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親眼看著顧成萱從家中出去。

  在門口披著衣服等她半天，才看見顧成萱從黎明的霧氣裏麵步步歸來。

  顧成萱的右手緊握著。

  王宣走過去：“成萱，你這麽早出去做什麽了？”

  顧成萱道：“有村裏的人來找我。”

  “找你做什麽？”

  王宣問。

  顧成萱沒有回答。

  隻是抬眼，看向了王宣。

  王宣眉眼有時也頗為淩厲。

  有時候，卻也如遠山畫卷一樣溫柔。

  她看著王宣，仿佛在照鏡子。

  “找我送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王宣問。

  問完了之後，才驚覺，自己問的太多了。

  “快些回去吧，外麵太冷了，你看看你，穿的這麽薄就出去了，也不怕凍壞了，先穿上我的外套吧。”

  王宣將自己身上披著的外套給她穿。

  顧成萱拒絕。

  王宣還是如同一個關心小輩的長輩一樣，硬是把衣服給她披在了身上。

  顧成萱攏著衣服的下擺，跟王宣往家裏走。

  進門的時候，忽然問王宣：“你覺得隨手行善是對的嗎？”

  王宣聽到這個問題，略有些不明白：“什麽？”

  顧成萱又道：“農夫與蛇的故事，你聽過嗎？”

  王宣點頭：“聽過。”

  “如果你在路上見到一條凍僵了的蛇，會像是農夫那樣，去救他嗎？”

  “會的。”王宣回答。

  “他是一條蛇，會反口咬死你。”

  王宣無奈的笑了一下：“可我救它的時候，並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隻是覺得他很可憐，需要幫助而已。”

  顧成萱聞言，有所感悟的垂下眼睛，笑了一下：“是啊。”

  “沒有人會在幫助別人的時候做選擇的。”王宣道，“遇到該幫助的人，不就是直接伸手去幫了嗎？誰會去考慮那麽久呢？”

  顧成萱聞言，點頭：“是啊。”

  這個年代，是這樣的。

  這個年代的人，淳樸，善良。

  不會想到有人被幫助之後反咬一口恩人，也不會想到有因扶摔倒老奶奶而被訛的傾家蕩產的可憐人。

  所以，他們伸手救援之前，不用斟酌考慮。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

  會遇到一些難纏的人。

  比如……

  “怎麽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王宣打斷她的思考。

  顧成萱微笑：“我懷疑我之前有濫發善心的嫌疑，所以有些後悔。”

  王宣微笑：“這天底下，怎麽會有濫發的善心？所有的善心，都是珍貴且應該被好好尊重對待的啊。”

  “本應是這樣的。”

  顧成萱垂眼微笑。

  眼底，藏著悲憫之色。

  王宣並未看見。

  隻是在扶她進了家門之後，關切的送她回房：“再睡會兒吧，天還沒有亮，你還不到上課的時間。”

  “好，你也去再睡會兒，天亮之後，可就要忙起來了。”

  顧成萱進了房門，讓王宣也回去休息。

  王宣沒有多想。

  回房去繼續休息了。

  顧成萱卻再也睡不著。

  她坐在臥室的床邊，伸開了一直緊握著的手。

  手心裏麵，赫然躺著一粒褐色的藥丸。

  藥丸有淡淡的藥草香氣。

  但是隻要碾碎了，藥味消散，加到任何飲品食物裏麵，都不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