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凡人的智慧
  歸元宗宗門收藏的那本古籍上記載的妖樹“其上枝葉繁盛,接天連葉無窮,頂端亭亭如華蓋,不懼冬雪夏雷,其下紮根在累累百萬白骨之上,修士金丹之下莫不能進,是為大邪”。

  此處的妖樹的確沒有古籍的那顆妖樹那般吞噬百萬生靈,威能也沒有金丹之下修士不能進的那般誇張,邪意差上一些,但又多了些詭異,蘇神秀相信宗門記載妖樹時絕對不會故意遺留什麽,給自家宗門弟子錯誤的引導。

  這樹妖的枝條翻飛的情景,蘇神秀感覺像是修士禦使劍決一般,攻伐犀利,以他不懼凡間刀兵的肉身挨上幾下都能感覺到陣陣生疼,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瘋魔妖樹並不瘋,它攻擊時頗有章法,好似有什麽東西在主導這顆妖樹。

  前後種種不合理的地方結合起來,蘇神秀隱隱覺得這顆妖樹已經不完全是一顆妖樹,它更像是一位被敷住手腳的修士,手段眾多卻又無法可施,蘇神秀有些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因為實在太過詭異,太過難以相信,但遇事往最壞的地步打算絕對沒錯。

  如此,他不會一切再照著宗門古籍上所敘來衡量這顆妖樹,萬一這顆詭異的妖樹還有隱而不露的秘術呢?。

  妖樹的難纏出乎蘇神秀等五人的預料,萬劍齊飛的枝條防不勝防,掛在枝條上幹屍鬼哭狼嚎更是攻伐神魂的手段,防都防不了,他們五人吃了苦頭不會輕易犯險,自然需的想些其它非常規的手段,蘇神秀甚至想了一招最原始、最直接的手段——挖空整座山穀,讓妖樹無處安身,但這同樣不是一日兩日,一年兩年能做到的。

  思來想去蘇神秀想到另一個方法,正如“大邪劈日,小邪避日”一般,窩在一個小山穀,僅憑凡間悍賊偷偷摸摸劫殺生靈的妖樹顯然算不得大邪,而是實實在在的的小邪——或許能借助凡間手段除去此妖,便是在穀內一側的山峰之上豎起一個超大的銅鏡,借銅鏡反射大日的功用衝擊妖樹,而他們五人以修士的手段攻殺妖樹。

  大家都是聰明人,方法簡單根本不需蘇神秀多說,自然都明白他要說的意思,隻是他們修仙之後一切問題都想著用修士的手段解決,很少,可以說不屑也可以說下意思的忽略使用凡人的方法,因而全都麵色古怪的看著蘇神秀,蘇神秀道“修士為了得道成仙,遍用各種功法,每得一種功法便努力的走到極盡,凡人也是如此,他們為了生存將各種修士忽略的手段開發到了極盡,其實,每年不知有多少在我等看來頭疼的邪修或是妖獸死於凡人之手,”

  “我從來沒有看輕過凡人的智慧”。

  其他人點頭稱是。

  蘇神秀補充道“當然若是哪位道友有寶鏡類的法器自然勝過用凡人手段”,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抱著多大希望,一則這類稀少的法器功用難以令人揣度,不是他們這樣普通修士該有的,隨意拿出來容易引起他人覬覦。

  蘇神秀記得,適才眾人應對妖樹如飛劍的枝條時,即便是修為最高的柳克行用出的飛劍品質也大致和他的長刀差不多,伍天喜更是如揮劍一般揮動著一把大錘,正是由於法器不稱手他手中的大錘有幾次差點讓妖樹奪去,出於小心伍天喜隻得赤膊上陣,導致該是被斬斷的枝條僅僅是砸扁而已。

  二則鏡類法器催動需要特殊手段,沒有相關傳承,拿出來和普通的小鏡沒有區別。

  伍天樂咧嘴一笑,“我是沒有,若是有這類法器,我早就拿去換一口品質好的飛劍,當然也得給某個隻能揮動大錘的家夥換一口”。

  伍天喜怒目而視,伍天樂縮了縮脖子裝作沒有察覺,一如既往的模樣,其他人也跟著搖頭。

  踏出禁斷陣法,蘇神秀看見蔣君和侯雲收攏悍賊的屍身,幹裂的雜木之上已經層層疊疊數十具,而那個小少年也在一邊幫忙,蘇神秀很失望,他在進入禁斷陣法之時曾對蔣君和侯雲暗語,“留心那個小少年,莫要看的緊了”。

  蘇神秀不擔心蔣君和侯雲遭了那個小少年的狠手,因為他們幾人與大寨主爭鬥之時,從始至終未見大寨主施出一道法術,那麽作為大寨主的小跟班也絕計不會習得法術,而不懂法術,一個小少年即便他是修士,怎麽可能對刀法精湛的蔣君和行事小心謹慎的侯雲構成威脅?但就怕什麽萬一,還是囑咐了一句。

  至於莫要看的緊了,這實為蘇神秀的殺心仍在,他在那個小少年身上留了法術印記,若是那個小少年自持有機會脫身,任他事先潛走一日,在這彎彎曲曲的荒蕪人煙之地,蘇神秀也有把握尋到他,到時候再出手卻是任何人也說不出什麽了。

  換做其他人這麽算計一個心智俱全,但還不成熟的小少年或許有些難以接受,但蘇神秀沒有這些心理負擔,莫說是這個小少年,就是真的心智不全,該殺時任是什麽借口也擋不住他的殺心。

  那小少年似乎知道蘇神秀在看他,身體一頓,躥起來奔到柳克行身邊,帶著邀功的聲音道“仙師,小子知道金牙大寨主曆年所獲藏在何處,而且金牙寨主懷中便藏有一份功法”。

  蘇神秀對這種不知修仙為何物悍賊所藏的財貨不甚上心,但不包括修仙功法,其他幾人都是散修,比他更為關心這個。

  蘇神秀上前在金牙寨主懷中摸索,摸到一卷細紗,取出時細紗掛在了大寨主的獸皮之上,他一用力索性將獸皮也拉了下來,細紗隨之掉落,蘇神秀撿起細紗沒有細看伸手一托,細紗飄飄像是風托著,緩緩又直接飛到柳克行麵前,卻是因為目前柳克行還是一行五人的老大,有收獲為了避免“分贓不均”,一切由為首之人保管,這是修仙者慣例。

  “溫熱?”。

  摸索的一刹那蘇神秀感覺有些異常,他在損落了許久的金牙大寨主身上感覺到一點溫熱,“過了這麽長時間,損落的大寨主身體早該是冰涼了,怎會還有溫熱?”。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橫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寨主,等到其他人都檢查一遍再無所獲,他雙腳一錯,在地上踩出足以橫躺一人的小坑,單手抓起大寨主推進小坑,雙腳一合,小坑閉合,幾乎看不出這裏埋了一個人的痕跡。

  他的麵色平靜的看著柳克行煉製大鏡,伍天樂打坐恢複損失掉的精血,伍天喜和陶季靈專研新獲的功法,心中又起波瀾,他第二次接觸大寨主肉身時,順手探入了一道神識,他確信大寨主已經損落,因為他的神識毫無阻擋的在大寨主肉身遊蕩,但詭異的是,大寨主肉身之中有一股似乎很熟悉的元氣在緩緩修複他受損的肉身,以蘇神秀估計,那股氣體即便將大寨主修補完善,大寨主也就是一具鮮活而沒有意識的廢肉,比之“植物人”還不如。

  為何會如此呢?這更證實了他對妖樹的猜測。

  蔣君侯雲點火焚屍,幹裂的枯木劈裏啪啦作響,蘇神秀揚起握在手中的獸皮正要扔進燃起 的大火中,卻又頓住了,隻見大寨主貼身穿的獸皮上歪歪曲曲刻畫了山水,山水之間還有幾道劃痕,劃痕頗深幾乎刺透獸皮,而所有歪曲的劃痕像圓弧起始,像箭頭一樣,意猶未盡的指向同一地方,蘇神秀不知這代表什麽意思,他稍稍往近拿了一些,一股酸臭的味撲麵而來,想來是大寨主常年穿在身上的緣故,默默記下了劃痕後,隨後便扔進火中燒成飛灰。

  他對著躲在柳克行身邊細細碎碎吃東西的那少年道“這個寨中隻有這麽些人?可有遺漏?”

  那少年一驚,完全藏在柳克行身後的陰影中,沒有露頭但聲音傳了過來“就隻有這麽些了,據說以前寨中人數頗多,但不知什麽緣故,寨中的幾位寨主和一些好手突然消失了,金牙大寨主沒說也沒人敢問。”

  蘇神秀指向東側又道“山穀北邊可有雄山深澗,是什麽地方?”他在劃痕上隱約推測這裏便是圓弧的起始之地。

  “小人自從來到這處山寨從未出去過,委實不知”

  柳克行疑狐的道“柳某倒是知道一些,此去北向仍是大周與上滄的空白接壤之地,皆是大山,若說最為有名的便是鬼望愁了,據說那裏靈氣困乏,猛獸橫行,偶有高山深澗,常人莫不能進,修士也不願在那裏潛修,蘇道友為何問到這些”。

  蘇神秀半真半假掩飾道“我與有幾位好友兩年前相約入北域駐邊關,臨行前我有瑣事纏身卻是耽擱了,有此一問便是確定一下抄這條近路是否有礙,若是無礙說不定還能趕得上,嗬嗬,還得多謝柳道友了,說不得還是繞開些好,咦,柳道友祭煉完了大鏡?”,蘇神秀不想在這上麵糾纏,說話便轉到了那麵兩人高大小的大鏡上。

  “算不上祭煉,僅是徒有其表沒有威能”。

  柳克行抬頭看了看大日又道“過了大半日時間,現在日頭已經衰微,不如明日正午日頭濃烈之時再行事,我等也有時間恢複體內靈氣,事半功倍,蘇道友以為如何?”

  其他人還道罷了,但伍天樂顯然需要時間回複損失掉的精血,而樹妖也跑不掉,蘇神秀不會心急的非要今日弄死樹妖,何況今日的事他還需仔細琢磨一下。

  他順著柳克行的話道“一切自有柳道友做主”。

  他接過柳克行煉製的大鏡,順手一抖,大鏡轟轟作響,好似擂鼓又似天雷,的確有劈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