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惡戰張永
  高韌左手將伍世傑拉到自己身後胡勝身側,右手執棍虛晃以阻展飛鷹進擊,大聲道:

  “大家還沒看出來麽!張永是要把我們全部殺了!這屋子裏,所有人!”

  展飛鷹聞言一驚,滿臉猶疑,看看高韌,又看看張永。那丐幫的陳實華卻三步並做兩步走近,站到高韌身側。遊恩遊威兄弟滿臉是血,聞言對視一眼,驚懼之情溢於言表。隻見張永站起身來,拍手笑道:

  “好好!終於有個明白人!不過明白也沒用,你們死是死定了的。知道了咱家的今生來世,你們死得不冤!小夥子,你叫什麽來著?以後咱家講故事,你的姓名還是要點出來的,要不是你,這些人死後都要做糊塗鬼,你的功德不小啊!”

  張永一邊說著,一邊向廳中踱來。高韌朝陳實華使了個眼色,突然叫道:

  “遊恩遊威,快跑!”

  說話之間,身子突然竄起,如離弦之箭,不向大門跑,反而往祠堂後麵的一張小門撲去。同時,陳實華呼地一掌拍出,身子借勁後撤,卻是退向左側窗戶,似乎是要跳窗跑路。

  遊恩遊威反應過來,轉身便往門口跑,遊威還不忘迅速將鬥篷解下向後揮出,以圖稍事阻攔。張永略一遲疑,隨即身形連閃,鬼魅般自人群中穿出,直往門口追去,所過之處竟然留下一串殘影。

  張永速度何等之快,遊氏兄弟剛一隻腳跨出門檻,張永已經趕到背後,雙手出拳,拳路極為普通,乃梅山拳法中的一式“此山我開”,一左一右雙拳並出,拳頭還未打到背上,勁道已經發出,“嘭”、“嘭”兩聲,遊恩遊威兩人飛了起來,一口鮮血噴出,接著一個狗啃地式“啪”地摔倒在地,顯然受傷不輕。

  “啊~~”

  就在張永全力追殺遊恩遊威、雙拳左右分擊之際,一條瘦長黑影突然出現在門前,對著張永中門大開的胸口一拳擊出,將張永打得倒飛而回,張永發出一聲淒厲長吼,跟著亦是一口鮮血噴出,落地之後連退三步,怒喝道:

  “何方鬼魅,敢施偷襲!”

  事發突然,廳內眾人正亂作一團,突見張永遇襲受傷,大家不禁齊聲發出一聲歡呼。已經奔到後門和窗戶處的高韌、陳實華都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大廳門口,看看來的是何方神聖。

  隻見五個人緩步走了進來,步伐既節奏整齊又錯落有致,宛如一台長了十條長腿的巨大爬蟲緩緩逼近。一人在前居中,其餘四人呈弧形分立其身後,五人均身穿著地黑袍,連手上都戴著手套,後麵四人頭上深黑風帽將頭臉完全遮住。四人各持奇怪兵刃:一人持坳黑的長矛,一人持火紅的長鉤,一人持長短雙刀,一人左手執盾,右手拿一柄彎刀。最前麵一人亦戴著風帽,大抵是剛才出手之時震落,露出一張蒼老、坳黑、幹瘦的臉,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張永,嘴角兩縷血絲流下,顯見剛才偷襲之時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內傷。後麵四人看不到表情,但口中均念念有詞,四人所念完全不同,卻又合乎節拍。此時太陽正從大門外射入,這巨大爬蟲在陽光照射之下,在地上拖出長長的黑影,其前端已經投射到張永的腳下。

  一聲歡呼,一聲怒叱,同時響起:

  “啊!是教主親自來了!”

  “穿個黑袍裝神弄鬼,什麽妖孽!報上名來!”

  歡呼的是袁國興。原來他知道此次袁家灣必將遭遇史上最強來敵,因此向梅山教發出了求援。袁家先祖袁澤世原本是梅山教教主,以梅山教為主幹力量打出一片江山,自己號稱“梅王”,但搬來此地後便將教主之位傳給了弟子,袁家曆代便隻信奉梅山諸神,不再信奉梅山教。但梅山教曆代教主每逢重大節慶,總要到印石灣來拜梅王墓,是以彼此仍有交往。此刻見到梅山教教主親來,袁國興不禁心下大定。

  怒叱的是張永。剛才一心追殺兩個錦衣衛,不想這黑袍人早已等候在外,在他中門大開、全無防備之際,一拳擊中他膻中要害,要不是他神功大成,此刻早已命喪當場。饒是如此,自己連退三步之後仍舊氣血翻湧,還需暗自調息方可複原,因此出聲設問,暫拖時間。他罵進來之人黑袍黑帽為妖孽鬼魅,卻忘了自己也正是同樣的打扮,罵完之後方覺用詞不妥,卻也不去管它了。

  那梅山教教主梅雙雪表麵不露聲色,心中卻更是駭然。他來到祠堂外已有一段時間,一直在留心裏麵的情勢,未敢貿然闖入。他聽力驚人,既聽到張永自認練成了菩提心經,擔心自己不是對手,便早已起意尋機偷襲。見張永飛身追出時全無防備,遂全力出擊,不料不但未殺死對手,自己反因反震之力而受傷不輕,此刻緩步推進之時,也是在暗自調理氣息,同時緊張防備張永出擊。

  這兩人暗自調息,旁人卻容不得張永喘氣。展飛鷹已經看清形勢,明白張永功夫高絕,眾人加起來都不是對手,而此刻張永新傷在身,勝機稍瞬即逝,也不顧及江湖規矩,叫道:

  “此時不動,更待何時!高韌,胡勝,出手殺了他!”

  言罷騰空而起,一招“鷹擊長空”,便往張永頭頂、後頸擊去。高韌、胡勝雙雙躍起,一個長棍使“靈蛇出洞”,直刺後背,一個判官筆使“筆削春秋”,往張永腰間命門、陽關兩穴點去。

  張永雙腳一蹬,騰空之際側移、轉身,一聲暴喝:

  “無恥鼠輩!”

  先是一拳對著高韌轟去,迅即收回後又雙拳齊出,分擊另外兩人,乃是梅山拳法中的“梅花三弄”。

  三人離張永數尺便被勁風擊中,先後倒飛而回。展飛鷹在空中一個轉折往門口落去,想是預尋後路,實在打不贏好逃之夭夭;胡勝出擊點低,受力後就勢落地打滾,雖然狼狽,倒也沒有受傷。高韌單受一拳勁道最大,噔噔噔連退數步,仍無法消解力道,後背碰到廳中擺放著石印等物的桌子,“嘩喇”一聲,桌子破碎,這才站穩腳跟,桌上物事灑了一地。

  袁國興見石印落地,衝過來便要拾撿,高韌將他一把推開,道:

  “危險!胡堂主,你帶公會弟兄和袁氏族人先退,要從側麵迂回退出大廳,不要留在這裏等死!”

  言罷長吸一口氣,默運枯榮神功,再次搶上,逼近後以棍作劍,一招“點珠破玉”,虛虛實實,點點棍影往張永攻去。

  就在高韌出棍之時,陳實華大喝一聲:

  “看掌!”

  隻見他高高躍起,左掌抵住右邊大臂,右掌前伸,自上而下往張永頭頂擊去,掌風剛猛,正是丐幫不傳之秘“降龍十八掌”中的“飛龍在天”。

  那邊梅雙雪也再次發動,叫道:

  “五郎擔山陣!”

  隻見那巨大爬蟲十條腿迅速散開,又迅速合攏,梅雙雪退到後麵,前麵四人站位參差不齊,但步法仍保持節奏一致。隻見長矛迅速往張永後背刺擊,長鉤卻貼地鉤向張永雙腳,雙刀及刀盾站到兩側護衛,而梅雙雪在後麵蹦蹦跳跳,口中大聲念咒,忽地將一紅一黑兩個圓球前後擲出,朝張永後腦飛去。

  張永四麵受敵,一聲大吼,菩提心經全力施為,罩在身上的黑袍轟然炸裂,往前衝出兩步躲過頭上的掌力和背後的矛、鉤,雙手伸到點點棍影中一抓,抓住木棍尾端一拉,要把高韌拉近。高韌急忙撒手撤棍,一股大力仍將他拉向張永,索性低頭含胸隨勢向張永懷中靠去,雙掌掌根相抵,使出形意掌的“貼”字訣,一招“鑽山掌”混合著枯榮神功的力道,往張永前胸印去。

  與此同時,那一紅一黑兩個圓球先後飛到,後麵的紅球速度比前麵黑球快,“呯”地一聲撞上前麵的黑球,然後紅球下落,黑球則更加快速前飛。張永忙不迭地一低頭,黑球擦著頭頂飛過,紅球下落到張永後腰約一尺之遠處尚未落地。梅雙雪突然大喝一聲“破!”,手中一個鈴鐺一搖,“嘭”地一聲,紅球炸開,無數紅色鋼針在紅霧中飛射而出,盡往張永腰上、大腿紮去。

  高韌鑽山掌觸及張永前胸,枯榮之力全數傾出,而張永右手也已撒開木棍,一掌便往高韌天靈蓋拍落,高韌已然無法躲避,隻待掌風及體便要命喪當場。就在此時,紅球鋼針射出,張永腰腿中針,一聲怪叫,擰腰撤掌回掃,將後麵逼近之人震開。高韌撿得一條性命,趁著反震之力迅速後退,一張俊臉已嚇得慘白。

  那前飛的黑球碰到牆壁反彈而回,經過高韌腳下時,高韌意識到此球大有文章,便腳尖一撥,將它往張永腳下撥去。梅雙雪看在眼裏,百忙中與高韌對視一眼,似驚異又似感激。那邊長矛、長鉤此時亦不攻擊,兩人卻隻將武器拿在手上身上左右搓搖,口中隨著梅雙雪的咒語嗬嗬怪叫。陳實華剛才一擊落空,此時欺近身前,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龍戰於野”作勢欲出,此掌極為剛猛,掌法可虛可實,張永在腰腿受傷狀況下隻得轉過身來,全神應對。

  就在黑球到達張永腳下之時,梅雪雙手中鈴鐺一搖,又是一聲“破!”,隻見黑球轟然炸開,無數黑色鋼針和著黑霧噴射而出,張永全無防備,鋼針盡數紮入大腿、小腿。同時,長矛長鉤悍然出擊,一中胸脅,一中腳踝。陳實華“龍戰於野”也已攻到,正擊在他左臂連胸之處,張永身子如紙鷂斷線般直向右側飛去。

  此時的張永真是苦不堪言。中了枯榮之力那一刻,一身功力瞬間不受控製,雖然很快恢複,但就在那一刹那,各路攻擊紛遝而來,終於抵擋不住。首先是鋼針爆擊得手,接著就是矛鉤及體,這矛鉤雖然沒什麽力道,但上麵附有一股邪力,中之全身如遭雷電,立即全身酸麻,力氣盡失。這種感覺尚未消失,陳實華剛猛掌力已到,一掌將他擊飛。

  張永身子飛出數尺,邪力消失,內力回複,呼地一掌擊在牆上,將磚石所砌的牆壁打出一個大洞。他落下身形,勉力站穩,目眥盡裂,叫道:

  “誰敢過來!”

  就在此時,地上一柄拂塵突然飛射而起,數百縷拂塵尖端盡數紮進張永腹部。張永丹田被破,真氣如江湖決堤奔泄而出,數息間泄失怠盡,兼之腰、腿、腳多處受傷,終於委頓於地,昏迷過去。

  原來張永凝神對敵,卻沒有在意已經倒在地上的人。那玄陽子之前身受重傷,卻並未死去,此後一直聽著場上議論,方知張永才是禍水源頭。恰巧張永此時退到他所躺之處,他自知必死,遂將畢生功力凝於一臂,以太乙拂塵功的最後一招拚命招式“玉碎淩霄”奮力將拂塵擲出,自己隨後便油盡燈枯而亡。因他躺在地上,這招攻擊頸部的必殺之招變成了攻擊腹部,卻不想歪打正著,破了張永丹田,一下子廢了他一身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