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會客卿
  寧鄉城內,化龍溪旁。

  青蓮看到路旁寫著的指路牌,驚道:

  “化龍溪?這名字也太霸道了吧?要把龍都給化了,不怕龍王發飆漲大水?”

  高韌笑道: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是這個意思吧,你別想偏了。看,前麵就是平正公會了。”

  青蓮停住腳步,道:

  “這麽大個院子,放在周圍這些又小又破的房子中間,格格不入。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高韌道:

  “那也行吧。可能要一段時間呢,這會差不多是未時了,你餓了沒?要不,你先去逛逛街,然後到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如家客舍等我,我們再一起吃飯吧。”

  “這麽小的地方,有什麽好逛的?你去吧去吧,我去逛逛,順便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高韌一邊邁步一邊搖頭,對青蓮不斷改變主意、說的跟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等等這一套,一路上已經領教得多了,心裏有些無奈,偏偏又有一些甜蜜。走到門房前通報了姓名,不一會,吳正堂大步迎了出來,老遠就招呼道:

  “高兄弟,終於把你盼來了!我跟會長說了,他也很想見見你呢!快進來快進來,我們是先到我那兒喝口水,還是直接到會長那兒去?”

  高韌笑著迎上去,道:

  “堂主真是客氣!要不,先去見過會長吧?”

  兩個人剛走近,吳正堂一把攬住高韌肩膀,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道:

  “呀,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走,去見會長!”

  兩人也不走回廊,直接從院子中間走向第二道大門,接著又穿過第二個院子,到了最裏麵一棟二層小樓,吳正堂道:

  “會長在二樓,我剛叫門房去通報了,應該正等著你呢。走吧!”

  走到二樓最頭上一間屋,看到門虛掩著,吳正堂恭敬地在門框上敲了兩下,提聲道:

  “會長,我帶高兄弟來了!”

  從裏麵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

  “稍等一下。”

  吳正堂有點窘迫,回頭衝高韌呐呐解釋道:

  “會長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正忙著。我們稍等一下。咦,吳鋼怎麽沒來?”

  “她不進來,在客舍呢。要不,會長忙的話,我就別進去了,省得麻煩。”

  “哪裏的話,會長早想見你呢!這時候肯定是極其重要的事,你別見外,再等等。”

  兩人站在門外,東一句西一句沒話找話,吳正堂介紹了公會的一些情況,又描繪了本縣官府幾個頭麵人物的形象與評價,眼睛不時瞟向那扇關著的房門,氣氛頗為尷尬。半晌,門被輕輕打開,一個人閃了出來,邊往外走邊說道:

  “會長叫你們進去。”

  吳正堂忙介紹道:

  “展副會長,這位就是高韌,高兄弟。高兄弟,這位就是展飛鷹,公會副會長,義堂堂主。”

  展飛鷹略一抱拳,一邊往外走,一邊淡淡地說:

  “高韌兄弟少年英傑,久仰久仰!你們快進去吧!”

  高韌也拱拱手,一邊舉步往裏走,一邊不冷不熱地回道:

  “不敢當!展副會長名動江湖,久仰久仰!”

  兩人進入屋內,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正低頭坐在一張大桌子前寫著什麽,聽到兩人進來,放下手中的活計站起身,踱到桌子前麵,作了一個讓座的手勢,道:

  “高韌兄弟是吧!請坐請坐!正堂,叫人沏茶上來。”

  說完又回到座位上,道:

  “高兄弟,密印寺之事,辛苦你了!敝會上下都很感謝兄弟的情誼,也很佩服兄弟的能力哪!”

  高韌剛剛坐下,聞言微微起身拱手答道:

  “安會長謬讚,小子愧不敢當。”

  高韌見這會長中等身材稍見發福,雖然五官端正,但麵容中總有一種陰沉、憂鬱之意,尤其說話端著個架子,心下便有些不喜,因此坐下後也不說話,看著吳正堂忙著倒水泡茶,再從他手裏接過茶,便低頭自顧喝茶,屋內氣氛也陷入了尷尬。

  吳正堂率先打破沉默,道:

  “高兄弟,這個茶可以吧?雖然比不上貢茶,那也是密印寺精挑細選送上來的。怎麽樣,一路上累了吧?”

  “還好,吳鋼傷剛好,我們也沒急著趕路,一路遊山玩水過來的,嗬嗬。”

  安其文雖然沒有說話,眼睛卻一直看著高韌,不知在尋思些什麽,這時聽到吳鋼,便接著問道:

  “哦,對,吳鋼,就是那個青門的姑娘吧?她怎麽沒來?”

  吳正堂答道:

  “她們青門與別的門派打交道可能有些顧忌吧,高兄弟邀她,她不肯進來,在外邊逛街呢。”

  安其文眼睛突然多了一些神采,道:

  “高兄弟和吳鋼,對,叫什麽名字來著?青蓮是吧?吳兄弟和青蓮關係很好啊,恭喜高兄弟啦!”

  高韌淡然答道:

  “說不上很好,朋友而已,密印寺之事虧她幫了忙,又連累她受了傷,因此照顧了她幾天,那也是應該的。”

  安其文臉上露出世故的笑容,道:

  “那是,那是,高兄弟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更兼才高八鬥,武藝高強,本座是非常佩服的。青蓮姑娘雖然出身名門,高兄弟與她也是很般配的。要是高兄弟和青蓮姑娘情投意合,終成秦晉之好,本座說不得要討一杯喜酒喝喝,哈哈哈。”

  高韌俊臉微紅,道:

  “安會長說笑了。我初入江湖,才疏學淺,與青蓮姑娘也是萍水相逢,哪有這許多心思。多謝安會長好意。”

  吳正堂看安其文興趣轉高,趁機進言道:

  “會長,高兄弟的本事,我是詳細匯報了的。高兄弟無門無派,本會又正是用人之際,我很想邀請高兄弟就在我們平正公會幹,會長覺得可好?”

  安其文還沒開口,高韌已經搶先接道:

  “吳大哥,我年紀尚小,江湖閱曆淺薄,貴公會人才濟濟,我就不好意思來濫竽充數了。”

  吳正堂搖搖頭,很誠懇地說道:

  “兄弟,你就別謙虛了。我們會長一直是求賢若渴的,我本人就是從一個江湖無名小輩,蒙會長賞識提拔,才有今天的。你才遠高於我,加入我們公會,一定會大有前途。會長,以高兄弟的本領,至少也要做一個堂主才適當,如果公會暫時不好安排,就把我這和堂交給他吧,我願意當他副手,請會長定奪!”

  安其文興致盎然地看著吳正堂和高韌一個強留一個推讓,見吳正堂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微笑擺手道:

  “高兄弟是看我這平正公會的廟太小了吧?吳堂主這麽熱誠,我都是第一次見呢。”

  高韌一本正經地答道:

  “平正公會素以辦事公道、扶弱鋤強聞名江湖,乃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一等幫會,安會長過謙了。吳堂主高義,高韌既欽佩又慚愧,尤其讓出堂主之位一說,更是讓高韌無地自容,請吳堂主莫要再說了。”

  吳正堂眼看這兩人文縐縐地就要說僵,一急之下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口齒竟然結巴起來,道:

  “會長,你看┅┅高兄弟,這個這個┅┅唉呀,真是的┅┅”

  安其文看著吳正堂窘迫的樣子,似乎頗為讚許,手指在桌子上敲著,轉頭看向高韌,道:

  “高兄弟就不要辜負吳堂主一片心意了嘛!這樣,我特設一個客卿之位,高兄弟作為平正公會客卿,可不受本會規章節製,本會比照堂主待遇發給薪俸,高兄弟隻需協助我會辦理一些特殊事項,如密印寺這種案子之類,不需參與會中雜務。怎麽樣,吳堂主,高兄弟,就這麽定了吧?”

  安其文說的雖是問他們的意見,口氣之中卻是一副不容質疑之勢。高韌見吳正堂誠心挽留,聽到這一安排時臉色頓時由急轉喜,心中不忍,隻好點頭答道:

  “既然安會長和吳堂主如此盛情,高某就按安會長安排,竊居公會客卿之位了吧。唉,小子何德何能,蒙安會長和吳堂主如此厚愛,怕隻怕‘安石不出,奈天下蒼生何’變成‘安石既出,奈天下蒼生何’,讓眾公失望嗬!”

  這句話有點拗口,安其文沒有接話,似乎在思考其中深義,吳正堂卻喜形於色,道:

  “什麽安石,什麽蒼生,唬我們這些粗人幹嘛!高兄弟,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哥哥可就不會客氣了,有什麽麻煩事都會來麻煩你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