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他鄉遇故人
  前輩強者講經論道這種事蘇神秀在歸元宗見得多了,他對雲竹寺的講經論道如此熱心一則是他從未聽過佛門修士強者論道,二則是他心裏懷疑他黴運纏身,因為橫穿上滄,天玄二州這五六年他總是好巧不巧的遇上事,而且這些事有些是強行賴上了他,有些是實在踩踏他認知的道德底線,他想試一番佛門的強者講經能不能消弭黴運?

  能不能消弭黴運,蘇神秀不知道,但他確信來對了,雲竹寺對這次真傳大典極為看重,端坐在上首的白須僧人講的竟然是罕見的心靈大道,如那“拋卻三千煩惱絲 舍去一身臭皮囊”。

  能來這裏的修士,除了如蘇神秀一般混進來的,大部分在各自勢力之中還算個人物,有些見識,上首的僧人寥寥數句之後,全都收斂浮遊在外的心思,靜靜試著用心銘記。

  僧人講經的聲音不急不緩,不溫不火,對聽不懂的人來說,堪比催眠神曲、對聽得懂的人來說,堪比心靈大藥,半個時辰之後,盤坐的修士分成了三級,有人雙眼清明,有人昏昏欲睡,有人苦惱的抓著自家頭發。

  大鍾的“嗡嗡”聲響徹雲竹寺每一個角落,刺破了發白的天際,整個雲竹寺變成橘黃色,這是天地第一縷溫蘊紫氣產生時。

  蘇神秀好整以暇盤坐在雲床之上緩緩的吐納,隨著他對《五氣玄微上元金章》道書的認知,吐納的竅門越發純熟,細若遊絲的溫蘊紫氣聚在他的臉上,縹緲類仙。

  他將神識沉進錯亂交雜的經脈,隻見吐納進來的溫蘊紫氣附在經脈,經脈不斷蠕動緩緩吸收,像幹涸許久的青苗吮吸甘露,他想到“絕代強者對法力控製果然精妙,渡入我經脈的法力恰恰是我強行撐開經脈的極限,有了那股法力的效用,不消半月我便能將其補充完全”。

  畢竟是來雲竹寺觀禮真傳大典和見識當代青年的,溫蘊紫氣消散之後蘇神秀便結束修行,眾人陸陸續續走出,雲竹寺的僧人適時的送上了齋飯,因為有資格來的觀禮盡是修士,所以雲竹寺備下的齋飯是血牙米。

  蘇神秀咋舌不已,“來觀禮的修士至少數百,近月時間日日給如此多的修士供給血牙米,雲竹寺大勢力風采盡顯,大抵蘇家那樣的小家族撐不過三日便耗盡一空”,不過隨即釋然,來觀禮的修士沒有厚臉皮肩上頂著嘴巴,兩手空空的人,總會備上賀禮,兩廂做抵雲竹寺不虧,甚至還要賺上許多。

  僧人送上齋飯,合掌再次提及今日有哪位高僧講道論法,蘇神秀等人興趣大增,世人盡知,佛門大德高僧宣講佛法驅邪避惡,最能祛除潛藏起來的心靈漏洞,當然,那是大德高僧,蘇神秀沒有貪心到講道論法的佛修是大德高僧,那樣太不現實,但金丹的修為該是有的。

  “多謝大師”

  僧人退幾下後,換上玄觀道宗法衣的畢神君道“修道者數量遠超修佛者,不過佛門這一脈很強橫,曾度化和鎮殺過不少驚世大邪,我等且去聽上一聽,說不定能觸類旁通讓自家多點見識,順道我等也見識一下佛門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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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金長孝與其他六位青年男女修士,蘇神秀等人照著僧人指向的地方走去,路上不斷遇上與他們心思相同修士,或男或女,看似沒有一個弱者,出自幽燕田家的田饒對幽燕的勢力很了解,每每看到那些修士的法衣便悄聲指出那位修士是何宗何派。

  “當下來的這些修士尚不是北域幽燕一流宗門勢力,真正的一流勢力直到真傳大典前的最後幾日才會來的”田饒道。

  “幽燕北域的修士看似比其他諸侯的修士強橫啊”魯慶修為不高,但作為散修一直在遊曆,他見過數個諸侯的修士。

  “非是如此,與異族接壤的諸侯大抵都是這樣的,因為邊關的修士遊曆收羅天才地寶時會不時的遇上異族,遇上了不管是為了天才地寶還是兩族大恨,搏殺是少不了的,如此,搏殺來搏殺去,沒有損落的修士在同境界中要比其他修士強橫,恩,這些修士出手便是絕殺,絕不會你來我往的試驗敵手深淺,當然異族也是如此強橫難纏”畢神君沒來過邊關,也沒有與異族修士接連搏殺過,但他有強者教導,最不缺的便是紙上談兵豐厚的見識,這些見識平日看不出什麽,但見識升華沉澱之後便是他生存力的助力。

  畢神君說的這些,蘇神秀等人在幽燕恰巧碰上的搏殺中已然見識過。

  “這是拚命搏殺之後生出的自信”蘇神秀暗道。

  十幾人的隊伍有了田饒和另外幾位容貌出色的女修一路上不斷有人側目,而她們這些人在幽燕認識的修士似乎不少,走上幾步便有人上前攀談,遇上實在推脫不掉的邀請,幾位女修便不斷離開,而跟在她們身邊的男修生怕佳人芳心在他們不在的時候許了別人,也默不作聲的跟了過去,金長孝倒是一直留了下來,一則,他心儀的是田饒,而其他修士任是如何邀請田饒,田饒總是待在畢神君身邊微笑婉拒。二則,金長孝的人緣實在太差了,罕有人與他打招呼,即便是有,大抵也是含著怒氣和不滿的“哼”聲。

  這讓他很難看,一直陰沉著臉,甚至有一位修士與那位走了的紫衣女修熱情的攀談,轉過臉看到他時,臉色立變,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人”。

  “小人”是那位修士對金長孝的評價,金長孝憋著火,看到蘇神秀等人詫異的看他,他怒聲道“忘恩負義的東西,虧得我當初救你一命”。

  “這又怨的誰來?當初那位道友初遇巨人族修士,措不及防難免手忙腳亂,你是救了人家一命不假,但你事後一口咬定說,那位道友被巨人族修士嚇的…恩,那個…濕了褲子,如此,再大的恩情也抵消了”田饒將“尿”生生改成了“濕”。

  “我那不是玩笑之語嗎?再說,之後我也出麵糾正了的”金長孝有點心虛。

  “心胸也太狹窄了點,肚量這般小怎麽能成大丈夫?”金長孝落在後邊小聲嘀咕,蘇神秀幾人聽了麵麵相覷,心下決定日後若有什麽嚐試絕不在金長孝麵前做。

  蘇神秀記得歸元宗有一位修士通脈之後禦器飛行掉下了法器,沒有摔死卻是被他一位逢人便說他醜事的好友生生氣死了。

  “你們這般性急作甚,離講經論道尚有時間,還怕沒有地方落座聽不見?”金長孝大步跟了過來。

  事實上,聽不見不至於,但找個寬敞的地方落座很難。

  “這怎麽聽講?”到了講經的地方,蘇神秀等人不敢置信,寬闊的空地很大,修士並不是很多,但大部分修士頂著一身煞氣和罡氣,不願與他人分享周身一丈地方。

  “這…”畢神君是君子一下子傻了。

  “連這點小事也做不了?”金長孝大大咧咧瞟了畢神君一眼,“這有何難?”。

  他四下掃視了一眼,走過去直衝一位老神在在的修士道“咦?這不是林道友?上次金某與道友在…”,那修士聽到有人喊他轉頭看去是金長孝,不等金長孝說完,站起來便走,一邊走一邊道“遇上了這等人,真是晦氣”。

  金長孝尷尬的笑了笑,不過笑的比哭還難看,他幹巴巴的道“那位林道友真是善解人意,不需金某說完便知金某要做什麽”。

  金長孝繼續找修士結伴而坐,但那些修士看到金長孝直接轉身,金長孝氣惱不已,他索性不管不顧坐在了以為修士身邊,那位修士看到金長孝如此賴皮,直接起身,寧願待在寬闊空地之外也不願與金長孝比鄰而坐。

  如此再三,倒是給蘇神秀等人生生找了個落座的地方。

  蘇神秀等人也見識了金長孝的人緣差到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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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重地,雲竹寺的其它地方任由參加真傳法會的修士遊覽,蘇神秀隨著畢神君一行人看過幾次與修行有關的“名跡”後,便將目光轉到了其它地方:雲竹寺僧人的講經論道、小一輩之間的切磋鬥法、高談闊論交流修行所得亦或是吹牛打屁、小範圍的交換修行靈物和外出得來的道書,蘇神秀對此很感興趣,整日圍著熱鬧的地方轉,其間他也曾出手,無拘是鬥法還是換取靈物和道書都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雲竹寺大鍾每日敲響,定下了真傳法會的時間掰著手指也能數清了,北域幽燕州有地位的宗門絕大部分已然送進了拜帖,雲竹寺越發熱鬧,應該是亂糟糟的,因為如此多的宗門相聚在一起,少不了相互有嫌隙的,蘇神秀每日都能聽到某宗與某宗修士怒目而視,繼而激烈鬥法,好在這裏是雲竹寺,鬥法的修士還不至於讓號稱佛門淨土的雲竹寺染血。

  就在這樣亂糟糟的雲竹寺中,蘇神秀懷裏的千裏傳音符震了起來,他錯開人群走到稍稍安靜的地方取出看去,卻聽到白居選一副欠收拾的聲音。

  “鼠輩你在何處?我等明日將至雲竹寺”。

  蘇神秀嘴角一歪,開始撥弄手中的千裏傳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