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寒沉失控
  像是在回憶。

  “丫頭嫁給我之後就變了,從來沒正眼看過我。我知道她心裏沒我,但也不想放她離開。想著,就把她關在身邊一輩子,連結婚證我都扔了,扔了,離不了婚。”

  男人忽地低了頭,好一會兒才抬起來。

  抬起來,望著黎相思。“我忘了……記不起來是怎麽發現她也是愛我的。”

  另一隻手從被子裏拿了出來,將手心攤開,一條銀色的項鏈墜子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手上。

  “它掉下樓斷了,她死了……我的妻子好像死了……”

  慌亂浸滿了雙眼,一隻手緊緊地握著。

  “她真的死了,在礦場……”

  “我把她火化的,殯儀館裏我將她的照片掛在上麵……”

  “晚上很黑很冷,每次下雨的時候,雨水的聲音就像她穿著高跟鞋。我以為她回來了,每次都去給她開門,可是每次開都沒有人……”

  “她喜歡吃華夫冰激淩,喜歡喝西紅柿蛋湯,很怕黑……還會笑著喊我二叔……”

  看著瀕臨失控的寒沉,黎相思立馬按了紅色響鈴。

  把粥甩在桌子上,立馬抱著他,抱得很緊。

  壓著他的手,防止他情緒過激拉扯到傷口。

  “她不會死的,她知道自己傾慕這麽多年的人,喜歡自己,高興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死?”

  “對……對啊。”

  黎相思感覺到肩膀處有了涼意,一一滴接著一滴落在她的肌膚上。

  “對……如果我早點說喜歡她,什麽都不要,一心護著她,她就不會死了。我一直都知道是我害死了她,為什麽我還活著?為什麽還活著,應該和她一起死了才對。對,應該和她一起……”

  ——壓住他,注射鎮定劑!

  醫生從病房外趕來,四五名男醫生跑上前,將黎相思拉開,齊力將寒沉按在床上。

  護士緊跟著注射了鎮定劑。

  看著針管的藥物漸漸打入,寒沉也慢慢安靜下來,一點一點,閉上了眼睛。

  “側腰縫合的刀口裂開了。”

  “拿紗布和藥來重新包紮。”

  幾位醫生在忙,黎相思站在原地,雙手垂在身側,手腕有一條明顯的紅痕。

  是剛剛被寒沉掐出來的。

  “相思,你沒事吧?”顏城衝上前,將她拉入自己懷裏,上下打量。

  卻見到她在哭。

  看到黎相思的眼淚,顏城的心揪了起來。仔細打量她時,見她手腕勒出來的紅痕,立馬握住她的手,小心揉了揉。

  “寒沉做的嗎?我剛剛該陪你在這裏的。”

  “和宮行瑜去CT部門看了寒沉全部的腦部CT,宮行瑜發現他的陰影有小點。之後我和宮行瑜立馬來了,沒想到他還是弄傷了你。”

  勒出血了,都紫了。

  放在嘴邊呼了呼氣,相思最怕疼了。

  黎相思將手從顏城手裏抽了回來,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我沒事。”看向走來的宮行瑜,“宮先生,小點是什麽意思?”

  宮行瑜愣了幾秒,這才將視線從女孩梨花帶雨的麵容上收回來。

  哭了的黎相思,看起來楚楚可憐,美到一種讓人心疼的極致。

  而且看起來,也不清冷了,倒像弱柳扶風的碧玉小姐。

  宮行瑜抿了抿嘴,略不自然地偏了偏腦袋。走到顏城旁,看向黎相思時也不太自然。

  輕咳了一聲,才開始解釋:“二爺車禍造成輕微腦震蕩,按理說形成某一部分的陰影很正常。而且陰影容易消,用不了幾天就能複原。但是,我剛剛去CT部門看了所有照片,發現陰影中存在細微的小點。”

  “人的大腦很奇妙,現在的醫學還不能完全將大腦剖析。簡單來說這些小點是由於人主觀自動選擇,也就是二爺他有意識地強行記住了某些東西,或者是這些東西在他心裏太重要,記憶太深,他過不去那道坎,也忘不了那段過往。”

  “由此,那些片段形成小點被他留了下來。”

  “存在這些小點,加上記憶混亂,很容易情緒過激,易怒易哀,具有攻擊性。”宮行瑜視線下移,同樣看到了黎相思青紫的手腕。“二爺把你勒了?勁兒可用得真大,要是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把自己老婆勒成這樣,他得給自己兩巴掌。”

  “我沒事,不用刻意和他提。”黎相思輕眨了下眼睛,睫毛上還沾著淚珠。

  “相思,我陪你在這照顧寒沉,萬一他再次醒來發瘋,我有勁兒製衡他。”轉身對宮行瑜說:“你再去把寒沉的所有病例和傷病資料看一遍,別又漏掉什麽。”

  “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京城醫院的主治醫師,就你這樣的,這麽馬虎,病人在你手上應該死了一批吧?”

  “顏城你這話傷人了啊,我是著急去幫千程看監控,才疏忽了CT照片。”

  見醫生們從床邊散開,黎相思立馬走了過去,問:“沒有大礙吧?”

  “傷口牽扯不嚴重,躺一會兒就好。鎮定劑是三個小時的量,輸液的葡萄糖裏加了一些安眠的藥物,能讓寒先生好好睡一覺。他昨晚是不是睡眠不足?”

  睡眠不足……

  昨晚她睡著了,今早被吳媽吵醒時,寒沉捂著她的耳朵,應該是早醒了。

  他不會……從昨晚一直看著她,看到今天早上?

  “我會照顧好他的。”黎相思雙手緊握著,看向病床上的男人,眉心更是緊鎖。

  房間裏的醫生陸陸續續離開,宮行瑜也出了病房,顏城拿來一張椅子,放在黎相思旁,同她一起坐下。

  看著她的手腕,“我讓宮行瑜去拿藥膏,等會兒擦點藥。”

  黎相思沒有說話,隻是一味地看著床上已然睡著的男人。

  他安靜睡覺的樣子很乖,與剛剛失控判若兩人。

  以平日裏的寒沉為準,他也從來沒有失控過。一向沉穩冷靜的男人,她也從未想過他會有失控的那天。

  伸手拂了拂他的額頭,將額前的頭發捋了捋。

  怎麽會聯想到她死了呢?

  原來,想到她死了,他會傷心,會……這麽傷心。

  雨天的夜晚,雨水打在石板上的聲音,就像她穿著高跟鞋。

  從出生到現在,除去拍戲的服裝設計,她在生活中隻穿過一次高跟鞋,那便是高中畢業典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