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何人之錯
  “嗞~~”

  想像中的血光並未出現,倒是再次發出了刺耳的金鐵交擊之聲!

  劉十步瞪大了眼睛,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他再次怒叱道:

  “卑鄙!”

  “鄙”字剛吐出,顧工爺枯瘦的手指已經搭到他的手腕,隻要一發力拿住他手腕處的命脈,他可不就得束手就擒?偏偏軟劍纏在顧七爺手臂之上,一下子卻是撤不回來。大驚之下,劉十步斷然鬆手棄劍,全身發力急速後退。

  “嗡~~嘭!”

  由於退得倉促,一時間忘了後方還有一個手持鐵板的大敵正嚴陣以待,背後空門大露,如此良機,仝名賤豈可錯失?鐵板妥妥相候,隻見劉十步後腦、後背“嗡”地一聲紮紮實實撞到鐵板上,一下被撞暈過去,“嘭”地一聲倒在地上。

  仝名賤尺寸拿捏極好,看到劉十步飛速後退,隻是伸出鐵板在他必經之處靜候相迎,卻並未反向出擊。他力氣極大,下盤極穩,劉十步猛撞上去,他手中鐵板紋絲不動,腳步也未移動分毫,劉十步就如一個自尋短見之人猛地撞上一麵鐵牆,雖則頭部因受到劇震而暈倒,卻並未如何受傷,甚至連血絲都未滲出。

  仝名賤運指如飛,連點劉十步數處大穴,這才長籲一口氣道:

  “好了。七爺,你剛才嚇我一跳!”

  七爺晲視著地上的劉十步,一臉鄙夷道:

  “哼,一口一個卑鄙,可笑。”

  仝名賤道:

  “他劍法雖精,卻不知‘龍爪伏虎’顧七爺的成名兵器便是精鋼護臂,孤陋寡聞,確實可笑。”

  七爺道:

  “他真以為我一雙肉掌敢去搶他的劍?真傻還是假傻?”

  仝名賤道:

  “我看他是想險中求勝,以快取勝,並沒有多想。殺手,是以殺人為職業的人,也是總躲在暗處的人,他們一旦發現自己成了被獵殺的對象,第一反應當然是迅速逃離,先回到他們習慣的暗處……”

  正說著,隻聽門板被拍得啪啪直響,有人在門外高叫道:

  “吉利!開門!沒事吧?”

  顧七爺轉身打開門,幾個人一擁而入,正是烏山派眾弟子。仝名賤道:

  “沒事,來了一個殺手,想刺殺吉利,已經被我們活捉了。”

  幾個人湊過來看倒在地上的劉十步,不敢十分靠近,隻是圍著左看右看喳喳議論,那三平師兄顯然要老練一些,看了看床上,又看看其他各處,問道:

  “吉利呢?他沒事吧?”

  仝名賤道:

  “他沒事,我們把他放到另外一間房裏了。”

  看他臉上一幅驚疑的模樣,又道:

  “是我們和你師父商量好的。我們估計到劉十步——就是地上這個殺手——會來殺吉利,因此事先把吉利轉移了,並且造出聲勢,顯得烏山派全體出動,都去找吳鋼了,以此誘使殺手上鉤,我們兩個則埋伏在吉利的房間裏嚴陣以待。”

  三平師兄點頭道:

  “我知道,這叫引蛇出洞。不對,應該叫守株待兔。”

  仝名賤笑道:

  “怎麽都行,咱們到堂屋去,好好審一下這人,吳鋼去哪兒了,從他嘴裏可能也能問出來。”

  一行人架著劉十步往堂屋走,三平師兄突然停住腳步,皺眉道:

  “去病呢?怎麽不見去病?”

  “就是啊,這麽大響動,他又不是死人,居然都沒聽到?該不是跑出去找吳鋼了吧?這個小情種……”

  三平師兄怒道:

  “說什麽呢你!你們兩個,跟我來,我們去找他!仝大俠,我們先失陪一會,找到唐去病就一起過來!”

  仝名賤此時也問清楚了這位三平師兄的姓氏,答道:

  “陳師兄去忙吧,我們不著急,再說令師應該就在附近,我還要先去通知他呢!”

  看著陳三平等人匆匆離去,仝名賤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剛步入堂屋便停下了腳步,喃喃道:

  “唐去病?就是那個不見了吳鋼急得哭起來的孩子吧?怎麽會不見了呢?七爺,要不麻煩你也過去看一看?”

  顧七爺還沒進門,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踮起腳尖看著來時的方向,應道:

  “好!他們去哪兒了呢……”

  便在此時,隻聽到林中有人大聲悲呼道:

  “啊……去病!快來人啊,去病被人殺了!”

  緊接著便是兩個男子的號哭之聲,接著便聽陳三平高叫道:

  “你們別動!不要破壞現場!仝大俠,顧七爺!請你們過來看一下!”

  聲音雖甚是響亮,仍可明顯聽出其中的顫音,顯然他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此刻隻是強作鎮定而已。

  話音剛落,仝名賤和顧七爺已經閃到眼前,把陳三平再次嚇了一跳。仝名賤從他手中接過火折子,蹲下身子仔細察看唐去病的傷口,又站起身查看各處留下的痕跡;顧七爺站在三尺開外向各處觀望,隻見他全身衣衫鼓脹,顯然正全力戒備以防暗處的偷襲。

  陳三平顫聲道:

  “是誰幹的?是不是就是剛才那個刺客?”

  仝名賤抬起頭看著顧七爺,眼中淚光閃動,嘶聲道:

  “我錯了……他還是個孩子啊……我錯了,是我的錯。”

  顧七爺奇道:

  “什麽你錯了?”

  此時從堂屋奔來的其他幾人也已經趕到,看到地上的場景,其中一人撲通跪下,一邊用力磕頭砸地,一邊哭叫道: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去病,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嗚…………”

  緊接著另一人也撲通跪下,號哭道:

  “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錯!當時我本想出來叫你進去的,就是……都怪我!嗚…………”

  最早發現唐去病遺體的人早已癱坐在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抽泣著,見了這番情景,也不禁說著“對不起”、“我的錯”,跟著大聲痛哭起來。

  顧七爺道:

  “又是你們的錯?人是誰殺的?你們有什麽錯?”

  陳三平僵著身子矗立著,紅著眼大吼道:

  “不錯!別哭了!哭有什麽用!”

  歪著頭盯著仝名賤,手指著堂屋的方向,一字字咬牙切齒問道:

  “凶手是不是他?”

  仝名賤垂著頭,低聲歎道:

  “一劍穿喉,部位、力道一分不差。是殺了以後移來此地的,剛死不久。不是他還能是誰?”

  陳三平嘶吼道:

  “我……我去殺了他!”

  一跺腳,返身便往外奔出。仝名賤忙叫道:

  “且慢!等問清楚再殺不遲!”

  伸手去攔已是不及,便欲起身去追。便在此時,跪在地上的三人像約好了似的,同時縱身而起,兩個死死纏住仝名賤的腿,一個緊抱住顧七爺的腿,口中一齊叫道:

  “報仇!殺了他!報仇!殺了他!”

  仝名賤、顧七爺撥不出腿,急欲掙脫又不忍施出重手,眼睜睜看著陳三平“呯”地一聲撞在一棵小小的杉樹上,竟硬生生將其撞斷,大吼一聲,披荊斬棘又繼續往堂屋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