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險境
  太陽逐漸西沉,夜色微籠,東邊大半填空都給蒙上了一層鉛灰的色調。也正是早在這時,蘇洹就已經從關押慧袌的房屋一邊那棵,已經不知道曆經幾十年歲月的大樹上藏好侯著了。

  自從慧袌被南嶽君主帶走後,蘇洹平日就隻能以這種方式來關注她生活的一點一滴。而兩人見麵,也隻能是等著每天入夜。

  除此之外,還需要那被他用封口費買通的宮女,一直在門外守著通風報信。

  蘇洹倚著身後的樹幹,輕瞌上雙眼,兩耳留意著周圍細微的聲音。

  直到他捕捉到了遠處而來的些腳步聲,才突然又睜開了雙眼。腳步越來越近,也越開越清。遠處時聽得還比較模糊,感覺著隻是一兩個人,這一近了倒是才聽得到,隻是隊伍的步伐太過於整齊而已,讓人一時難以辨別人數。

  蘇洹輕緩了口氣,撥開了些樹葉,通過狹小的縫隙向下看了看。他沒有看全,但這巡邏的一小隊隊伍,少說也得有十二人以上。

  這巡邏的人數,比昨晚的人數多了至少一倍。

  蘇洹將樹葉擺回了剛剛到位置,心想著這南嶽君主,對他和慧袌這一事看來是越發重視了,若不是恰好著有這麽棵樹隱著,不然雖不是沒處可藏,也不是沒法半夜潛藏而入,就是被發現的概率太高了。

  蘇洹正想著,就聽著那侍衛們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了。

  隨著腳步聲的突然消失,蘇洹的一顆心也是提了起來。想著總不會樹葉一動這麽細微的聲音,都能驚動這幾人吧。

  “什麽人!”

  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這聲音大抵是這些侍衛中領頭的那一個,底氣十足,音色渾圓而有力度,其中的質疑之意更是不言而喻。

  蘇洹在外雖是喜怒不於行的一個人,此刻也是臉色也是一沉。

  他所處的境地本就是尷尬,就身份而言,更可以說是南嶽的大敵。今日若是被揪出來苦戰一翻,逃出生天倒不是不可能,但怕就是給慧袌帶來麻煩,以及自此無法再踏入這裏一步。

  因為南嶽君主隻會再次加強對此處的監察,甚至還可能砍掉周圍所有可以作為掩藏的花早樹木。

  那些侍衛見再沒了動靜,為首的侍衛長衝他們打了個手勢後,讓其餘幾人保持安靜之後,一步步衝著蘇洹藏著的這棵樹走來。

  蘇洹一邊聽著侍衛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正思索應用怎樣的對策的好時,身後又是傳來了些樹葉聳動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鳥類短鳴聲。

  是夜晚歸巢的鳥兒。

  “嘿,我就說嘛,”侍衛長剛剛將氣氛弄得那般緊張,這一看著是鳥兒,其他的幾人也都明顯著從了口氣,率先說話的倒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年輕,“是隊長你太緊張啦,咱這兒那麽多守衛,哪有那麽容易潛伏進來的。”

  “啟,還是小心為妙。”侍衛長聽後歎了口氣,抬眼又看了看剛剛蘇洹弄出動靜的地方,“最近這公主一事……算了,我們也不好妄加評價,繼續巡邏吧,不要放掉任何一處可以的地方。”

  “是!”回應侍衛長的,是與剛剛腳步聲不相上下的,整齊的回應聲。

  等著腳步聲漸行漸遠,等著最後空氣又陷入了以往的安靜後,蘇洹才不緊不慢地從樹上翻了下來。

  順道摘掉了沾到以上的幾片落葉。就是怕等下落到慧袌那兒,給南嶽君主留下證據。

  “蘇公子,”那宮女在門裏往外一探頭時,正好望見了向這兒走來的蘇洹,“您可來了,剛剛……”

  剛剛那幾個侍衛鬧得動靜可不小,慧袌和她皆是一驚。慧袌還好,到底還是個公主,擔心的也不過是蘇洹被發現後再次受刑,或者再也無法踏入這裏半步。可她就不一樣了,她就是一個小小的宮女,這包庇之罪,搞不好,那還是要被殺頭的。

  她正想要再問些東西,卻對上了蘇洹那雙深邃間透著淡淡沙溢的漆黑眸子,一下子把她嚇得打了個寒戰,瞬間噤了聲,不敢再問出一言。

  “在外麵侯著。”蘇洹落下這言簡意賅的一話,就看都不再看這宮女一眼,衝著屋內就去了。

  “是。”宮女微頷著首應道,等著蘇洹離開後,她才再次抬起頭。隻是眼神裏沒了剛剛到那些惶恐,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滿。

  雖然她在心裏是知道,別說她與慧袌了,就是她與那蘇洹之間,都有著一定身份上的鴻溝,但她更清楚現在的形式。

  蘇洹本就不是什麽王公貴族,以現在的關係來看,他若是一旦給侍衛抓住,便能瞬間淪為階下囚。

  就這麽已經給打上這樣標簽的人,還能這般趾高氣昂地跟她說話,她到底還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但她又轉睛一想,她到底還是拿著人家的銀子,這種事上還是忍一忍的好,也不是多麽大的事情。把這兩個主子惹惱了,可沒她什麽好果子吃。

  宮女正這麽想著,輕倚著柱子往遠處看著,在大腦一片混沌的時候,突然著瞥見遠處似乎有些光亮。

  宮女瞬間就覺得是有人要往這兒來,畢竟巡邏的隊伍剛剛離開,總不能著有兩隊時間間隔這麽短的隊伍。

  短暫的一頓後,她就分快地奔入屋內:“公主殿下,蘇公子!大事不好了,好像有人過來了!”

  蘇洹這兒剛跟慧袌對坐下,就聽著那宮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話。

  蘇洹那一皺眉,剛想著嗬斥宮女不講禮節,就聽到了她後半句話的那個“好像有人過來了”。他瞬間就將剛剛到不滿咽了回去,有些無奈地看了看慧袌。

  “阿洹……”慧袌有些擔心,她總覺著今晚蘇洹就一直很不順。

  “應該沒什麽大礙。”蘇洹心裏也有些煩躁,不過還是揉了揉慧袌的頭,安慰了下她,“我先躲下就好,一會兒若是沒事,你再叫我下來就是。”

  說完他打量了下這房內的結構,找了個視覺上的死角後,幾步翻身到了梁上。躲在柱後,將自己的身體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那小宮女通報完事後,就動作勤快地溜之大吉。剛剛還算得上熱鬧的房內,幾乎瞬間化為冷清,獨留下慧袌一人,回了床榻處坐下。

  那宮女的預想是沒有錯的,那光亮,確實是有人衝著這兒開的。來者還不是一般人,正是那南嶽君上。

  “參見父王。”慧袌的反應也倒是快,匆匆起身,就是行了一個標準的禮。

  “平身。”南嶽君上也多說些什麽,隻是淡然地開口道,慧袌在他的話中,聽不出什麽的喜怒哀樂。

  “今日父王前來……”慧袌還是想著去套一套話,“不知是因何事?”

  “怎麽,”看著慧袌小心試探的這幅模樣,南嶽君上一陣失笑之時,心裏也是有了一些別扭的情緒,慧袌的這種防備,到底還是讓他感到了不爽,“寡人就不能是單純來看看你的?”

  南嶽君上見慧袌一陣啞言,更是搖了搖頭:“看樣子,倒是有人不歡迎寡人,嫌寡人此來繞了興致了……”

  “才不是,我隻是……”慧袌下意識覺得這話是要反駁的,可這話頭一拋出來,又不知道怎麽接好後一句了。

  說她對南嶽君上是沒有怨恨,那倒是假的。畢竟她現在被拘謹於此,以及和蘇洹的慘狀,也離不開南嶽君上。可是……

  “行了,你也不必編著假話哄騙寡人了。”南嶽君上是什麽人,慧袌的那一個眼神,他就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寡人前來,也不是要聽你說這些的。”

  “小女愚鈍。”能引得南嶽君上過來的,除了蘇洹一事,慧袌還真想不出別的什麽來。她可不信南嶽君上有這麽個閑情雅致,有這時間來看看自己女兒過得如何。但這種話她又不好說出口,隻能這般來講。

  “你啊你。”南嶽君上還是想不通,蘇洹那小子到底有哪點好,能讓她原本聽話的女兒變成現在這幅模樣。更是想不出那嬴燼有什麽不好來。

  這不想還好,一想就是怒火攻心,他半天沒有想出什麽相對委婉的話來,到底就是生硬地丟下了一句:“你自己再反省幾日吧,好好想想,安分一些,好自為之。”

  “謝父王。”可算是哄得她父王離開,慧袌也是鬆了口氣,在確定南嶽君上已經走得沒有影後,她才輕喚著蘇洹下來了。

  “??,”離著春節已經蠻久了,那梁上到底還是積累了不少灰的,也就顯得蘇洹格外狼狽,再加上他在慧袌麵前,本就是副孩子模樣,一臉的可憐兮兮,仿佛跟在外那個盛氣淩人的蘇洹是兩個人,“我們這樣躲躲藏藏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再忍忍吧。”慧袌拿來了沾濕的手帕,給蘇洹擦掉了臉上擦著的灰塵,又給他拍了拍衣上的髒處,“還要在等幾日,等到父王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