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4 錢帛權勢動人心
  薛壯睡得淺,加上自小受訓,反應也比一般人快很多,所以在車子晃動的一瞬間將夏月初撈起來護在懷裏,自己卻沒辦法平衡住身子,一頭撞在車廂壁上。

  夏月初已經睡沉了,雖然被護著沒有磕到碰到,但是在深度睡眠的時候突然被嚇醒,一顆心跳得飛快,說不出的難受。

  兩隻傻狗是最沒有防備的了,接連撞向車門,滾作一團,這會兒全都跳起來,衝著車外一陣狂吠。

  “出什麽事了?”薛壯安頓好夏月初,摸出腰間的匕首,才衝外頭揚聲問。

  雖然封七和鄒泓幾個人都跟著,還有禁軍殿後,但夏月初之前在京城都被人圍攻了,更不要說這裏已經是郊外空曠荒涼之地了。

  駕車的禁軍急忙回道:“薛東家,夏娘子,實在對不住,隻是有個年輕娘子突然衝出來攔在車前,小的不得已隻能急忙勒停了馬。”

  “什麽人?”薛壯推開車廂門朝外麵看去。

  夏月初也向馬車前麵投去好奇的目光,隻見一個衣衫破舊,頭發也亂糟糟的女人跪在官道中央,低著頭也看不清容貌。

  她開玩笑地在薛壯腰間捏了一把,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問:“該不會是你在保定府欠下的風|流債找上門來了吧?”

  薛壯捏住她作怪的手,麵無表情地說:“胡說八道。”

  緊接著他便朝跪著的女人問:“你是何人,攔車所為何事?”

  跪著的女人終於抬起頭來看向馬車內,語氣懇切地說:“我找夏娘子,求夏娘子救我一命。”

  夏月初頭一眼隻覺這人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仔細再看了看才恍然大悟,卻又有些難以置信,她猶豫地問:“你、你是劉冬芸?”

  倒不是她認不出對方,主要是劉冬芸此時跟當初比試廚藝的時候,模樣真是差的有點兒多。

  當初劉冬芸也算是可以被稱一聲漂亮的年輕小娘子,皮膚光潔,笑眼明亮。

  可此時麵前這個人,簡直可以用枯槁來形容,眼神都透著一股呆滯。

  若非還能從五官上看出像是,夏月初根本就不敢認了。

  “劉冬芸?之前挑戰你逼著你比試廚藝的那個人?”薛壯聞言皺眉,他之前派人調查過劉冬芸,但是對方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何都查不出線索來了,如今卻又這樣突然的現身,指不定又是要有什麽新的動作了。

  劉冬芸見夏月初認出了自己,麵上一喜,聽了薛壯的話,忙膝行幾步上前,連連磕頭道:“夏娘子,當初找您比試廚藝,當真不是我的本意,是因為我爹娘和孩子都被人抓走,逼著我要與您比試廚藝……那次我輸了之後,日子過得簡直生不如死……求您救救我吧,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

  薛壯有些擔心夏月初會心軟,因為劉冬芸雖然說的話漏洞百出,但她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配上暴瘦得有些不成人形的模樣,的確很具有迷惑性。

  但是不等薛壯開口,隻聽夏月初十分冷靜地說:“你若問我想不想知道你背後是什麽人,我的確很想知道,但我並不想從你嘴裏知道。

  “我們這次回京是臨時決定,沒有告知任何人,然而你卻能夠未卜先知地在半路攔我們的馬車,無論你是早就在此等候還是從其他小路快馬加鞭趕過來攔截我們,都不是如今這般淒慘的你能夠自己做到的,處處都透著你背後勢力的影子,你居然還跟我說要投奔我,求我救你?

  “你究竟是覺得自己演技太好還是覺得我是個傻子?”

  薛壯差點兒沒被夏月初最後這句話給逗笑了,低頭掩飾掉自己的笑意,湊到夏月初耳邊說:“你若是傻,這世上就沒有更聰明的人了。”

  夏月初剛才被嚇醒的不適感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複,不耐地翻了個白眼道:“回去告訴藏在你背後的人,有本事就出來劃下道道大家比劃比劃,別一天到晚跟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別人身後弄些個見不得人的小手段。”

  她說罷轉身回到車廂內,抓起個引枕抱著又躺下了,衝薛壯哼哼唧唧地說:“別跟她多廢話,我要要睡覺了!”

  薛壯示意禁軍把人清走,然後關好車廂門,轉身回去繼續給夏月初當枕頭,輕輕給她揉捏著頭頂和後頸的幾處穴位,幫她緩解剛才被嚇醒的不適。

  但是兩個人卻都沒了睡意。

  “你覺得,劉冬芸後麵的人會是誰?”

  “誰知道呢!”薛壯沉聲道,“但是也跑不掉就是京城上層那一小波人吧。”

  “不過是些菜譜罷了,真的值得這樣大動幹戈麽?”夏月初翻身看向薛壯,“他們的目的應該是你吧?”

  薛壯摸摸她的頭發道:“不要那麽妄自菲薄,你以為自己的能力就僅僅是做菜而已麽?自古錢帛權勢動人心,對於那些已經有了權勢的人來說,得到你的能力或是你的菜譜,他們用自己手裏的資本能賺到更多的錢,達成更多的目的。”

  “看來我之前真是活得太天真了。”夏月初突然感慨。

  她以前覺得,隻要自己有手藝,好好努力就可以闖出一片天,但是她忘記了,大齊並不是她原本生活的社會和世界。

  當初薛壯還沒暴露身份,她在七道河鎮開酒樓的時候,其實來找事的人還是很多的。

  但是開始因為孫旭的幫助和維護,後來陳瑜白的人找到薛壯之後,有了同知大人甚至是知府大人在背後撐腰,認識了廖老爺子之後帶來的幫助,才是維持東海府兩家酒樓至今仍然能夠平安無事賺錢的根本。

  到保定府開酒樓,雖然是為了配合薛壯,但也讓她接觸到了更高階層的爭鋒和鬥法,讓她更加清晰地意識到,如果沒有薛壯的保駕護航,她單憑自己——一個從東海府鄉下出來的年輕寡婦——別說是開酒樓、賺大錢、改善生活、改變命運了,怕是連自己的命都未必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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