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守株待兔
  竟然很早就來到了擂台下,當然,新澤海是和他一起來的。

  自從聽到王小怒雇請蜜獾殺易天壽,尤其是蜜獾將派出的殺手就是燕一針的時候,他就確定了行動計劃:守株待兔。隻要守著易天壽,燕一針就會出現;燕一針任務完成後,自然要回去交差,跟蹤而去,就能找到蜜獾的老巢。

  就這麽簡單。

  至於找到蜜獾老巢以後怎麽辦,竟然暫時還沒想。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找到老巢,到時候再決定怎麽辦。

  竟然在吃早餐的時候,就聽到四方館的食客說起了比武招親的事,因此飯一吃完,就直奔擂台而來。看到易天壽出現在擂台上,他心裏踏實下來,從現在開始,他就不會讓易天壽離開自己的警戒範圍了。

  盧冰心上台比武,他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盧冰心的劍法沒什麽出彩之處,雖然攻守兼備、法度嚴謹,在出劍的精準度上也可圈可點,但運劍中規中矩,缺少靈動與活力,速度與力道也明顯不足。然而,同樣的劍法,同樣的招式,遇到易雨秋再使出來卻威力倍增,確實令人出乎意料。竟然明白這一定是盧冰心修煉的內家心法之故,隻是這是什麽神奇而另類的心法,他就不得而知了。

  竟然早就看到了吳鋼。在新海澤跳上擂台的時候,他擔心她找到自己,悄悄地縮到了人群後麵。他想,這個小姑娘其實也挺可憐的,但是一天到晚淚眼漣漣,一有機會就說個不停,我真受不了這個,可不能再讓她粘上了。何況我要去辦的這件事風險很大,老讓她跟著也不是個事,雖然她的秘術對我可能有幫助,但她自己也會置身危險之中,還要我分心去照看她,太麻煩了。看到她和盧冰心師兄弟在一起說說笑笑,他仿佛鬆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對她也有一點擔心。他不禁心中暗笑,我這操的什麽心嘛,和她萍水相逢而已,說起來我還救了她,我可不欠她什麽。

  新海澤一上擂台,竟然的全部精力就到了那把刀上。新海澤的刀法簡直不該稱之為刀法,而應稱為殺人之法。新海澤說的不錯,他這刀法之淩厲、之威勢、之迅疾,完全是無法點到為止的,倭刀一出,必有死傷,仿佛那把刀自己變成了生靈,那是嗜血的、邪異的生靈,那是奪人生機、殘暴嗜殺的生靈。這是什麽刀法?新海澤所呈現的,是不是這刀法的最高境界?雖然是第二次見識新海澤的刀法,當看到那一刀劈下的時候,竟然還是感到一陣心悸,伴隨著一陣衝動和興奮。要不是燕一針即將出現,他真想現在就和新海澤對上一陣,親身體驗一下他這刀法的奧秘。

  易天壽在擂台上的一言一行,竟然也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竟然突然為他感到可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所謂比武招親,作為正角的易雨春似乎並不領情,而他易天壽也是個被兒子裹脅的角色。盡管他裝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其實內心大概很艱辛吧?而此時他已經上了蜜獾的死亡名單,他自己卻毫不知情,可知索命無常已經在向他招手?這個也曾叱吒風雲的老人,仍想著在江湖上奮馬揚蹄,不知老天是否還會給他機會?

  比武結束,易天壽一行人下了擂台,竟然趕緊遠遠地跟了上去。台下係著馬匹,一群人上了馬,不緊不慢走出東大街,再沿西長街出城而去,走到湘江邊折而往南,一陣功夫就來到了猴子石。新海澤說了要和竟然一起,自然是跟上來的,不過並沒有跟竟然並肩走,隻是跟在他的後麵。竟然偶爾回頭看看新海澤,卻經常找不到他,心中暗暗奇怪,看來這新海澤不但刀法霸道,而且還有獨到的追蹤隱身之術,要是有時間,真該好好地研究一下這個人。

  為了防止被發現,竟然不敢跟得太近,畢竟易天壽可是成名已久的豪俠,所帶門人弟子也不可小覷。奇怪的是,這些人對是否有人跟蹤似乎毫不在意,莫非以為在自己的地盤,無需過分小心在意?正想著,前方人馬已經繞過“聽雨軒”木亭,眨眼間就沒入了竹林中。竟然急忙跟上,隻見茫茫竹海,哪裏還有人影?眼前入口就有三條小道,他們走的哪條?

  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隨便選了一條便往裏闖去。無憂穀入口的山林也有機關埋伏,竟然識得厲害,不敢越雷池一步,隻順著小路往裏走。走不過百步,便來到一個叉路口,小道一分為三,三條道都彎彎曲曲伸向竹林深處,一眼望不到頭。

  怎麽辦?

  竟然凝神細聽,隱隱還能聽到馬蹄聲、說話聲,仿佛就在前方不遠處。往前走!反正往前走就對了!竟然這麽想著,選擇了中間的小道,繼續追蹤下去。

  一路上不斷出現叉路口,有三個的,也有四個的,每個叉路之間的距離也遠近不等。竹林茂密,林中連小草都長得稀稀拉拉,唯有小道兩旁能透進一些陽光,便沿途長了很多不知名的花草,散發出濃鬱的花葉之香,吸引了不少黃蜂土蜂來回忙碌。

  竟然橫下心來,也不管林中有什麽危險,反正隻選中間的走,對四個叉路的,就選靠右邊第二條。漸漸的,馬蹄聲、說話聲完全聽不到了,隻聽到竹葉在微風吹拂下的沙沙聲,和越來越顯得沉重而清晰的自己的腳步聲。

  此時正是日昳時分,天上日頭高掛,竹林中卻沒有陽光直射之苦,隻見地上斑斑駁駁的光影。雖然如此,林中密不透風,空氣又濕又熱,身處其中之人絲毫不見涼爽,反倒是悶熱得難受。在如此濕熱沉悶的環境裏,一般人呆的時間一長,恐怕非中暑不可。

  竟然也感到氣悶之極,幸得自然神功氣息流轉,努力將濕熱之氣提純焠煉,一絲絲補充著竟然的體能,同時理順他身體內的經絡氣機。他固執地選擇中間的路,仔細聆聽周圍傳來的聲音,極力想分辨出正確的方向,一刻不停地追著。

  突然,竟然停下腳步,緩緩在小道中央坐了下來。不對,走了這麽久,還沒走出林子,不對。以自己的腳力,走了一個時辰以上,怎麽可能還在林子裏?

  停下來,得好好想一想。

  竟然閉上眼睛,在頭腦中重放著剛才的情景。小道不斷分叉,而且每條小道都不是直的,或左或右,轉東轉西,它總在不斷轉折。更糟糕的是,地麵也不是平的,上坡、下坡,路麵也跟著傾斜、翻轉,更讓人分不清方向。對,在斜坡上,似乎很多竹子也是斜著往上長的,更增加了辨識方向的難度,還給人帶來一種詭異的失衡感。看起來,始終選擇走中間,這個法子行不通。

  事實上,現在已經不是如何追蹤易天壽的問題,而是竟然自己怎麽出得去的問題了。

  是的,必須承認,這是一個竹海迷宮。竟然在迷宮裏已經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