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三平之死
  剛步出大門,竟然就忍不住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

  仝名賤邊走邊歎道:

  “唉,這件事,我確實犯下大錯,白白損了烏山派兩名弟子性命。”

  顧高明道:

  “你一直說你錯了,我就不明白,你哪裏錯了?”

  仝名賤道:

  “竟然,你來聽一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看我是不是犯了大錯。”

  竟然道:

  “好。隻是……”

  仝名賤道:

  “不錯,我們並沒有去找吳鋼。當時你一聽說吳鋼失蹤,急急忙忙便動身前去尋找,隨後盧門主也分派烏山派弟子,令他們全體出動,大家都將尋找吳鋼當成了最重大的事件。我本來也要去找吳鋼的,但看到此等場景,卻突然想起一個故事。”

  竟然奇道:

  “一個故事?什麽故事?”

  “嗯。這是《三國誌通俗演義》中的一個故事,說的是孫策欲攻奪盧江郡,他先厚禮結交盧江之主劉勳,再請其出兵攻取上繚,待劉勳一出兵,立刻水陸並進直取盧江,劉勳回兵不及,孫策順利攻下盧江。”

  顧高明道:

  “嗬嗬,這是孫悟空賺取如意真仙之計,調虎離山是也。”

  仝名賤道:

  “七爺高明,正是調虎離山。我們知道,劉十步是來殺吉利的,現在吉利在烏山派,烏山派傾巢出動去找吳鋼,焉知這不是劉十步的調虎離山之計?”

  竟然點頭道:

  “確實,吳鋼固然有危險,吉利也有危險。”

  仝名賤道:

  “因此我當即與盧門主商量,將計就計來他個引蛇出洞。我們故意大張旗鼓,安排烏山派幾乎全部人手都傾巢而出,我和七爺則很快悄悄回轉,潛入吉利的房間,卻趁著夜色將吉利轉移到其他房間中。”

  “如此吉利豈不是更加危險?”

  “非也,這是盧門主親自安排的,他將吉利安排到了一處極為隱秘的所在,外人是斷然找不到的。而且他還留下了幾名烏山弟子,名義上就是留下照顧吉利的,其實也是方便殺手找到和確認吉利轉移之前所在的房間。轉移吉利也隻有我們二人和盧門主經手,其他人都沒有參與,所以這一計劃本來是沒什麽問題的。”

  “但劉十步殺了兩個烏山派弟子。”

  “是啊……其實不是兩個,而是一個。陳三平是自殺的。”

  “自殺?為何自殺?”

  “唉……本來不該有事的。盧門主嚴令留守的弟子不可外出,必須留在房間內,想那劉十步乃是一個職業殺手,他的目標是吉利,因此他來到房外,聽到裏麵眾人呼吸之聲,自然不會節外生枝進門傷人。但為了防止走漏風聲,我們也沒有向這幾個留守弟子透露這一引蛇出洞之計。千錯萬錯,就錯在沒想到唐去病這孩子,大概是情竇初開,竟不肯呆在房中,居然一直呆在屋外,結果被摸來的劉十步所殺。”

  “唐去病……情竇初開?你是說他對吳鋼?”

  顧高明道:

  “竟然兄弟你是個大概人,沒看出吳鋼對你的好麽?唐去病年經雖小,對吳鋼卻極親近,他還有些吃你的醋呢,你沒感覺到?”

  竟然道:

  “那……陳三平是怎麽回事?”

  眾人此時已步入房中,仝名賤看著床上亂成一團的被褥,似乎仍沉浸在自責之中不可自拔,自顧說道:

  “我們武林中人,經常容易犯的一個錯誤,就是忽略了人的感情。講道義、講武功、講門派,卻忘了每個人都是有他自己的豐富情感的。唐去病對吳鋼的愛慕,尤其是吳鋼失蹤後對她的擔心,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應該想到他可能在屋裏呆不住,應該要盧門主安排弟子守住他不可外出啊!如今大錯已成,令我墨家蒙羞啊!”

  顧高明頗不以為然道:

  “你總說是你錯了,這也不全是你的錯啊,盧得仁不是也沒想到麽?”

  仝名賤道:

  “話不能這麽說……”

  目光轉向竟然,接著說道:

  “後來劉十步果然闖入房中,我和七爺合力將他擊暈生擒,和烏山眾弟子一起押他去堂屋,此時大家才發現不見了唐去病。我和七爺剛把劉十步帶入堂屋,便聽到陳三平他們叫喊之聲,我和七爺急忙趕到,發現唐去病已經被害,其傷勢正是劉十步的殺人手法,不過陳屍之地卻不是行凶之處,卻是將之拖入了樹林之中。那陳三平情急之下便要殺了劉十步報仇,我和七爺待要趕回堂屋阻止,其他幾個弟子將我二人抱住,一時不得脫身。待我們趕到堂屋時,陳三平劍尖已到了劉十步喉頭。”

  顧高明接道:

  “我見情況緊急,無奈使出絕招‘飛龍暴擊’,手指抓住他後脖,將他硬生生拉開兩尺。這一抓,陳三平受傷不淺,但仍未擋住他刺出之劍,倒是將刺入劉十步咽喉之劍頓時抽出。”

  仝名賤道:

  “沒有你這一抓,他這一劍不將劉十步咽喉刺穿才怪。隨即烏山派其他弟子都進了屋,隻聽那陳三平狂笑道:

  “‘去病,師兄為你報仇了!仝大俠,去病師弟之死,我陳三平罪責難逃,如今我又擅自作主,殺了凶手為他報了仇,這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擔,與其他師弟無關,請你向我師父稟明。’

  “此時我和七爺都在劉十步身前,手忙腳亂地給他止血,希望他能還有救,忽聽到身後烏山眾弟子大呼‘師兄不可’,心知不妙,急忙回過身時,陳三平已經橫劍自刎,竟是不肯給我們一點機會。”

  顧高明唏噓道:

  “沒想到那陳三平性情如此剛烈,久聞墨者能慷慨赴死,也不過如此了吧。”

  仝名賤道:

  “然而從我的觀察來看,劉十步有可能其實不是死於陳三平的劍下。”

  竟然皺眉道:

  “陳三平?前幾天一個烏山叛徒,好像叫陳三山吧?記得不?”

  仝名賤道:

  “陳三山?哦對,我想起來了,就是投靠了聖音教的那個。陳三平、陳三山,從這兩個人的名字看,有可能是親兄弟。這下可以解釋陳三平為何一心求死了。”

  竟然道:

  “為什麽?”

  仝名賤似乎挺意外地看著竟然,道:

  “陳三山投靠了聖音教,陳三平作為他的親兄弟,自然也是受懷疑之人。雖然盧門主沒有說什麽,但此次出去找吳鋼,門主沒有安排他去,他自己便會疑心門主是對他不放心。偏偏他留守家中,卻出了唐去病遇害這件事,這更加令他覺得無地自容。他這是一死以證清白,也是一死以求解脫。”

  竟然道:

  “原來如此。你說劉十步卻不是他殺的,是怎麽回事?”

  仝名賤正待回答,忽然一人旋風一般闖進來,大叫道:

  “誰罵他!誰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