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霜重鼓寒聲不起
  蓴之和陶陶被卷入了坑底。

  陶陶昏迷未醒,被狐狸精收入牢獄,蓴之則被狐狸精押著,沿一條斜斜向下的斜道,一直向下而行。蓴之十分擔心陶陶,回頭望了又望。

  為首的狐狸精笑道:“你的小美人好招人心疼,你若乖乖幫聖主辦差,她自然會安然無恙,你若使什麽花招,她就慘囉。”

  蓴之想了想問道:“我師姐是否也在此地?”

  狐狸精一愣,喝道:“快走快走。什麽師姐師妹的,不知道!”

  蓴之心道,此妖適才被朱墨所傷,朱墨落入它手,想來會吃不少苦頭。但既然白漪影想和華陽門合作,那自己應當有可以談判的餘地,在心中默想該如何和白漪影周旋救出陶陶、朱墨和玉瑤。

  走了許久,拐來拐去,眾妖和朱墨來到一片極廣闊的廣場。廣場上明晃晃地點了許多燈,亮如白晝。蓴之詫異地底居然有如此廣闊的世界,又想到此地如此浩大,那就不是臨時挖掘的陷阱,隻是王炎究竟是何人,要與青丘宮合作?青丘在鵲莊和陌上之間修築這個工事,又所為何事?

  走著走著,坑底的腥味越來越重,蓴之醒悟過來,這腥味是蛇味。看看周圍有無數小洞,想來是蛇出入之所,可四周一條蛇也看不見,這些蛇是不是被水衝走了?此地會不會通向鵲莊的禁地?所以才會有未被淹死的蛇咬死了那鮫人。低頭看看,四周牆體幹燥,並無水淹過的痕跡。至於王炎,終日與蛇為敵不假,蛇冠也不假,他究竟是何人,為了什麽要當奸細?白漪影究竟要做什麽?各種謎團一個接一個撲來,蓴之低著頭默不作聲,腦子卻在極速轉動。

  走到半路,一隻小狐狸突然慌慌張張地過來,低語了幾句,為首的狐狸精大驚,竟在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蓴之何嚐見過此等情形?心想狐狸精這麽慌為的是什麽事?轉了十數圈,那狐狸似乎做了決定,低聲吩咐手下先把蓴之押入大牢,匆匆走了。

  蓴之被匆忙帶到地牢,心中暗暗祈盼玉琪、朱墨和陶陶也在這裏。

  地牢陰冷,蓴之一進去就打了個寒戰。蓴之邊走邊觀察,發現極為窄小,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蛇腥味,土牆上雕的也是蛇頭,心中思忖此地應當原為蛇族所有。

  待狐狸走完,蓴之眼睛適應了黑暗,見陶陶就關在對麵的牢裏,知她無恙,心裏一鬆。幾隻狐狸給蓴之帶上了腳鐐,陶陶卻沒有,蓴之見她蜷成一團,輕聲喚她。

  陶陶抬起頭來,滿麵淚水,見了蓴之,大喜一笑。

  蓴之道:“又哭又笑的小瘋子。”

  陶陶用手抹掉眼淚:“這麽多話,快想辦法出去。”

  “我的匕首被它們收走了。”

  “我的還在。”陶陶晃晃腳:“這個她們不知道。””四處打量能下手的地方:“這些狐狸居然會變成人形!妖怪的故事是真的!真的!”

  蓴之苦笑道:“我第一次見狐狸說話時比你還害怕。”

  陶陶抹了抹臉,輕聲道:“相公,這次我真的好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

  陶陶不再說話,眼中分明寫著“不相信”三個字。

  蓴之道:“事已至此,怕也無用。我定會全力護你安康。”

  陶陶以手擂牆,眼中全是絕望:“護不住的。”

  “那就一起死。”

  “我不想死,可是這次,真的逃不過去了。”陶陶麵色淒惶:“我父王曾經被幽渺宮的人蠱惑,宮裏的人都說她是狐狸精,我曾經叫人抓盡了草原上的狐狸,當著她的麵,一把火全燒死了。”

  “你……”蓴之想象那情形,不由打了個寒戰。

  “我內力再深,也躲不過去了,這裏全是狐狸精。定會將我燒死。”

  蓴之語塞,望望四周:“陶陶,你看看你後麵的窗戶。”

  “我看到了。”

  “你靴子裏不是有一把匕首?”

  “這窗戶由石條所築,匕首割不開的。”

  蓴之指指窗戶:“可是牆卻是土牆。”

  陶陶大喜:“我怎麽沒想到!你好聰明,直接切割窗邊的牆就可以了!”說罷三下五除兒沿著柵欄把窗掏了一個大洞:“接好,我現在把匕首扔過來。”

  蓴之搖搖頭:“它們要的是我,我出不去的。你走吧。我的彈弓你帶好,以後想起我時就拿出來看。”

  “要走一起走。我把匕首扔過來。”

  蓴之仍是搖頭:“我走不快的。我已經學會幽渺神行,我來教你。”

  陶陶見逃生有望,不由大喜:“你怎麽學會的?算了,不問了。快教我。”

  當下蓴之將幽渺神行的訣竅告之陶陶,陶陶也十分聰明,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學了三四成,一躍而起:“走吧。”

  蓴之搖頭:“我想和白漪影談一談,我師姐和朱兄還陷在青丘宮裏,我不能丟下他們。”

  “它們,為何會和你談?”

  “大概和一件東西有關。”

  “你是說……”陶陶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和雲瞳有關?”

  “你究竟……和幽渺宮有何關係?”

  陶陶看了蓴之一眼,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

  蓴之歎口氣:“我並非想管你的私事,我隻是想知道他們各自想做什麽。”

  “我父王被幽渺宮控製是真,我燒了那些狐狸後,父王仍未清醒,為救父王,我答應了幽渺宮一件事。”

  “這件事……與雲瞳有關?”

  陶陶點頭:“與你有關。”

  “叫你來騙我?”

  “叫我騙你自願剖心救我。他們要活的心。”

  蓴之點點頭。

  見蓴之麵容平靜,陶陶又羞又愧,小聲問道:“你不怪我騙你?”

  “不怪。你有你的難處。”

  陶陶聽了蓴之的話,淚如雨下,不再說話。

  “快走吧。”

  “你是我相公,我不走。”

  “真是個傻姑娘。快走吧,它們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你倒聰明。”之前抓住二人的狐狸精突然出現,把陶陶嚇了一大跳。

  狐狸精道:“把你們單獨放在一起,果然有好處,原來是你殺了我們那麽多狐子狐孫。聖主說了,照樣兒把你燒死就行了。”

  陶陶嚇得全身抖起來,卻仍然嘴硬:“我不怕,我死了再投胎一次,還是公主。”

  那狐狸精嘿嘿一笑:“誰說人是萬物之首?這麽蠢,你倒提醒我了,那我就把你扔到不晝河裏去,讓你三魂七魄都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來,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