道:

  “啊!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吉兄幼年不幸,必定迭經苦難,不過吉利這個名字起得好,必能逢凶化吉,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吉兄大可放心。吉兄一身武功,仝某很是佩服,尤其所用的兵器‘網禦飛爪’,仝某孤陋寡聞,竟從未聽說過。吉兄師承何人,武功屬於何門何派,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吉利張大眼睛看著他,緩緩道:

  “我沒有師父,一些粗淺武功都是在江湖上混日子時偷學來的,東拚西湊的,登不了大雅之堂,哪能入得了仝爺的法眼?”

  竟然聽出吉利口氣中的不滿之意,正待開口幫吉利說句話,仝名賤又搶著說道:

  “吉兄,還有一件,實乃至關重要之事。那劉十步就是來追殺你的,一擊不成,又尾銜而至。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對你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竟然再也忍不住,代吉利答道:

  “不是說了嗎,是聽雨軒找的蜜獾,劉十步是蜜獾的殺的手,這還不夠嗎?”

  仝名賤道:

  “如果是聽雨軒必欲取他性命,那麽你和這位新大俠亦是上榜之人,怎麽就隻追殺他一人呢?”

  新海澤咧嘴笑道:

  “你怎麽知道隻追殺他一人?說不定追殺我們二人的殺手正在門外等著呢!”

  說著轉頭向門口看去,一屋子人都隨之轉過目光,仿佛另有一雙惡毒的眼睛正在門外,透過門縫冷冷地盯著屋裏這幾個人。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奇異的靜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